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咬了咬唇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道:“奴婢……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
“行,本郡主知道了。”
楚煙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朝跪著的二人道:“起來吧,既然你們想要跟著陛下,本郡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那就跟著吧。”
尚月與桃花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好說話,愣了一會兒這才急忙叩首謝恩。
此時,春蘭的父兄也到了。
許是將養過一段時日,兩人氣色好上許多,但麵頰依舊凹陷,瘦的有些厲害。
阮庚曾經是個文臣,身子本身就弱,又臥床了許久,整個人看上去很是乾癟,走路也是需要攙扶,顫顫巍巍。
春蘭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跨門檻的時候,她的兄長阮康也急忙上前幫忙,幾乎是抬著進的門。
阮康和阮庚瞧見楚煙皆是微微一愣,雖然已經聽春蘭說過,平陽郡主如何聰慧如何美豔如何宅心仁厚,可瞧見真人,還是被驚豔到了。
兩人急忙收回目光,抱拳想要行禮。
楚煙打斷了二人道:“免禮吧,二位身子還沒養好,本郡主就多言了,此次喚二人過來,是想問問,春蘭的嫂嫂是如何自縊的?”
阮康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叩首道:“是罪民……看著她自縊的。”
聽得這話,春蘭頓時驚到了,呆呆的看著他。
一旁的阮庚顯然也是知情,蒼老的臉上瞬間多了幾分悲涼。
看著三人的神色,楚煙緩緩開口道:“是她自己的決定?”
阮康匍匐在地,低低嗯了一聲:“是。”
楚煙又問:“她既然有死的勇氣,為何當初被強占時,沒有自縊?如今脫離苦海,眼見著日子要好起來,為何反而選擇自縊?”
聽得這話,阮庚和阮康頓時紅了眼眶,阮康更是控製不住流了淚,啞聲道:“被強占時,她……她未曾尋死,是因為罪民與父親仍在,回京的途中自縊,一是因為她已無生意,二是……二是不願拖累罪民與雪兒。”
雪兒,指的便是春蘭,她原名為阮春雪。
楚煙聞言輕歎了口氣:“你呢?為何眼真真看著?”
阮康啞聲道:“罪民……隻是不願她那般痛苦的活著,她已經自儘過多次,罪民……”
說到這兒,他已泣不成聲。
楚煙聞言沒有再問,畢竟每個人的成長環境不同,遭遇不同,性情與選擇也不同,她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能夠理解。
她輕歎了口氣,開口道:“起來吧。”
阮康抹了把眼淚起了身,楚煙朝阮庚開口道:“聽聞,你以前在戶部當值?”
阮庚連忙回話:“回郡主的話,罪臣曾任戶部右侍郎。”
楚煙點了點頭,轉眸朝阮康道:“你呢?”
阮康回話:“罪臣曾任戶部員外郎。”
“一個正三品,一個從五品。”
楚煙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們二人從今兒個起去賬房吧,幫著將太子府的賬務都理一理,財物也都清點一下,陛下事務繁忙,本郡主也無空兼顧。南下之後,具體做什麼事兒,再由陛下安排。”
按理來說,他們屬於罪臣,已經便貶為賤籍。
楚煙救了他們,眼下一家三口都在她手下做事,能讓他們進賬房算是得到了賞識,他們應該欣喜感恩才是。
然而聽得這話,阮康與阮庚都是一副惶恐模樣,不良於行的阮庚更是撲通一聲跪地上,重重叩首哽咽道:“多謝郡主抬愛,但……但罪臣實在不敢再碰錢財之事!望郡主明鑒!”
春蘭心疼阮庚,卻可不好去扶,隻跟著一道叩首:“望郡主明鑒。”
楚煙掃了三人一眼,淡淡道:“起來說話,再跪癱了,還得花銀子治。”
聽得這話,阮庚老臉一紅,掙紮著就要起身。
春蘭與阮康見狀,連忙一人一邊將他扶了起來。
“彆想太多,你們是罪臣亦是賤籍,此生不可能再入朝堂,也不可能再讓你們碰多大的銀子,之所以讓你們去賬房,不過是因為物儘其用罷了,總不能你們待在這兒,卻隻乾些打掃的活吧?”
楚煙看了看阮庚與阮康:“一個人是否值得人尊重,是否值得旁人信任,看的從來不是身體如何,而是性情是品性,是你們的腦子。你們二人的品性,本郡主不是沒打聽過,你們的命是本郡主救的,安排什麼差事,隻需要去做便是,討價還價就有些不識抬舉了。”
阮庚與阮康聞言,頓時麵上有了幾分難堪,齊齊拱手應是。
楚煙擺了擺手:“都下去吧,讓本郡主清淨會兒。”
尚月桃花春蘭,以及阮家父子齊齊應了一聲是,退出了主屋。
看著幾人的背影消失,來福笑著道:“郡主英明,奴才正在為賬房的事情發愁呢!隻是他們從前一個是正三品,一個是從五品,他們若是要使壞,怕是鮮少有人能察覺。”
“放心之心不可無,這點是對的。”
楚煙淡淡開口道:“但你想想,南下之後太子府還在麼?他們能做的,也隻是幫著陛下打理一些私產罷了。他們本就是罪臣,如今一家子隻剩下了三人,之前又經曆過那麼多磨難,但凡還想活著,都會儘心儘力辦好差事。”
“我不擔心他們貪墨,唯一擔心的是,他們發現了問題,怕得罪人會裝聾作啞,這點你給他們安排差事的時候要說清楚,陛下是明君,我也不是糊塗的人,不想重蹈覆轍,他們該知道怎麼做。”
來福聞言笑了笑:“郡主說的是。”
楚煙看了看麵前那厚厚一摞賬本,輕歎了口氣:“來吧,這兩日處理完,該搬的東西就該搬了。”
阮氏一家回了院子,春蘭連忙為楚煙辯解道:“大哥,爹爹,郡主先前並沒有羞辱你們的意思,郡主心善,她隻是……”
阮康打斷了她的話,開口道:“妹妹不必擔憂,我與父親從前好歹也在官場混跡多年,又怎會不明白郡主的苦心?她那般說,隻是不願我們因著過去的事情,而有所顧忌罷了。”
阮庚點了點頭:“有了郡主那番話,將來我們去了賬房也有了說詞,不是我們恬不知恥,不知身份,而是聽命行事不得不去。”
聽得這話,春蘭頓時笑了:“爹爹與兄長沒有誤會就好,郡主不僅聰慧,而且人美心善,我從未見過如她一般好的人。”
阮庚看著她,沉聲道:“從前你便做了許多錯事,虧得郡主大度,非但沒有計較還救了我們,你隨時司寢,但不該有的念頭不要有……”
春蘭聞言連忙道:“爹爹放心,我絕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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