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完這句話,神月就發覺了不妥。
也是,泉奈都是大人了,怎麼會和小孩子混在一起玩?他又不是孩子王柱間!
不過神月轉念一想,就算不一起玩,那親近一下也是可以的啊。平時在族地的時候,泉奈不就經常和五個熊孩子徒弟打成一片嗎?
想到這,神月拽了拽泉奈的袖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大堆五顏六色、啥味道都有的糖果來,獻寶一樣捧給泉奈:
“我們去給他們分一點糖吧,小孩子都喜歡甜食。”
看著神月手中的糖果,以及她那雙冰明玉潤的漂亮大眼睛,泉奈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任誰都拒絕不了這樣貼心的小棉襖。
隻是泉奈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把糖都塞回神月的口袋裡,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柔軟,但神情卻迅速黯淡了下去,眼眸裡的火焰熄滅成死寂,浮起冷冷的薄冰。
“神月,你知道嗎?過去的孩子是很容易夭折的。”
泉奈的聲音就好似蒙了層紗般朦朧著,他歎息著,眉目中略微藏著一絲沉重和不安。
神月微微歪了歪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她從小生活在忍族之中,隻知道到了一定年齡的孩子就必須走上戰場,其他事情她確實知之甚少。現在聽泉奈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大人們有意對她隱瞞了一些事情。
又或者,他們隻是根本不願再提起這些恥辱的往事。
“過去藥物稀缺,孩子隻要得病就很難活下來。”
“我們這些已經上了戰場的忍者,不被有允許靠近那些過於年幼的孩子。”
泉奈在那裡淡淡地笑了笑,有些自嘲。
這不僅是忍族內部不成文的規矩,就連大名貴族乃至普通平民也都同樣忌諱。
所有人都厭惡滿手鮮血的忍者靠近自己年幼的孩子,生怕這些稚嫩無辜的生命會被他們的煞氣衝撞到,仿佛忍者就是什麼汙穢之物。
無論是出於保護孩子的本能,還對這些殺人工具的恐懼,這種排斥感早已根深蒂固。
泉奈靜靜凝視著自己潔白的雙手,可映在他瞳孔深處的這雙手,卻是沾滿血腥。
滿手鮮血的自己,是沒有資格親近這群天真無邪的孩子的,隻是遠遠看著他們,泉奈就不自覺的想起自己年幼早夭的兩個弟弟。
如果他們能出生在這個時代,一定會和這些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樣幸福吧?
周圍的氣氛沉重異常,濕熱的空氣中傳來陣陣蟲鳴聲,讓人感到無比壓抑和煩悶。
神月的眼瞳晃動,張開嘴許久都說不話來,泉奈深吸一口氣,有些惱怒自己怎麼會和神月講這些陳年舊事!
他習慣性的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但心中那份愧意直直打在心頭,好似重錘一般,一下一下的讓他不安,久久無法平息。
“抱歉,讓你知道了這麼沉重的東西...”
泉奈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神月的頭發,他笑容殷勤,像是在賠罪一般柔聲細語的請求道:
“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等下一起去吃好嗎?”
神月搖了搖頭,她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生泉奈的氣,隻是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忽然提議道:
“泉奈叔叔,要不要去孤兒院做義工呢?”
“義工?”
泉奈愣愣地看著她,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但神月已經下定決心,拉起他的手,就往木葉孤兒院的方向走去。
“他們很缺人手的哦!你來的話,院長、千夏和孩子們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神月補充道,她回頭對著泉奈一笑,那笑容溫暖明亮,讓人的心再無一絲陰翳。
泉奈恍惚了一下,隨即微微點頭,心中的某處柔軟處好似被觸動了一樣。
被神月帶到木葉孤兒院的泉奈站在大門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
“神月,我們真的沒走錯嗎?”
