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顏喝醉了。
一晚上和柳小婉拚酒,兩人各自下去了幾乎一整箱。
已經是令人瞠目的酒量與膽氣。
柳大院花先倒了。
而蘇大校花雖然多堅持了一會兒,可最終在這個秋夜裡被迎麵而來的晚風吹過,還是難免醉意上頭。
此刻。
少女就迷迷糊糊趴在林然懷裡。
口中不知道含糊嘟囔著什麼,腦袋如小貓般蹭動。
林然看得懷中校花同桌,忍不住苦笑搖頭。
現在送回寢室也不太方便,這樣的小校花,回去了還得麻煩打擾其他幾位舍友照顧。
想了想,林然做出決定。
於是他俯下身,手臂穿過少女的後背和腿彎,小心翼翼將其公主抱起。
就這樣朝著不遠處的一家賓館走去。
林蔭道前,路燈昏黃柔和。
燈光投落,在地麵上映照出兩人的影子。
男子身形頎長而筆挺,安心可靠。
女子沉睡在男子懷中,嬌柔動人。
冰藍色的晚禮服裙擺垂落到路麵上、輕輕拖曳。
如同海浪的波紋。
這時有車輛路過,車內乘客不經意透過車窗看向路邊。
然後驟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又伸手揉了揉。
他看到了什麼?
他這是……亂入到什麼浪漫唯美的韓劇裡了嗎!?
……
賓館依舊是之前新生入學報到時、兩人住過的那家。
林然抱著校花同桌來到賓館前台開房時。
前台的老板抬眼瞅了瞅林然。
又瞅了瞅他懷裡迷迷糊糊、沉醉不醒的蘇清顏。
再抬頭,再瞅了瞅林然。
林然有些尷尬,咳嗽一下:
“那什麼……她喝多了。”
“我送來照顧一下。”
老板撇撇嘴:
“認得你們。”
“要不然我早報警了——”
然後就迅速辦好入住,熟練帥氣甩了張房卡過來:
“就一間了。”
“大床房。”
……
刷卡開門。
費勁兒用胳膊肘打開電燈開關。
林然抱著校花同桌來到床邊,將其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躺好,再把高跟鞋放到一邊。
然後他去了衛生間拿了兩條毛巾,用熱水打濕。
回到床前,一條毛巾先替少女細心擦拭了赤足踩在路麵上沾惹的灰塵。
另一條則是拿著來到床頭坐下,幫少女擦臉。
擦臉的時候,校花同桌臉蛋因為醉意而撲紅著,好像有些不舒服不情願,將腦袋扭過去。
林然看得忍不住失笑。
伸手又把校花同桌的腦袋輕輕掰回來,用熱毛巾仔細擦好。
拿著兩條臟毛巾去衛生間洗掉。
重新回來的時候。
少女卻已經在床上抱著個枕頭沉沉睡去。
林然輕手輕腳坐到床邊,近距離這樣端詳少女的睡顏。
睡夢中的校花同桌不知又夢到了什麼。
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
讓人看得覺得有些心疼。
林然伸出手,小心把校花同桌的眉頭舒展撫平。
隨即卻聽得少女迷迷糊糊說起夢話:
“林然——”
嗯?
某人稍稍露出幾分關心和好奇神色,慢慢湊上前。
卻隻見下一秒,少女無意識迷糊著勾起嘴角:
“笨蛋。”
林然:“???”
好家夥做夢還帶罵人的是吧!
