敲門聲響起,馬索和南朵一陣慌亂。特朗因哭成這樣,居然還有人上門,真是倒黴!出於禮貌,他們不得把客人迎進門。但是一邊聽著特朗因哭,一邊若無其事地請客人坐下,還要擺出一張笑臉來待客,這有多難辦啊?“尼可拉斯·波拉修斯造訪貴府,占用你們的寶貴時間,請求各位撥冗接待。”這話說得多麼虛偽!南朵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說了彆人時間寶貴,自己還要來占用。時間的主人卻無法做主。她決定對尼可拉斯將計就計,他的請求都要拒絕,當然要禮貌地拒絕。“向您致以我們最卑微的道歉,科格內特首領,馬索和我都覺得身體不舒服。”尼可拉斯大吃一驚,隔著門低聲說道:“我們稍後會留一些時間,讓您兩位歇息的。”“我看我們今天是不太方便見客了。”馬索湊了上來。“你做什麼?”他責怪道,“這樣太失禮了。”“兒子這會兒像小鬼一樣號啕大哭,現在接待科格內特首領,恐怕更失禮吧。”馬索低聲道:“哪能把他攔在門外?”他拉高了聲音,隔著門對尼可拉斯說:“我們可以在房子外麵會麵,在中心綠地,水泵站附近的水池邊上。”尼可拉斯和瑪加察覺到,特蘭頓對這般交鋒很不滿意。瑪加搶先開口了,聲音裡帶著一絲暴躁:“你該不會說,讓我們在公共場所碰麵,就像兩個緊張兮兮的婚約對象初次聯誼一樣吧?我們一定誤會您了。”塔利紐斯家的侍衛包圍了實驗屋。一個人指了指一扇窗戶,那是特朗因的房間。那裡傳來甕聲甕氣的哭聲。特蘭頓點點頭,似乎對一切都了然於胸。瑪加沉下臉斥責:“這事讓我們來處理。”特蘭頓柔聲說:“目前為止,有太多事情失控了。”瑪加換上了一副祈求的口吻:“馬索、南朵,都是親裡親家的,請兩位開個門吧,我們有事情要商量。”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最後,門開了。南朵一看到特蘭頓,就緊緊把住了門。“不,我們隻讓您倆進門,不是他。”特蘭頓緊緊抓住門,使勁往裡推。南朵擰不過他。“我是尼可拉斯的親信。我們是來看特朗因的。”馬索也幫著南朵,緊緊頂住門不放:“孩子心情不好,不見任何人。”特蘭頓繼續推門:“我才不管什麼心情。科格內特首領命令你馬上開門。”南朵本來就討厭特蘭頓的作態,現在聽到特蘭頓說話的那個口氣,簡直就是在威脅人,就更加討厭他了。“法典裡麵,哪條規定允許科格內特首領強闖科格內特民眾的實驗屋,我可不記得。反正各位今天彆想見到特朗因。我很抱歉,就這樣。”眼見情況越發不妙,瑪加想要緩解氣氛:“特蘭頓,退下吧。讓我們和南朵、馬索談談。尼可拉斯和我現在不用你幫忙。”眼見尼可拉斯點頭,特蘭頓很失望。“由不得你們做主,”他像蛇一九-九-藏-書-網樣嘶嘶對他們說,“特朗因必須負責!”南朵聽夠了:“負什麼責?走開走開。他心裡難過著呢,用不著你來火上澆油。快給我滾!”南朵襲向特蘭頓,把他從門邊推開,狠狠揍了他三下。尼可拉斯和瑪加倒抽了一口冷氣,驚得呆若木雞。這是何等暴力的行為!就像野獸一樣蠻橫衝動。這種行為,就連最下等的維裡塔斯人都做不出來。馬索想要製止妻子,但是攔都攔不住。“南朵,我的好朋友,你怎麼啦?快冷靜下來!”瑪加話都快說不利索了。特蘭頓雖然遇襲,但依然保持淡定:“最後警告你們一次,馬索和南朵。讓我們見到孩子,否則後果自負。我們或許要把他強行帶走。”這冷靜的威脅徹底點燃了南朵的怒火,她的指甲狠狠紮入特蘭頓的胳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滲出了鮮血。尼可拉斯傾儘微薄的力量安撫著特蘭頓:“特蘭頓,我確定,這是一個意外。”誰都沒想到,事情會鬨成這個樣子。南朵還在推推打打,不肯停手。“先讓我們各退一步,緩一口氣,冷靜思考一下,然後再——”“砰”一聲巨響從天而降,尼可拉斯住了口。這似乎是誰也沒聽過的聲音。尼可拉斯頭昏眼花,兩耳嗡鳴,重重咳嗽起來,眨巴著通紅的眼睛,隻見一片煙雲籠罩了視線。南朵倒向他,癱軟下去。馬索第一個注意到異常。“南朵?”隻見她身上破開了一個殷紅的窟窿,鮮血汩汩外流,沾染了袍子。這一衝擊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馬索抬頭瞪著塔利紐斯家的守衛:“你們乾了什麼?”特蘭藏書網頓在南朵身邊蹲下,查看情況。她的鮮血沾到了馬索身上,漸漸在地上彙成一攤。“媽媽?”特朗因聽到了異常響動,推開了門。馬索含著眼淚看著兒子。尼可拉斯簡直無法置信,塔利紐斯家的守衛居然帶著槍?這怎麼可能?山頂界哪兒來的槍?特蘭頓小心地擦著手,仿佛上麵沾滿了鮮血。特朗因奔向倒下的媽媽:“媽媽!你怎麼了?”“非常遺憾,她受傷了。”特蘭頓伸出手臂,露出一道道血紅抓痕,“布勞爾隻是在保護我,免受她的攻擊而已。”尼可拉斯畏縮地看著槍:“我可沒吩咐這麼做,你從哪裡弄來的這……這……”“這叫槍,是種很強大的武器,尼可拉斯。你要是以為山頂界沒有這個,那可就低估了先人對它的喜愛。但是彆擔心,我保證,隻有效忠於你我的人才能有槍。”南朵死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特朗因和馬索,自己多愛他們。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這麼靜悄悄地死了。特朗因眼睜睜看著她紅潤的肌膚黯淡下去,一寸寸轉成可怕的灰色。他知道她走了。特朗因憤然起身,直直麵對特蘭頓和布勞爾的槍:“你們究竟把什麼鬼東西帶到我家來了?”特蘭頓輕聲地歎息著。“她是個好女人,我因此而痛心。拜托你退後點,免得血濺得到處都是。”馬索死死攔著自己的兒子。特蘭頓很滿意:“現在,我們來談談昨晚發生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