在得到了神月的肯定答複,再加上門口那塊石碑上大大方方刻著“木葉孤兒院”幾個大字,他都又要誤以為這裡是木葉村中的某座高樓大廈了。
嗯,還是違章建築的那種。
也不怪泉奈會驚訝到這種地步,如今的木葉孤兒院早已經曆了數次翻新與升級,已經是徹底的脫胎換骨了。
可惜,它徹底長歪了。
以前那種寒酸的木房子早已被現代化的建築所取代,新大樓用的是最新的科學忍具材料建造而成,雖然不怎麼美觀大方,但勝在堅固耐用。
不僅如此,孤兒院內的設施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每個稍大一些的孩子都能擁有自己的獨立小房間,再也不用擠在擁擠的大通鋪裡;寬敞的操場也成了孩子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遠遠看上去,孤兒院的新房子就像是一個個在疊一起放的火柴盒,不僅不好看,而且很奇葩,但方便隨時隨地給新來的孩子造間房間放上去。
隻是這麼做之後,堆疊的無限高的小樓看上去搖搖晃晃的,簡直像是陋居或是比薩斜塔什麼的。
大善人柱間可看不得這個,時不時就要跑過來一趟,用木遁親自加固,隻是這樣做嘛,這棟被參天大樹包圍的大樓看起來更古怪了。
現在,從大門口遠遠看過去,有不少孩子正在玩滑滑梯之類的玩具,泉奈甚至看到有些孩子正在操場上做忍術訓練。
“這裡還真是豪華,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收回驚訝的視線,泉奈有些疑惑地看向神月,在他印象裡,這種地方照理來說不會那麼的富有。隻見神月輕鬆地聳了聳肩。
“木葉孤兒院名下有很多店麵的,還有各界的愛心援助,木葉也有給很多補助和資金。”
給孤兒院投資了一大筆錢的神月如此說道,說起來,木葉孤兒院之所以快變成現在的藥師集團,這其中有她很大的功勞。
一開始,藥師蟬的小診所還算紅火。
可隨著醫療忍者的增多,還有醫療部對民眾開放之後,藥師蟬的診所就關門歇業了,雖然她醫術高超,但還是比不過神奇的醫療忍術。
不過神月的建議和投資下,千夏又帶著弟弟妹妹轉而做起餐飲業。
一開始就是賣下水肉這樣的街頭小吃,後來開設了火鍋店,再後來木葉的火鍋店越變越多。
等神月拿到千夏塞給她的一大筆分紅時,她這才發覺,原來千夏早就把火鍋店開到木葉各處,真的是太厲害了!
這種級彆的商業頭腦,也就隻有一真能比一比了,不得不說,姓藥師的可真有一手啊!
“比起錢的話,他們現在更缺人手哦,畢竟院裡收養的孩子也在變多。”
說到這個,神月就一臉的不自在,她下意識的抓抓頭發,便帶著泉奈走進孤兒院內。
畢竟,孤兒院的收養範圍已經從木葉擴展到了周邊地帶,每天還會有人把孩子丟棄到這裡。
雖然這種不靠譜的父母會在事後被警務部抓起來扔進大牢,但藥師嬋也不可能把孩子送回到這種父母的手中。
“丟棄孩子?為什麼?”
泉奈十分吃驚,對這種事情,他絕對算得上是深惡痛絕,眼底甚至泛起紅光。
他倒不是沒看過這種事,過去忍族的孩子被早早送上戰場,就是在變相的抹除掉多餘的養不起的累贅。
但這裡可是木葉啊,錢和糧食都多到花不完的木葉,根本不可能會有養不起孩子的父母啊!
“這個很複雜的...”
神月重重歎了口氣,心裡滿是無奈,看著泉奈一臉憤然的樣子,她卻低落下來,有些難過的解釋道:
“有的是因為孩子有病,有的是因為不想要孩子,但很大一批父母,都是不遠萬裡從荒涼的家鄉趕來木葉,就為了把孩子送過來,好讓他們一直留在這裡。”
泉奈聽得是目瞪口呆,身為戰國時代的忍者,他有些難以想象、卻又十分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些父母雖然做法極端,但背後的動機卻讓人難以簡單地評判。
看著泉奈眼中的赤色褪去,神月接著說道:
“這樣的父母大多來自周邊的小國,能到木葉就基本已經花光了積蓄,甚至是欠債,他們沒辦法養孩子的。”
看著孤兒院內笑容滿麵、衣衫整潔、明顯被養得極好的孩子們,神月憂慮的歎息一聲:
“這裡的生活你也看到了,他們覺得留在這裡,孩子會過得更好,有些人就寧願自己坐牢,也要把孩子送過來...”
