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受欺負的人身上帶有一種標記。這是真的。這種標記不是氣味,不是相貌,甚至也不是衣著打扮。它總是在一些人們平常不去想的地方透露出來。對於許多從鄉下進城讀書的孩子來說,這種格格不入往往是在需要掏錢的時候浮現出來的。似乎周圍的同學吃的用的都是好的,生活中從來沒有煩惱。
其實這點是錯的,城裡孩子還是要上學和考試,而且競爭一年比一年激烈,可那是氛圍上的問題。他們好像覺得那些公路、商店、高樓和商店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去洋餐廳吃飯也是副鬆弛自在的態度,仿佛什麼人早就教過他們用餐規矩了。真的,他們從來不主動承認,但小芻卻認定了有這樣的事。城裡孩子們已經在背地裡建了套外人不懂的規矩,在那些不冷不熱的微笑和言語後,他們的意思不止表麵上露出來的那些。有時他按照老家的習慣做事,比如把午餐的菜全拌進飯裡。這有什麼不對?可那時他就覺得旁邊的同學,儘管假裝垂著眼睛不看他,眉毛卻悄悄皺起來。他們刻意地擺出副雞啄米的樣子吃飯,仿佛是他的存在倒了他們的胃口。但是他不敢再那麼做了。他隻在心裡想念老家的奶奶。
還有各種各樣的事。其實都是小事。偶爾飄過他耳朵的幾個詞,那些來不及收起來的眼神和怪臉,或者無意義地在他旁邊多繞的幾步路。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他自己大部分時候也不會想起來。隻有當他是一個人的時候,在公交車站孤零零地瞧著流血的夕陽,或是縮在被窩裡聽著外頭父母的爭吵時,那一個個微小的瞬間才會回到他心裡,讓他覺得胸膛裡有個巨大的漩渦。他害怕天亮,害怕去學校麵對那些隱晦的眼光,害怕自己永遠都是個讀不懂規矩的外人,像隻在晚高峰車流旁惶惶不安的野狗。
可他的確是個外人。在這座城市裡是這樣,在家裡也是這樣。父母是不會明白他這可笑的恐懼感的,他們辛辛苦苦地賣貨,或是在自家美容院裡起早貪黑地乾活,才能在高高的水泥樓裡買下一間房子,然後把他送進城裡的好學校。他們連他未來幾十年的人生都規劃好了:讀初中,讀高中,上大學,找個城裡女孩結婚,生本地戶口的孩子。這個規劃是完美的,無可置疑,他們想不出小芻到底有什麼可怕的。曾有一次他畏畏縮縮地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媽媽,而她告訴他這不過是他多心。旁人的眼光根本無關緊要,等你賺錢了,出息了,成功了,這一切自然就會改變。
媽媽是不可能的害他的……但成功的那一天距離小芻實在太遠了。他不知道在此之前他還要這樣過多久,最早也要到高考結束的那天吧?或者大學畢業的那天?那時他就長大了,能成為一個無所畏(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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