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官逼民反(1 / 1)

“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宋瑞指著被堵在糧倉裡的幾百個饑民道。

“大人,定是這幫刁民聯合起來,妄圖搶劫官倉造反啊!”

盧惠選爭答道。

“呸!你這狗官,誰說我們造反了,我大哥說了,我們這是拿回屬於我們的糧食!”

馬漢反駁道,扭頭看向王朝,“嘿嘿,大哥,我說得對不?”

王朝:……

對,你說得太對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宋大人,您是好官,我們也不瞞你,兄弟們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就想合夥劫了官倉。”

事到如今,王朝很光棍地承認了劫糧一事。

畢竟,帶著七八百號人三更半夜闖進官倉糧庫,還帶著家夥事兒,總不能是來抓老鼠的吧?

“嗯?怎麼是恁倆兄弟?”

宋瑞看清兩人後,也是大吃一驚,旋即一想,他倆本來就是家和縣人,出現在這裡好像還挺合理。

合理個屁啊!

“俺不是叫恁倆找個好營生嗎?恁就是這麼找的?”

宋瑞無語道。

在青天縣,這倆貨就攔路搶劫他們。

現在倒好,組織起七八百號人,擱這劫官倉。

“宋老先生,沒毛病,他們確實找好了營生,還做大做強了。”

陳勝憋著笑調侃道。

看不出來啊,這倆二貨居然能聚起這麼多人搶糧倉,我說怎麼白天全都老老實實排隊領粥,沒一個刺兒頭。

感情刺兒頭全在你倆手底下啊,人才濟濟了這是。

“恁彆打岔!”

宋瑞朝著陳勝擺手,黑著臉瞪著王朝馬漢兩人,“恁知道劫官倉意味著什麼嘛?”

王朝張了張嘴,有些慌亂道:“大人,我們……”

“劫糧官倉,意圖謀反!”

盧惠選打斷了王朝的話,朝著宋瑞拱手,神情肅穆道:“宋大人,您也看到了,他們劫官倉是不爭的事實,您不能因為與這二人相識,就包庇他們。”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要不是知曉對方內心惡意情緒,陳勝都想給這位“秉公執法”、“公事公辦”、“不畏強權”的盧縣丞豎起大拇指了。

早乾嘛去了?

真這麼“不畏強權”,那之前為什麼會屈服在沈石的“淫威”之下,眼睜睜地看著人家將官倉糧食賣空?

“不!我們這不是謀反!”

王朝怒道:“我們隻是想要奪回屬於我們自己的糧食!”

“對,我大哥說得對!”

馬漢點頭,指著盧惠選鼻子,毫不客氣道:“你們這些狗官,額,宋大人,我不是說您啊,是家和縣的這群狗官,征征征,就隻會征糧,不顧我們的死活,把糧食全都堆積在倉庫裡,放任我們餓死,你們這些狗官,就不怕餓死的人化作厲鬼,來找你們索命嗎!”

“餓死的厲鬼嗎?”

陳勝嘴裡嘟囔著,回憶起和宋瑞在破廟遭遇的餓巨屍。

真到了那種易子相食,目之所及,皆為肉食的地步,倒還真會應了那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地府報告”

不過也不排除這些當官的察覺情況不妙,卷款潛逃。

“你,你!”

盧惠選氣得渾身發抖,他還是頭一次被泥腿子刁民指著鼻子罵狗官。

要不是宋瑞在現場,他早就命人將其拖下去,杖打至死了!

“大人!下官征糧,雖受沈石所迫,但也是朝廷下發的命令,這群刁民,擺明了對朝廷的命令不滿,就是造反!”

盧惠選朝著宋瑞拱手請命道:“懇請宋大人下令,讓下官拿下這群刁民,以正刑法!”

“拿下我們?我先打死你這狗官!”

王朝怒不可遏地揮舞手中鋤頭,劈頭蓋臉地朝著盧惠選腦門兒砸去。

“胡鬨!”

宋瑞麵帶怒相,踏步向前,伸手欲擋。

王朝這一鋤頭要是打實了,那他們這群人可真就是在造反了!

當!

陳勝比宋瑞還要快上一步,抓住了鋤頭把。

盧惠選身旁準備出手將王朝一擊必殺,挑起矛盾的何利偃旗息鼓,剛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該死,這陳勝為何偏偏挑這個時候出手,也太巧了!

縣尉柯三棟看得真切,咬牙切齒,十分惱火。

殺了王朝,激化矛盾,這本就是他們定下的計劃步驟。

沒想到又被陳勝給攪和了。

“王朝,你這鋤頭落下,可想過跟著你的這幾百號人性命?”

陳勝語氣凝重道。

他出手阻止攻擊可不是巧合,而是感知到了何利內心的殺意,還有柯三棟奸計得逞的那種喜悅自得之情。

“我,我……陳少俠,我就是想打死那狗官!”

王朝有些慌亂道。

到底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能聚起這麼多人劫糧,已經是天賦異稟了,再想讓他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畢竟他們劫官倉也僅僅隻是想要活下去的無奈之舉罷了。

“胡鬨!”

宋瑞看不下去了,怒叱道:“今天要是見了血,傷了官,恁就是在造反,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傷官劫糧倉,這消息要是傳到皇帝的耳朵裡,彆說這八百人,就是八千人,八萬人,也都得死!

謀逆造反,株連九族,到時候整個家和縣都會被抹除!

王朝眼裡帶著不服,嘴角嚅囁,但最終還是憋了回去。

可馬漢是個愣頭青,他的不服可藏不住,一臉悲憤道:“憑啥!宋大人,你告訴我憑啥!憑啥官傷民,無人管,民傷官,是造反,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

憑什麼貪官們壓榨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卻沒有人來懲治?

而為了活下去劫糧的百姓,卻被認為是造反,會被第一時間鎮壓?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

陳勝感慨萬分。

憑什麼?

當然是憑這狗屁的世道了。

大乾上梁不正下梁歪,光靠宋瑞一人,如何拯救這千瘡百孔,腐朽不堪的朝廷?

這也是陳勝不讚同宋瑞自上而下,撥亂反正的想法。

宋老登就好比一棟屋子的維修匠。

窗戶紙破了可以重新再糊。

屋頂漏雨可以用瓦片再補。

但頂梁柱被白蟻柱空了,地基下陷了,你拿什麼來撐?拿什麼來救?

救不了,沒救了,推倒重來吧,好歹地皮還在。

這,就是答案,就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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