泉奈沉默片刻,心中思緒萬千,良久後,他幾乎算是明知故問的追問道:
“這些父母真的就這麼不顧一切嗎?”
“是的。”
想起自己在警務部見到的那些老實巴交、打心底覺得木葉是天堂的父母們,神月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他們是真心覺得,隻要孩子能在木葉生活,哪怕自己受罰也是值得的。”
泉奈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也想起了曾經在戰場上見過的那些孩子,那些不得不走上戰場的無辜生命。
究竟哪一種做法才是對的,他想,自己真的是一點都不明白。
或許,他們全錯了吧,又或許,他們全都是正確的。
無論如何,泉奈隻能確信一點,孩子是無辜的。
看著泉奈黯淡下去的神情,神月懊惱自己說得太多了。她連忙拉著泉奈往裡麵走,急忙轉移話題:
“先彆說這個了,泉奈叔叔,快來幫忙吧!他們現在真的超需要人手!”
越來越多的孩子,自然意味著需要更多的人手來照顧,孤兒院的壓力當然也在不斷增大。
就算院長、千夏和誌願者們忙前忙後,就算物質條件滿足,這群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也需要更多的關愛和陪伴,心中有所觸動的泉奈再不做推辭,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照顧好這些可憐的孩子。
當神月帶著泉奈,一起走進孤兒院的瞬間,嬤嬤和孩子們一擁而上,將神月團團包圍,連帶著泉奈都被他們圍了起來。
領頭的年邁嬤嬤杵著拐杖,吃力的向前邁步,看得神月害怕,於是連忙上前扶住她。吃力的看著又長大一點的神月,老太太慈祥地說道:
“神月大人,您終於來了,孩子們都很想你呢!”
她瞪著昏花的雙目,不住地打量著神月,嘴裡念叨著“高了”、“瘦了”、“多吃點”之類的老年人經典用語。
嘮叨了半天後,她才肯放過昏昏欲睡的神月。
好不容易放過了神月,嬤嬤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泉奈,剛想開口來一串新的嘮嘮叨叨,她卻忽然眯起了眼睛,整個人的氣勢瞬間為之一變,從隨處可見的普通老太,突然變成了征戰多年的女忍。
神月人都傻了,和一旁被驚到了的孩子一起,呆呆的看著她,又呆呆的看向泉奈,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片刻後,嬤嬤的眼中閃著寒光,她帶著些許疑惑的問道:
“啊呀,這不是宇智波泉奈嗎?你複活了?”
在被老太認出的同時,泉奈也同樣認出了這名老太,一瞬間,他全身的寒毛都炸開了!
他喵喵的,這不是千手一族大名鼎鼎的老妖婆,千手安喜子嗎?
這家夥,對他和斑哥這一代的人來說,既是千手一族的英雄,也是宇智波一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把年紀了忽然還能在戰場上活躍,在人人都短壽的戰場上,她竟然一直活到垂垂老矣,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活了多少歲!
泉奈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這老太婆就已經在戰場上活躍;等到泉奈被扉間砍傷、不得不黯然離場的時候,這老太婆竟然還沒死!
這還沒完,她甚至還一路活到現在,這老太婆,人老成精了吧?!
“奶奶,您認錯人了,我不是泉奈...”
泉奈硬著頭皮,無視心中大作的警鈴,牽起嘴角強顏歡笑。
嬤嬤不說話,隻盯著他的臉仔細看,片刻後,她恍然大悟道:
“哦,那你一定是泉奈的兒子吧?要麼就是他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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