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因蜷起身子,抱住雙腿。慌亂如潮水一般襲來,簡直要把他淹死。以往的他能夠排除任何混亂,解決所有問題,讓所有事情都各歸各位,井井有條。但是現在,他卻在和亂七八糟的念頭和情緒搏鬥著,分不清哪裡是情感,哪裡是理智,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嬰兒,神經刺痛、淚眼迷離、心痛難當,全部亂成一團。艾瑟琳背叛了他。他怎麼會搞砸呢?難道一開始她就是計劃好的,故意給他難以企及的希望,然後再令其生生破滅,以求逃出被軟禁的境地?還要再過多久,尼可拉斯就找來看他?艾瑟琳不在了,他會很快發現的。特朗因看著夜色消逝,清晨來臨。他怎能蠢到去和瑪加說話?他這樣不加掩飾,肯定會被懷疑,是自己幫助艾瑟琳逃跑的。特朗因必須放下感情,趕快編出一套說法,一套合情合理的說法,好讓自己從波拉修斯家的風波中脫身。明明是人家父女之間的小小摩擦,卻把他卷入,多麼不公平啊。他拋開一切,大哭起來。全部說開了又何妨。既然心都碎了,否認有什麼用?一切都幻滅了,他再也敷衍不下去,也強撐不下去了。波拉修斯塔中也傳出了哭聲,卻不是因為背叛。瑪加流下的是憤怒的淚水。“全都怪你!你就不能好好做個爸爸!你總是放不下科格內特首領那一套!”瑪加的譴責點破了尼可拉斯的噩夢。自從發現艾瑟琳失蹤起,他就在努力逃避這個噩夢般的現實。“我還能怎樣?整個山頂界都快完蛋了。我們的女兒就是這麼善變,現在哪裡是一心關照她情緒的時候。”“沒要你一心關照,至少也不要把她關在屋子裡,軟禁起來吧。”尼可拉斯知道都是自己的錯。“她怎麼逃走的?門明明鎖上了,窗戶也加九九藏書網了柵條。”尼可拉斯問道,不由自主地帶上了興師問罪的意思。瑪加頓了一下。“我還以為他隻想來看看艾瑟琳。”兒子的抽泣聲一陣陣傳來,馬索和南朵吃著早餐,努力做到充耳不聞。不管魘住了自己兒子的是什麼惡魔,南朵都恨不得撞破房門,殺進兒子房間裡,緊緊抱住他。馬索輕輕搖頭,否決了這個計劃:“風暴來了,我們阻止不了的,隻能清理善後。”南朵爭辯:“說不定特朗因有他自己的辦法,這孩子就是心思敏感,愛哭,心裡又不設防,還總是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的。”“等他長大,懂得像大人一樣控製情緒,就不會這樣了。他最近一次哭是什麼時候?”特朗因房間的動靜讓答案不言而喻。“你去市場買點超獅肉回來吧?”馬索就是這樣,結束對話的時候,總是讓彆人轉移注意,而非正麵解決問題。“我不去。”孩子哭成這樣,他彆想把她支走,好讓自己繼續淡定地對特朗因不聞不問。“怎麼不聽話?”“我認為在心存渴望的時候,隻有自己努力爭取實現,才對性格有益。一味依靠他人,是小鬼和懦夫的做法。”馬索討厭南朵引用自己的話來反駁自己。凡事要分清狀況,南朵就是不明白,有些話他自己說著合適,南朵說著不合適。“我明白了。”他回答。於是,他們倆繼續吃橡子蛋糕。尼可拉斯和瑪加在去潘諾斯家的路上,遇上了特蘭頓和塔利紐斯家的那幫呆侍衛。瑪加對他們不屑一顧。“兩家人都該對此事保持沉默。”“不能對任何事關人類命運,或者下一任合法領袖的事情保持沉默。”“彆小題大做,特蘭頓。不過是孩子任性不聽話,鬨得有些過火,僅此而已。”“但願是這樣,不過我們都擔心,事情不是這樣,不是嗎?”瑪加懷疑特蘭頓幸災樂禍,不由對他痛恨。特蘭頓歎了口氣:“但願潘諾斯一家眼下心情不錯。”塔利紐斯家的一個侍衛和特蘭頓彼此點頭示意,仿佛暗地裡達成了某種默契。尼可拉斯注意到了,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嫉妒。一般情況下,特朗因有什麼秘密,都不會瞞著自己的。“他們當然要有默契啦,要不然呢?”尼可拉斯訥訥告訴自己。“最好準備周全,考慮多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