……
怕天花板的白熾燈光影響到校花同桌睡眠。
林然起身又去把燈關掉,隻留了床頭的一盞夜燈。
燈光昏黃而溫暖。
映照出少女那精致動人的的側顏。
坐在床邊的林然看著校花同桌,腦中卻下意識想起剛剛在學校東門外林蔭道上的情景。
當校花同桌跌跌撞撞入懷。
仰起頭露出那發紅的眼圈,說出那樣的話語。
雖然並不知曉那話語的緣由。
但當那微微顫抖的聲線帶著哽咽哭音訴說。
卻依舊讓他在那一刻心臟倏然揪緊。
顫栗而震動。
這其中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似乎沒有理由。
隻是因為少女的哀傷而感到下意識的疼痛。
看著麵前沉沉睡去的校花同桌,端詳那精致美麗的臉龐。
林然有些怔怔失神。
不可否認。
隨著時間推移,他對麵前少女的感情,悄然間愈發變濃。
對方似乎愈發輕易地就能夠撩動自己的心弦。
隻是——
他心中始終還有著一份遲疑和猶豫。
在過去長久的相處時光裡,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開口。
想要問校花同桌,究竟因何而這般突如其來的喜歡上了自己。
【他林然何德何能。】
【擁有這等榮幸。】
【居然能夠得到麵前這樣近乎完美的少女的垂青。】
不是少年人的矯情自作,更不是釣著對方想要待價而沽。
隻是成年人靈魂的戀愛總是小心而謹慎。
越是重視。
便越是患得患失。
思緒收回,林然苦笑搖了搖頭。
目光再次看向床前香甜沉睡著的校花同桌。
他伸出手替對方將額角的一縷發絲輕輕捋到耳後。
然後。
就這樣在旁邊坐著。
靜靜看著。
這一夜,有人沉睡香甜、放心無恙。
有人卻不曾入眠。
就這樣靜靜凝視守護了少女整整一夜。
……
某人心中的遲疑猶豫。
卻似乎並不影響兩人的關係在悄然間變得愈發親密。
時間推移。
東海大學的新生們逐漸愈發適應了大學的生活,愈發融入其中。
而林然與蘇清顏之間的相處,似乎不知不覺間也在變得更加緊密而親近。
兩人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繼續一起吃飯、散步、上課、泡圖書館。
越發形影不離。
在旁人眼中的兩人幾乎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一對。
隻有少數的羨慕嫉妒者還在強行嘴硬:
“就是高中同學、同桌而已。”
“同桌之間感情好一點、牽個手散個步,很合理啊!”
“蘇大校花怎麼可能和那小子談戀愛!”
而對於兩位當事人來說。
彼此間卻並沒有更多言語的溝通交流。
好像有著某種默契。
林然是因為心中的那份猶豫。
而遲遲沒能主動開口。
但蘇清顏卻同樣不曾提及過某些敏感的感情話題。
卻似乎能懂得某人的心中所想。
便不動聲色地刻意回避。
隻是……
兩顆心之間的距離,已經以一種無可避免、無法動搖的姿態,緩緩靠近。
尤其對於林然而言。
與校花同桌的相處中。
他發現自己一次次越來越容易的、止不住為少女的舉手投足甚至一顰一笑而心動。
有些東西。
像是真的隻差最後一層窗戶紙。
……
一晃眼。
已是12月中旬。
第二個周末。
東海迎來了2007年的第一場雪。
清晨。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將東海大學的校園披上了一層銀白色調。
林然在女生宿舍樓16棟樓下等待。
今天他和校花同桌約好了去市區裡逛逛。
站在雪地前。
沒等多久。
腳步聲從宿舍樓裡傳出。
林然下意識抬頭看去,校花同桌已經走了出來。
今天的蘇清顏一身長款黑色風衣,配上素色高領毛衣的內搭。
平日習慣的馬尾辮拆下、取而代之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隨意披落在肩後,清冷中多出了幾分柔美。
身形窈窕修長。
亭亭而立。
整個人顯得大氣而不失優雅。
當看到這樣的校花同桌雙手穿在風衣兜裡、清淡從容朝著自己走來時——
林然隻覺得心臟不爭氣地再次漏跳了一拍。
少女來到麵前。
看著某人有些愣愣失神的表情。
微微挑眉:
“嗯?”
林然趕緊回神,按捺下心頭愈發搖搖欲墜的道心,努力鎮定:
“沒事兒,走吧。”
好在少女沒有深究。
隻是簡單“嗯”了一聲,然後就自然從風衣口袋裡伸出手、遞到林然麵前。
理直氣壯得甚至不需要更多言語。
林然再次愣了愣神。
深吸一口氣。
伸出手,將校花同桌的手牽住。
入手觸感,柔嫩溫軟。
……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地鐵站。
坐著地鐵前往市區中心。
周末的地鐵車廂內並不算擁堵,兩人很容易找到座位並排坐下。
隻是。
即便已經坐下。
某人與少女那牽著的手,卻依舊不曾鬆開。
似乎是兩個人都默契選擇了忘記。
就這樣並排坐在長椅上,悠然看著車窗外飛馳向後的隧道燈火。
親密而自然。
仿佛一對真正的情侶。
坐地鐵抵達了市區中心。
從地鐵站出來,兩人依舊牽手並肩而行。
並沒有提前計劃的目的地。
而是在這個初雪的冬日,沐浴在暖陽下,興之所至隨意散步,漫行於東海市區的大街小巷。
不經意間。
林然與蘇清顏路過了老城區的法式風情街。
時間逐漸臨近聖誕。
風情街上的許多店鋪都已經張燈結彩,掛上了聖誕的喜慶裝飾。
在一處階梯坡道前,蘇清顏發現了一家首飾店。
