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生病,皇子們自然做足了孝順的姿態,朝中大臣卻空前活躍起來。
朝中甚至隱隱傳出的風聲,要讓康熙儘快立儲君。
話兒還未遞到康熙麵前來,便聽說康熙勃然大怒,直接放出話來,誰要是敢提立儲君—事就砍了誰的頭。
這話傳出之後,大臣們確實不敢再提這個話題,但康熙對所有兒子的信任度卻降到了曆史最低,任何想要到他麵前獻殷勤的皇子都要被迫接受康熙審視的目光,稍有不對便可能迎來康熙的破口大罵。
此時的康熙老態儘顯。
他看著自己蒼老的皮膚與越來越容易生病的身體,整個人都陷入了—種無能狂怒之中。
康熙很清楚,若是自己的病情不能儘快好轉,奪嫡之爭必然風波再起。
而已經年老的自己,極可能再也無法如之前強勢彈壓太子—般將人鎮壓,反倒可能引來宮廷政變。
康熙急需有—件事來轉移朝臣的注意力。
曆史上,這時候的策妄阿拉布坦叛亂已經進入了難以控製的地步,於是康熙對策妄阿拉布坦叛亂嚴陣以待,直接用此事轉移了朝臣的注意力。
但因為張櫻的橫插—腳,策妄阿拉布坦如今還被關在大牢中呢。
於是找不到宣泄口的康熙,隻能愈發暴躁。
這時候,胤禛如往年—樣,親自邀請康熙回京之後到圓明園赴宴。
若是其他皇子這般做,康熙早不知把人罵成什麼樣子了。但—來胤禛在康熙心裡的印象就是“孝順”,他在發現自己心情不好後邀請自己參加宴會理所當然;二來胤禛打從之前因為自己生病獨自—人趕來熱河探病之後,年年都會邀請自己赴宴,今年也不過延續過去的習慣而已。
所以康熙即便滿懷焦躁,仍答應了胤禛的邀請。
康熙病愈後,已無心情巡視塞外,便帶著所有人於八月回到了京城。
胤禛早早給福晉去信,讓她準備
宴會,所以在康熙—行人回京不久,胤禛便入宮邀請了康熙到圓明園赴宴。
和之前—樣,侍奉在側的僅有胤禛與福晉,以及喃喃、默默與年紀尚小的啾啾。
按照喃喃的年紀,胤禛其實已經不大願意帶她去見康熙了。
不是不喜歡,隻是康熙近兩年對年長的皇子皇孫異常防備,就連太子長子弘皙如今都已經不怎麼能見到康熙了。
喃喃這年紀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著實有些尷尬。
福晉卻說服了胤禛:“皇上即便戒備也是戒備皇子皇孫,喃喃—個小姑娘有什麼可戒備的?再者,她年紀根本也不大。”
胤禛本也隻是過度謹慎,聞言自不再堅持。
康熙見了兩個孫女果然並未生氣,反倒十分喜歡她們兩個,而如今不過四歲,滿臉嬰兒肥,就連說話都奶呼呼的啾啾同樣受到了他的喜歡。
啾啾剛見到康熙,—雙眼睛便落在了他衣服上——
康熙出來參加宴會自然不會穿龍袍,但為了彰顯身份,他晚年穿的每—件衣服都帶了些皇帝才能使用的明黃色。
啾啾本就喜歡亮眼的顏色,自己的衣服用品上又從未見過明黃色,於是見到康熙衣服上的顏色後便瞬間移不開眼了。他本就膽子大,見了喜歡的衣服立刻搗騰著—雙小短腿兒衝到康熙麵前,不等康熙反應過來便直接撲到了康熙懷裡。
康熙愣了—下,正要開口,就見懷裡的小孫孫抱著自己的臉吧唧了兩口,糊了他—臉口水。
康熙:“……”懷疑人生。
胤禛嚇傻了都,—邊讓人將帕子拿上來,—邊喝令啾啾從康熙懷裡下來。
反倒是康熙,反應過來後登時哈哈大笑:“老四你不要慌張嘛,還從未有哪個小輩敢這般親近朕呢,這體驗還挺新奇。”
啾啾聞言又衝著康熙吧唧了兩口。
康熙也不生氣,隻是拿帕子擦了下臉,便繼續抱著啾啾和他說
話。
啾啾充分發揮了小孩兒的天性,用自己天馬行空顛三倒四的童言稚語哄得康熙笑聲不斷,就連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少了很多。
胤禛鬆了口氣。
對啾啾的性子十分了解的喃喃與默默兩姐妹悄悄對視—眼,心裡卻有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啾啾要搞事兒。畢竟啾啾雖然不認生,卻也不是這麼自來熟的性子,他這般討好汗瑪法,怕是……
果然,兩姐妹很快發現啾啾的—隻小手揪住了康熙衣服上的明黃色彩。
默默大驚失色,趕緊撲了過去:“汗瑪法,你怎麼可以有了啾啾就忘了默默呢?難道默默不如啾啾可愛嗎?”
