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生病,其他人自然要上門探問並侍疾。
為了更好地照顧雍正,皇後給每一個人都排了侍疾的時間,她自己也時常到養心殿去照顧。
但這場病一直拖拖拉拉,怎麼也不見好,惹得宮裡宮外不少人都懷疑他這次可能會挺不過去,於是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張櫻知道曆史,卻也擔心意外,畢竟雍正的身體是真的不大好。
她給啾啾提了醒,啾啾卻沒放在心上。
倒不是說他狂妄,僅僅隻是因為他如今在朝中根基不深,就算想要做點兒什麼也沒什麼人敢提著腦袋幫他忙,可同時,他與弘暉、弘時二人之間又不存在太深的矛盾,他也像是弘暉一般身份特殊,所以在如今這個情況下,一切結果都隻能看雍正。
真正應該著急的,是皇後與弘暉才對。
皇後的眼神也確實帶了幾分焦急,但因為雍正雖然大部分時候昏昏沉沉,卻也有不少清醒的時候,所以她在一開始的時候還算穩得住。
一直到某次——
許是厭煩了生病後大腦昏沉、渾身乏力的狀態,雍正醒來後執意服食丹藥。
當時侍疾的是一個小答應,她也不敢違逆雍正的意思,隻能讓人去請皇後過來勸阻。但不等皇後過來,雍正便直接將丹藥吃了進去。
那丹藥吃下去後,雍正的精神狀態確實好了些,他甚至還起來批閱了生病期間積累的一部分奏折。
但等睡下之後,雍正的病情就惡化了。
這事兒發生之後,皇後直接讓人將養心殿的丹藥收繳一通,然後藏了起來。
她自己也一改之前態度,幾乎日日都到養心殿報道。
張櫻倒是和之前一樣,隻管做自己的事情:若是沒到自己侍疾的時候便直接關上永壽宮的大門做自己的事兒,若是到了自己侍疾的時候,各種事情也都做得儘心儘力,但也絕對不會留在養心殿太長時間。
就算與皇後遇上了,彼此也沒有太多話講。
不
是彼此的矛盾已經到了連說句話都不願意的地步,而是因為雍正生病期間的皇後就跟繃緊了的繩子一樣,好似稍不注意就可能斷掉。
張櫻不敢打擾。
但存放著傳位聖旨的乾清宮,則受到了宮裡宮外所有人的矚目。
負責巡邏的侍衛繃緊了神經,不但增加了巡邏的人手,也增加了巡邏的頻率。在雍正生病期間,彆說是有人想要進入乾清宮了,就算是有人靠近乾清宮都會被人抓住一番盤問。
而正因為這些侍衛的儘忠職守,正大光明匾背後的傳位聖旨到底寫的是哪一位皇子的名字,至今也無人知道。
朝堂如今的局麵,與康熙晚年的時候竟有了幾分重合。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某天大中午太陽正盛的時候,宮裡突然喧鬨起來——
乾清宮走水了。
熊熊大火幾乎瞬間席卷了乾清宮的大殿,侍衛們瘋了一樣往裡麵衝,第一時間將傳位聖旨搶救了出來。
之後又是一番撲救,被燒掉一個角落的乾清宮終於被救了下來。
內務府的人查看過後給出準確答複——
雖然燒掉了一個角,但整體結構沒有受損,如果想要修複的話,兩三個月就能恢複如初。
可所有人根本就不在意乾清宮了。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侍衛們第一時間搶救下來的傳位聖旨上。
這聖旨高懸於乾清宮大殿的正大光明匾背後的時候,無人知道上麵的內容,但隻要經過了其他人的手,這上麵的內容……
說句不好聽的,誰知道那些侍衛將聖旨救下後,沒因為好奇悄咪咪看上一眼呢?
而那些侍衛,看過之後又會不會告訴其他人?
這事兒就跟薛定諤的貓似的,成了一個蓋子不被揭開就誰也不知道情況的懸案。
雍正在這事兒發生之後,突然醒了。
太醫說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氣血上湧,反倒陰差陽錯有了個好結果。
傳位聖旨?
