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郡北邊的陰山郡,如今荒蕪一片,田地裡長滿了雜草,幾十裡也看不到一個人煙。
唯獨群山之中一條羊腸小道上,卻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這些來來往往的人,大都是些小商小販,販運一些物品送到三陽郡售賣。
或者購買三陽郡的特產,運到其他地方,再高價賣出。
姬鬆穿一件普通的粗布衣服,走在這一群商隊小販之中,跟同路的一名小販隨意閒聊。
“你挑這一擔鹽走二十幾天山路,販運到三陽郡,大概能賺多少錢?”
姬鬆看這名挑鹽的漢子,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草鞋都磨破了好幾雙,有點好奇地問道。
“嘿嘿,我也不怕告訴你,隻要有門路能買到鹽,運到三陽郡,價格至少翻一兩倍。”
“把鹽賣掉之後,再從三陽郡買幾口鐵鍋販運回去,還能再賺一筆。”
漢子說話的時候,扁擔一閃一閃的,步伐穩健,絲毫沒有停頓。
“鹽賣這麼貴,能賣出去嗎?”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鹽本來就是很貴的物資,價格再翻一兩倍,恐怕不好賣了。
“當然能賣出去,你可彆小看了,三陽郡人人都是富豪,人人都跟地主老財一樣吃香喝辣,人人都吃得起鹽。”
挑鹽的漢子說到這裡,也是一臉的自豪。
“這麼誇張,三陽郡就沒有佃戶嗎?”
姬鬆雖然一直聽說三陽郡很富裕,但他感覺這種說法也太誇張了。
富裕的地方他又不是沒見過,頂多是官府和地主富裕。
佃戶是不可能富裕的,能混飽肚子,有一件不露腚的褲子穿,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一般來說,某一個地方富裕,就是集中了大量的達官顯貴,不可能人人富裕的。
要是真的人人都富裕了,誰來當佃戶?誰來當奴仆?
姬鬆常年跟在隆興聖皇帝的身邊,也算是有些見識的人了。
他很明白,沒有從天上憑空掉下來的財富,富人的財富,都是靠奴役其他人勞動成果得到的。
“哈哈哈……當然有佃戶,整個三陽郡,除了張青天,所有人都是他的佃戶。”
挑鹽的漢子哈哈一笑,看向姬鬆的眼神,就像城裡人審視沒見識的鄉巴佬一樣。
“這……全都是佃戶?這怎麼可能?”
姬鬆還是無法想象,三陽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張二苟把200多萬百姓,全都變成他的佃戶,想想就很瘋狂,換在其他地方,絕對是巨貪。
姬鬆懷著好奇的心理,沿著這條人工踩出來的小道,終於進入三陽郡地界。
他一進入三陽郡地界,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第一感覺就是人很多,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這些人全都紅光滿麵,一看就是沒餓過肚子的。
來往行人身上,衣服雖然樸素,還打著補丁,但至少衣能蔽體,連小孩都有褲子穿。
看這種精神狀態與穿著,至少也跟擁有百餘畝土地的小地主,差不多了。
沿途看到的那些村莊,都修建了磚瓦房,茅草棚極少看到。
好不容易看到幾間很大的茅草房,走湊到近前去看一下,原來是養豬的豬圈,裡麵養了十幾頭豬哼哼唧唧,正在吃豬食。
姬鬆這一條寬廣的人官道直行,終於看到三陽郡城。
他才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大群人,圍著一塊空地議論紛紛。
喜歡圍觀看熱鬨是人的天性,姬鬆自然也好奇地圍了上去。
隻見人群中央,是幾名凶神惡煞一樣的衙役,押著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擁有練氣後期修為,此刻被五花大綁,披頭散發跪在地上,身上還隱隱滲出血跡。
這名女子皮膚白嫩,大概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正是果實成熟最誘人的年齡。
姬鬆擠在人群中,見此一幕,心中不忍,頓時升起一股想要行俠仗義,英雄救美的想法。
看來這三陽郡被人吹到天上去,也不過如此,這些衙役也一樣會欺辱良家婦女。
不過他這次是來秘密查訪的,暫時還是忍住了出手救人的衝動。
“哈哈哈……”
“活該……”
在姬鬆身旁,其他圍觀的人群卻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態,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同情。
唉,這些小民就是這樣,災難沒落到自己頭上,就喜歡看彆人的熱鬨,幸災樂禍。
“啪!”
空地中央,一名衙役,一鞭子抽在女子身上,抽出一道血痕。
“胡阿花!你可知罪!”
“我錯了!我不應該貪汙地租,不應該私自向佃戶加租的……”
“我本是一名普通農家小媳婦,那一年大旱,家裡吃不上飯,就用一鬥米的價格,把我賣給了東家……”
隨著這名女子的自述,姬鬆終於了解個大概。
原來此人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被張二苟以一鬥米買下來,之後跟著郡守一路飛黃騰達,過上了好日子。
隻是人心永遠難以滿足,這名胡阿花負責一個縣的收租,她悄悄地把地租改成了四成。
多出來的兩成地租,都進了她的小倉庫,再把糧食煉製成行軍丸,倒賣到青州,賺取巨額利潤。
衙役在宣布完胡阿花的罪名之後,一刀就斬下了那顆看起來還很有姿色的頭顱。
然後將頭顱懸掛在城門口。
見此一幕,姬鬆歎了一口氣,難怪人人都說張二苟此人牧民有術。
隻是方法就擺在這裡,誰又能學得會。
這個胡阿花,一看就是張二苟培養出來的心腹之人。
能把一名普通的農婦培養到練氣後期,這中間花費了大量的資源。
現在卻因為其貪汙了區區兩成的地租,就給斬首示眾了。
放在其他地方官員身上,是萬萬不可能因為一些刁民,而斬殺自己心腹的。
頂多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刁民與心腹手下之間,孰輕孰重,一想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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