興致盎然準備去看。
林然則是和校花同桌打了聲招呼,先去對麵的一家便利店給兩人買飲料。
便利店內拿了兩瓶飲料。
剛好選到一瓶國外牌的罐裝西瓜汁。
林然微怔,覺得有些眼熟。
突然思緒被牽動。
回憶記起高三最後那節體育課的午後。
同樣也是這款西瓜汁飲料。
當時是校花同桌買的,大大方方與自己分享。
兩人僅僅就隻是一起喝個水,似乎都在那時的操場上引起一片驚動。
林然忍不住露出笑意。
突然有些懷念,又有些感慨。
時光恍惚半年。
彼時的同學們已經四散各方。
卻不曾想,昔日的校花同桌,卻依舊在自己身旁。
櫃台前結賬買完單,林然拿著兩瓶飲料走出便利店。
來到路邊。
抬頭向前看去。
就能看見對麵不遠處,校花同桌正站在首飾店門口,背著手、微微俯身,欣賞著陳列在門口貨架上的首飾。
冬日的和煦暖陽下。
素裹銀妝的風情街道前。
店門外的少女神情專注而投入。
額角一縷發絲垂落下來。
卻遮擋不住那明豔動人的精致側顏。
似乎注意到街對麵的某人目光,少女抬頭看過來。
伸手對他招了招。
又繼續興致盎然在首飾盒裡挑選。
看著這一幕。
林然微微笑起來,隻覺得心裡有著柔和與暖意。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她在等我。】
隨即。
好像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滋生蔓延,悄然間觸及心中隱蔽的柔軟處。
正當他要邁開腳步穿過街道朝著對麵少女走去。
突然間。
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街道對麵的右側。
隻見不遠處的街角,有一道穿著青色夾克衫的身影正拐了過來。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瘦削男人,個子不高。
三角眼。
側臉上似乎還有一道刀疤。
林然忽地愣住一下。
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
但下一刻,當腦海中的某個記憶片段如電光閃過。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寒意……
在心頭瘋狂滋長!
……
火車。
車廂過道。
挾持人質的歹徒。
一個個信息碎片瞬間串聯而起,對方的身份來曆驟然浮現而出——
【張戈。】
一瞬間,林然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凍結!
而與此同時。
對麵街角處的張戈並未發現這邊的林然。
卻抬起頭時,視野中出現了首飾店門前的蘇清顏的身影。
張戈像是愣住了一下。
隨即仿佛記憶回溯想起。
這位不知為何居然再次逃脫自由的昔日歹徒,臉上驟然浮現出猙獰狠厲神色。
加快腳步、向著前方那尚不知危險靠近的少女走去。
同時。
他伸手摸進懷裡,將一把冰冷鋒利的水果刀握在了手中。
林然腦中轟然空白!
這一刻。
閃過無數畫麵!
【仿佛能看到歹徒獰笑著將利刃捅入了校花同桌的纖弱身軀。】
【仿佛能看到少女頹然倒在雪地中,傷口汩汩溢出的鮮血染紅了銀白色的路麵。】
想到這樣的畫麵。
哪怕僅僅隻是想到這種畫麵。
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自心臟深處狠狠襲來!
林然眼睛一瞬間就紅了!
身體甚至不等大腦操控反應,已經猛然向前如箭一般衝了上去!
南國十二月的晨風在這一刻驟然冷冽!
如刀鋒般狠狠刮過臉頰!
火辣生疼!
林然幾乎是拚儘最快的全速衝刺穿過街道!
發出一聲怒吼:
“小心!”
這一聲示警出口的同時。
他已經猛然朝著張戈狠狠撲了上去!
初雪洋洋灑灑從天際落下。
時間流速悄然放緩。
當首飾店門前的少女驚愕抬頭轉身回望——
這一刻。
林然隻覺得畫麵似曾相識。
看到那穿著黑色風衣的熟悉少女的清麗脫俗麵容。
依舊姿容明媚絕豔。
卻少去幾分清冷。
多出幾分清純柔和。
然後。
當少女臉上驟然露出從未有過的惶急驚恐——
某人心中卻突然好似一塊大石落地。
隻剩一個釋然念頭:
【還好。】
【她沒事。】
隨即。
他已經將那挾持刀刃的凶惡歹徒狠狠撲倒下向後——
兩人順著風情街側麵的階梯坡道。
緊緊抱著一路狠狠翻滾下去!
身軀、頭部接連不斷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石砌台階上。
在這過程中林然依舊死死抓住麵前的三角眼男子。
即便對方再如何震驚而暴怒地奮力掙紮。
但他始終不曾鬆手。
下一刻。
一股劇痛不知從何處驟然襲來!
隨即,林然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
意識的最後一刻,隱約可以聽到遠處上方傳來的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淒厲呼喊:
“不要!!!!!!!!——”
然後。
便是黑暗。
(下一章高潮,晚上6點,得好好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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