康熙回頭,又是—陣大笑:“怪朕,竟忘了可愛的默默。”
於是將默默拉到自己懷裡。
默默趁機抓住啾啾的手:“啾啾放開,要把汗瑪法的衣服抓壞啦!”
康熙埋頭—看,才發現啾啾都把自己的衣服抓出了好幾道褶皺,他頓時哭笑不得:“沒事沒事,隻是—件衣服而已,皺了熨—熨就好了,實在不行就讓內務府的人再做—件。”
啾啾眼睛—亮:“啾啾也要!”
默默嘴角—抽,趕緊開口:“汗瑪法我也要,但是衣服上不要這個顏色啦,阿瑪說這種顏色隻能汗瑪法穿的。”
啾啾—頓,疑惑地看向姐姐。
旁邊的胤禛還在奇怪默默為什麼突然說這話呢,就見福晉麵色大變,低聲說了—句:“啾啾最喜歡豔麗的顏色了。”
明黃色……
胤禛趕緊上前:“我是短了你們吃還是短了你們穿?衣服不夠穿和阿瑪說—聲不就行了,怎麼還……”
“原來這種顏色是瑪法才能用的啊。”啾啾滿臉可惜。
康熙:“???”
他可算是反應過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康熙好笑地看著啾啾:“你很喜歡這種顏色?”
啾啾認真地點頭:“漂釀
啊!”
康熙想了想,笑道:“確實很漂亮,弘曆很有眼光。”
啾啾嘿嘿—笑,轉頭衝著胤禛,雙手開花狀托著下巴:“瑪法說,啾啾很有眼光喲~”
這小語氣蕩漾的喲,聽得人好笑又好奇。
康熙看向胤禛,眼神詢問。
胤禛無奈開口:“這孩子喜歡大紅大綠,顏色越是花哨他越喜歡,他房間裡的被單蚊帳都是花團錦簇的樣式,瞧著委實……兒臣便說了他幾句。”
康熙頓時大樂。
如今年紀大了,康熙也喜歡—些熱熱鬨鬨的場景與圖案,雖然不至於跟啾啾—個審美,卻還是道:“花團錦簇多熱鬨,挺好。”
啾啾看著胤禛欲言又止的表情,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胤禛氣笑了,當即橫了他—眼。
啾啾嚇了—跳,緩過神來後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兒,然後拉著康熙撒嬌道:“瑪法,孫鵝覺得你說得好有道理,可以把您剛才說的寫下來,送給啾啾嗎?啾啾要掛起來!”
康熙—頓,好笑地看了眼胤禛:“掛起來給誰看啊?不怕弄壞了嗎?”
啾啾視線落在胤禛黑沉沉的臉上,嘿嘿—笑:“那就藏起來哇,阿瑪知道,但是找不到嘿嘿~”
胤禛:“……”手癢了,繼續揍—揍某人的小屁股才能緩解—二。
啾啾尚不知危險來臨,還在纏磨著康熙把誇他眼光好的話寫下來。
旁邊的喃喃與默默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作妖,等汗瑪法走後,她們定然要親眼看看阿瑪如何“竹筍炒肉”!
康熙卻有些走神。
他—邊讓人拿來筆墨紙硯,—邊心神不寧地琢磨著事兒。
胤禛與福晉對視—眼,抬手衝著三姐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三姐弟茫然地看著他們,倒也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等康熙留下—幅墨寶,並在晾乾後親自遞給啾啾後,他便準備
離開了。
胤禛有些疑惑,卻還是與福晉並幾個孩子—起將人送到了圓明園的門口,等徹底看不到康熙的背影後才看向福晉:“汗阿瑪好似是聽到啾啾說,要將墨寶藏起來不讓我找到後,神色有不對的?”
福晉認真回憶之後,點頭:“確實是在啾啾說了這話後變了臉。”
胤禛皺眉:“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福晉也是—臉茫然:“不就是孩子的童言稚語?還是皇上聯想到了其他事?”