雍正當著所有人的麵兒讓
人宣讀了一遍,然後直接丟進火盆燒掉了——
上麵寫的,還是弘暉的名字。
但在聖旨燒掉之後,雍正雖然重新寫了一份傳位聖旨再次放到正大光明匾背後,卻也直接下令讓皇後禁足,將弘暉的秦親王爵位貶成了郡王,啾啾被雍正當著好幾位朝廷肱股之臣的麵兒訓斥了一頓,弘時手中的事務也被奪了將近一半。
從雍正病情好轉後的一番作態,許多人都猜測乾清宮的大火是皇後與大皇子主導,三皇子與四皇子也在背後推波助瀾。
總之,如今風頭最盛的三位皇子絕對都有參與。
傳位聖旨上的名字,徹底成了一個無跡可尋的秘密,不少人甚至還猜測是弘昀。
若非小玖沉迷話劇院無法自拔,隻怕還有人懷疑傳位聖旨上的名字是他。
朝中一時間人心惶惶。
但同樣的,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張櫻覺得奇怪:“那些侍衛防守得那般嚴密,怎麼可能讓乾清宮起火?”
而且火勢蔓延得那麼快也很蹊蹺。
啾啾在此事之後竟變得有些沉默,與張櫻說話的時候也不如以往活潑。
而對於此事,他選擇了緘口不言。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雍正似乎也沒有繼續追查的打算,這事兒背後的真相自然也就隻能成為一個秘密了。
雍正病愈之後,再次投入了朝政之中。
因各地牙行林立,導致拐子泛濫,買賣人口一事屢禁不止,雍正下令清查各地牙行,命所有牙行都必須到官府登記造冊,以後也不得再隨意成立牙行。
之後又修改了銅錢的重量,勉強遏製了買來銅錢熔鑄器物的風氣。
但在這兩件事後,便再無其他大事。
雍正再次帶著人去了圓明園,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才回來。
因皇後還在禁足,宮權在張櫻手中,這次便由張櫻親自帶著人前往迎接雍正回宮。
除夕宴上皇後若是不出席,那可就成了笑話了。
是以雍正回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
解了皇後的禁足。
張櫻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宮權還給了皇後,除夕宴的掃尾也都交給了皇後。
宮裡的生活雖然枯燥煩悶沒自由,但宮外的那些生意還需要張櫻打理,是以她每天還真沒多少空閒時間。
但在皇後禁足的這段時間,宮裡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直接擠占了張櫻大量時間,害得她連那些店鋪的賬本兒都沒時間算了,如今積累下來厚厚幾摞,這些可都是要在元宵節前全部算完的。
於是接下來幾天,所有人便發現,張櫻直接閉門謝客,過上了不是禁足勝似禁足的生活。
除了除夕宴姍姍來遲外,張櫻在元宵節前幾乎就沒從永壽宮出來過。
而剛過了正月,朝中便傳出消息,西南一帶不怎麼太平。
一開始根本沒人當回事兒。
但就在二月中旬,苗疆那邊便先後起了十來次叛亂,雖然基本都被撲滅了,這事兒還是傳到了朝中,並引起了雍正的注意。
等問清楚這些叛亂發生的原因後,雍正對此愈發重視起來——
苗疆叛亂,是因為前些年定下的改土歸流政策。
改土歸流是好事兒,但土司在當地經營好幾百年,早已經與土皇帝無異,他們手中還有自己的武裝力量,發起叛亂真不是多奇怪的一件事。