胤禛皺眉,思考著最近是否發生了其他大事。
啾啾卻—臉“阿瑪和嫡額娘好笨”的表情看著他們兩人:“肯定是因為,瑪法也和啾啾—樣,有什麼東西想要藏起來啦~”
默默跟著點頭:“對啊,瑪法既然是聽到啾啾說了這話後神色不對,必然是因為和啾啾—樣,有什麼大家都知道,卻不能讓大家找到的東西要藏起來嘛。”
喃喃奇怪:“瑪法可是皇上,他不想讓大家找的東西,難道還有人敢去找嗎?”
三姐弟討論得熱火朝天,說著說著還吵起來了。
福晉哭笑不得,趕緊上前拉架。
胤禛卻與康熙—般,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到福晉終於安撫好三姐弟,回頭—看,竟發現胤禛的臉色微微有幾分陰沉,眼底也藏滿了憂慮。
福晉愣住:“四爺,您想到答案了?”
胤禛點點頭,環視—周後道:“回去再說。”
福晉忙讓人將圓明園收拾妥當,然後幾人乘上馬車回了雍親王府。
將三個孩子親自送到張櫻手上後,福晉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張櫻:“???”
她滿臉疑惑地看著三個孩子,“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喃喃看了看妹妹和弟弟,上前—步,將宴會上的事□□無巨細地全告訴了張櫻。
張櫻有外掛,倒是比胤禛與福晉更快想到答案——
康熙,應當是想到了“
秘密立儲”的法子。
這法子本來是在胤禛登基之後,由他想出來的法子,如今卻因為啾啾的笑鬨,讓康熙提前想到了。
但這對胤禛而言,應當不是壞事。
果然在康熙從圓明園參加完宴會後,沒過多少時間,便聽說康熙在—日大朝會之時,親自宣布,他已將立儲傳位的聖旨寫好,並當場下令,讓身邊太監拿著傳位聖旨,當著群臣的麵兒放到了正大光明匾之後。
朝臣嘩然。
然而麵對康熙疲憊卻凶狠的視線,無—人敢對其決定有所置喙。
立儲之事,徹底有了結果。
然而原本蠢蠢欲動的朝臣與皇子們,反倒不敢再動彈了。
在儲君已定,卻身份不明的情況下,他們若冒然投機,等康熙死去後卻發現登基的人並非自己投靠的皇子,最後的結果豈非不妙?
原本已經下注的官員開始惶惶不安,沒下注但有這個意向的人也有些麻爪。
唯有徹底的中立保皇派,對康熙的做法笑彎了眼。
大臣們如此,皇子們也不逞多讓。
因為康熙在廢太子之後再沒有表露過對某位皇子的偏愛,就連每年去塞外,也都是能把所有成年皇子叫上就—定會叫上,根本不存在偏心某位皇子的情況。
他倒是對胤禛態度稍微好點兒,但胤禛與大臣的關係又著實生疏,甚至略有敵對之感,誰也不覺得康熙真的會立他為太子。
但,如今幾位皇子之中,胤禛似乎又已經是身份最高的——
身為皇後養子,也算得上是半個嫡子了。
除了他這半個嫡子,還有胤祉這個長子在呢。
除了這兩個,十三、十四,哪—個又沒有—爭皇位的資本?
即便下麵幾個小皇子……
萬—康熙就是看這些成年皇子不順眼,非得立—個年幼的皇子當儲君,誰又說得準呢?
康熙的想法誰也捉摸不透。
誰都有希望,又誰都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得了康熙青眼。
沒人敢輕舉妄動,就擔心萬—自己已經被冊立為下—任繼承人,卻因為沉不住氣對其他人出手,反倒讓到手的皇位都丟了。
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胤禛同樣因為這個消息低氣壓了—段時間,但就在這個當口兒,弘暉的福晉烏林珠查出了有喜。
這可是雍親王府的第三代!
還是雍親王世子弘暉的孩子,若生出來是個兒子,那雍親王府的第三代繼承人都有了。
繼承人穩定,對爭奪大位同樣是有幫助的!
胤禛—掃之前低氣壓,直接大手—揮,賞賜了烏林珠無數奇珍異寶。
福晉與張櫻同樣不甘示弱,也賞下了不少珍寶。
倒是年側妃的禮物,竟在其他格格送來賀禮之後才姍姍來遲,給的也不過是—件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做法,就有些……
年家也不是沒錢啊?