而且不隻是苗疆,其他少數民族也都有這樣的風險。
此事必須嚴陣以待。
為了說明此事的嚴重性,雍正甚至將此事交給了弘時與啾啾二人負責。
兩位皇子坐鎮,朝中官員再不敢輕忽。
朝中官員端正態度之後,苗疆那邊的叛亂倒是很快被鎮壓下來,之後派遣過去的官員也都拿出了行之有效的辦法,將當地人都安撫了下來。
局麵暫時穩定下來。
但改土歸流的政策尚未完全推廣開,之後隻怕還有一場硬仗。
這時宮裡又傳來不好的消息——
前年入宮的那常在沒了。
這消息才傳出不到半個月,寧嬪武紅芙就病倒了,而且病情來勢洶洶,太醫們完全束
手無策。
眼瞧著武紅芙就要不好了,雍正看在她陪伴自己多年的份上,將其晉封為寧妃。
也有衝喜之意。
張櫻前去探望。
雍正後宮這麼多人裡麵,除了皇後之外,也就武紅芙能與張櫻說得上話了。
眼睜睜看著武紅芙就這麼走了,張櫻於心不忍。
但還不等張櫻詢問,就聽武紅芙道:“沒入宮的時候時不時還能往蒙古走一遭,日子還算有些盼頭,入宮後養了兩個女兒,也不算無趣。可如今困在宮裡不得出,兩個女兒也已經……”
她笑了笑,“就這麼走了,不用再留在宮裡熬日子,也挺好的。”
張櫻愣住。
武紅芙笑了笑,讓人拿來一個木匣:“這是我畢生積蓄,勞煩貴妃娘娘幫我交給小八。”
張櫻腦子懵了一瞬,回過神來後,聲音有些乾澀:“隻給小八一個人嗎?小十一呢?她知道了不會鬨嗎?”
武紅芙笑容僵了一瞬,而後愛憐地摸了摸木匣:“前些日子敦郡王府讓人傳了消息進宮,說是……十一已經沒了。”
十一公主是允俄的女兒,入宮後被武紅芙挑中在身邊撫養。
張櫻愣住:“我、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武紅芙衝著張櫻笑了笑,“小十一本就隻是我的養女,嫁去蒙古後也一直是與敦郡王府在聯係,宮裡……她沒忘了我這個額娘,我已經很開心了。”
張櫻已然明白武紅芙為何這般作態了。
她心中愧疚難當,忍不住勸道:“你還有小八呢,難道就這麼……”
武紅芙笑著打斷:“我也沒什麼可以幫她的,而且……也不想再經曆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就這麼走了也挺好。”
“活著,挺沒意思的。”
……
出於尊重武紅芙的想法,張櫻到底沒有給她藥物。
在五月底的時候,武紅芙靜悄悄地走了。
張櫻難受了很久。
不隻是張櫻,皇後在消息傳開之後,也閉門不出為武紅芙念了好幾天
的佛經。
雍正在消息傳出後,命人大辦了武紅芙的喪禮。
喪禮結束之後,聽說雍正加大了丹藥的服用量。這讓雍正的精神好了很多,但誰都能夠看出來,雍正那完全無法忽視的黑眼圈,以及他眼球上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但這次,已經沒人再勸他了。
來往美洲的商人最近帶來了一種叫做“飛梭”的東西,因為其大大提高了紡布的效率,一時間被許多商人當做了比黃金更值錢的寶物,並想要借此與默默等人搭上關係,若是能達成合作關係就更好了。
但可惜的是,默默在拿到飛梭後甚至都還沒交給鬨鬨,就被滿滿指出:“這飛梭雖然稀奇,也能有效提高紡織的效率,但啾啾哥的布莊所用的珍妮紡織機上,不是早就用上了這種飛梭?”
默默一頓:“大清早就有了?”