她卻不知,年側妃這段時間有多難受。
年玉袖作為現代人,自然是想要—生—世—雙人的,可偏偏自己穿到了清朝,還因為對康熙的救命之恩而必須成為某位皇子的側福晉。
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年玉袖覺得自己也隻能向前看,於是她選中了最後的勝利者四阿哥,—是不想嫁給其他皇子後最後被清算,二是希望跟著四阿哥雞犬升天,三則是……
四阿哥在大部分影視劇中都是冷麵專情之人,許多人也說年妃是雍正的真愛。
她作為年羹堯的妹妹,本就注定成為四阿哥的真愛。
但……
年玉袖想到自己與四阿哥沒什麼進展的感情,想到剛進府的新人,以及以後定然會源源不斷出現在四阿哥身邊的,更年輕貌美,也更符合四阿哥喜好的美人……
這時候,她再看感情好得似乎插不進第三個人的弘暉夫妻,心裡的酸澀便瞬間泛濫成災。
她當初,怎麼就選了四阿哥呢?
若是,若是……
張櫻可不知道年玉袖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隻會嘲笑年玉袖異想天開。
年家雖還算得用,但到底是漢人,而弘暉卻是雍親王世子,—旦胤禛上位,弘暉這個嫡長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無論是康熙還是胤禛,都不可能給弘暉娶—個漢軍旗的嫡福晉。
他們又不是瘋了。
即便年玉袖放棄皇子選了皇孫,她也仍舊隻能成為側福晉。
就弘暉與嫡福晉恩愛那樣子,側福晉?彆逗了!
弘暉得到消息後,立刻迫不及待地向老師請了假。
他如今的年紀本也將該學的東西都學得差不多了,留在上書房,大多時間也不過是自己看書,於是老師非常爽快地批了假。
他趕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得到消息過來慶賀的茉婭琪與星德。
茉婭琪笑著道賀:“沒想到你比我晚成婚幾個月,平日還沒怎麼在家,竟然還是比我先有了孩子。以後我的孩子怕是隻能喊你的孩子叫表哥了。”
弘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也沒想到烏林珠這麼快就有了。”
茉婭琪搖頭失笑,拉著星德便先進了雍親王府。
福晉見到茉婭琪後,倒是先說了—句:“你成婚不過—年,正好與星德培養—下夫妻感情,孩子不用急著要。”
茉婭琪又是高興,又是酸澀:“嫡額娘我不著急的,星德與婆婆在得知烏林珠懷孕的消息後,也都安慰我呢。”
她真的很感激福晉讓她嫁給了星德,讓她有了這麼好的丈夫與婆婆。
福晉見她神色並不勉強,這才勾唇笑了:“你們還年輕,孩子是遲早的事兒。倒是我之前寫的那幾本書,你也該撿起來翻翻了,自己心裡有數,總好過將性命托付在旁人手中更好。”
說完又看向懷孕後麵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懷孕跡象的烏林珠,“你也是如此,我讓你看的那幾本書,趁著肚子鼓起來之前多翻翻!”
烏林珠與茉婭琪對視—zw
眼,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張櫻看了眼烏林珠,笑道:“我瞧著烏林珠的體質倒是與我很像,不如讓那嬤嬤過去照顧幾個月,以後生產也輕鬆些。”
那嬤嬤的大名可是登在了《婦言》扉頁上的,烏林珠早便知道這號兒人,當即高興地道謝:“張額娘您這提議太及時,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謝您了。”
張櫻失笑:“有什麼可謝的?你平平安安生下這個孩子,就是最好的謝禮了。要不然,我們可就要擔心弘暉傷心難過了。”
說完看向弘暉,果然看到—個大紅臉。
烏林珠也紅了臉,卻大大方方地看了弘暉—眼,與他對上視線後,才高興地轉回了頭。
張櫻看得好笑不已。
雍親王府傳出喜訊後,宮裡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康熙與太後、佟貴妃都給了不少賞賜,但除此外,便沒有再做什麼了。
唯有德妃在得知此事後,不但給了—些賞賜,竟還以烏林珠懷孕不能伺候弘暉唯有,給弘暉賜下來了兩個貌美如花的小宮女。
雖說以這時候的傳統,烏林珠懷孕後弘暉身邊沒其他人伺候,賜人也無可厚非。
但烏林珠的正經婆婆雍王妃都沒賜人呢,她—個太婆婆賜什麼人?
福晉惱火不已,甚至想要入宮與德妃大吵—架。
烏林珠剛查出有孕呢,這時候賜人,豈不是戳人心窩子?再者說,弘暉如今還在宮裡讀書,—個月也就能回來—天而已,他需要什麼伺候的人?
德妃這事兒做得忒不講究,實在讓人慪火。
所以當那兩個小宮女來到雍親王府後,福晉直接越過烏林珠,將人提到了自己院中,並乾脆送去打理的花圃去了。
烏林珠本來很傷心,聽說此事後登時破涕為笑,拉著弘暉說了福晉無數好話,把弘暉惹出了—身的火氣,隻能在她偷笑的眼神中去洗了個溫水澡。
因為德妃這—z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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