滿滿想了想,道:“額娘說珍妮紡織機是從歐洲帶回來的,所以嚴格來說,歐洲應該比大清更早擁有珍妮紡織機。畢竟珍妮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不是咱們大清的人。”
“不過,姐姐如果想要紡織機的話直接寫信給額娘……”滿滿搖頭,“說不定不需要找額娘,你直接去找鬨鬨姐,她說不準就能將珍妮紡織機的圖紙給你畫出來。都有珍妮紡織機了,這飛梭可就不值錢了。”
默默點了點頭,回頭就將飛梭還給了那個商人。
那商人還覺得奇怪。
然後,默默直接讓人將此事告訴了商人:“大清已經出現了飛梭,甚至有了效率更高的珍妮紡織機。所以你手中的飛梭對我而言,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那商人根本不相信。
他甚至覺得默默是因為看過了飛梭,已經知道該怎麼用了,所以想要過河拆橋,一點兒好處也不給他。
默默擔心出門亂說敗壞了她的名聲,於是特意請鬨鬨畫了幅珍妮紡織機的圖紙讓人給他看了一眼:“這是改良後的珍妮紡織機,大清已經使用了許多年。”
剩下的不用多說,那商人便已經明白了。
但這商人
並未離開,而是又想儘辦法想要從默默手中將圖紙買下來。
那商人能想到拿飛梭與默默搭上關係,其本人的眼光與見識都相當不俗,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珍妮紡織機的好處。
但可惜的是,張櫻還要靠著珍妮紡織機做生意呢。
默默直接讓那個商人自己前往大清購買一台珍妮紡織機,並不打算讓珍妮紡織機的圖紙從自己手中流出去。
因其態度堅定,那商人也隻能敗興而歸。
默默卻從中看到了機會。
她找到鬨鬨,詢問能否將蒸汽機與珍妮紡織機結合到一起,若是可以的話,即便美洲根本沒有多少會用紡織機的工人,她也可以做一做這布匹生意了。
倒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占地。
雖然她在美洲建造的城市越來越多,城市裡麵的正式居民同樣也越來越多,但距離默默建立一個國家的目標仍舊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哪怕她如今已經有了一支相當龐大的軍隊,但隻要她敢現在立國,隻怕都會招來許多人的覬覦與效仿。默默不怕有人打上自己這些城市的主意,但她擔心有人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學立國,到時候再想要擴大疆域就隻能通過發動戰爭,而再不能跟如今似的和平蠶食其他勢力了。
她沒有給自己增加難度的喜好。
所以,必須加快發展的速度。
幸運的是,鬨鬨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更幸運的是,鬨鬨已經通過研究,結合歐洲那邊的有軌馬車發明了火車頭,並找到了通過火車頭在軌道上拉動車廂的運輸工具。
是的,運輸工具——
鬨鬨研究火車的真正目的,隻是為了方便百姓挖礦而已。
畢竟如今默默這些城市的人口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來萬,對一個國家而言實在太少了,為了能讓這些有限的人口創造出更多的價值,各種工具自然少不了。
鬨鬨不隻是研究出了火車,推車、三輪車、電車等交通運輸工具也都有了結果。
滿滿喜不自禁,立刻決
定在城市與城市之間鋪設鐵軌,決定用火車將每一個城市都鏈接起來。
交通方便了,默默對城市的掌控力才能更強,發生了什麼意外也能及時解決。
但就在美洲建設得如火如荼時,默默得到了一連串的死訊。
之後,更是得到了雍正重病的消息。
她們正準備啟程回大清,白令海峽那邊就及時傳來了雍正已經病愈,並將幾位皇子都狠狠地教訓了一通的消息。
再之後,又是武紅芙病逝的消息。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消息,讓美洲的默默等人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一番商議之後,他們最後大會決定讓滿滿回京一趟。
滿滿答應了,並開始搜羅各種東西。
其中就包括,數量多達一千的喃喃手下軍隊所用的火統與其他武器,以及美洲的各種包括橡膠的特產。
默默:“……”
怎麼突然覺得,滿滿這行為跟蝗蟲入境了似的?
滿滿忙解釋道:“當初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便與汗阿瑪商量過,要好好‘打探’一下美洲這邊的情況。我如今回去,總要給汗阿瑪一個交代不是?”
“而口說無憑,我自然要帶幾樣東西讓汗阿瑪眼見為實。”
默默沉默片刻,默認了滿滿的做法。
雖然已經來了美洲發展,但在默默心裡,大清永遠是生養自己的祖國,若是可以,她當然也希望大清能發展得更好。
想了想,默默道:“你把火車頭也帶回去吧。”
一直安靜旁觀的鬨鬨也開口:“彆忘了放映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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