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死生契闊 與子成說(二)(1 / 1)

說實話,慕容清音抱孩子的動作並不舒服。

但是小容易還是很快就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雖然小家夥剛醒沒多少時間。

畢竟孩子隻有五歲,又剛從生死一線被拽回來,精神狀態萎靡到了極點。

慕容清音不懂照顧孩子,急匆匆讓檮杌將隨軍大夫請來。

這孩子怎麼又暈過去了?

沒毛病吧?

需不需要治療啊?

軍中條件差,缺醫少藥,萬一需要名貴藥材,他可得提前準備。

隨軍的軍醫是慕容清音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叫吳汐。

吳汐出身岐黃世家,祖上以祝由術聞名一方。

他本人是個高瘦的中年男人,留著一撮山羊胡,看起來有幾分仙風道骨。

吳汐認認真真的給自家少爺懷裡的小孩子診了又診,每次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孩子就是嚇到了,收了驚,睡飽了,自然就好了。

慕容清音不能理解:“嚇到了,怎麼會睡這麼久?”

從他把孩子撿回來到現在,都睡了超過十二個時辰了。

吳汐無可奈何:“少爺,不是每個孩子都和您一樣皮實啊。”

他家少爺天生神力,自幼習武,十歲上就能拉開三百斤的硬弓。

這等力量自然是神鬼不侵。

可是眼前的幼兒一看就是個孱弱的,估計八字命格也不好,又是被少爺從戰場上撿回來的,被那些枉死的孤魂野鬼嚇到,不也正常嗎?

……

慕容清音對此嗤之以鼻:“我不信那些。”

他八歲每年都會有幾個月隨著師父出去行走,十歲開始跟著師父剿山匪、收流寇,如今十三歲參加義軍,手下亡魂數以百計。

倘若真有鬼怪,他們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報仇,反而去嚇唬一個孩子?

吳汐和他講不了這個。

他從醫藥箱裡翻出一個紅色布包,從裡麵找出一根新針,又讓人去給自己取根香來。

慕容清音像看熱鬨一樣看著吳汐。

香很快拿來了。

吳汐將紅布上拆了長長一條紅線下來,拿紅線將香綁住,穿進針裡,紮到容易頭上的床頭上,這才將香點著。

慕容清音嚇了一跳,就要上前將香拔下來。

吳汐眼疾手快的攔住他:“少爺彆碰,香灰落下來,這孩子就好了。”

慕容清音勉強鬆手。

“且信你一次。”

年輕氣盛的少年直直地盯著牆上燃燒著的香,準備如果沒用就將吳汐揍一頓。

香燃燒的並不慢,很快就有了長長的一節灰白色香灰,堅挺的和還未燃燒的香連在一起。

慕容清音有些擔憂:“這香這樣燃下去,會把紅線燒斷吧?”

“那也是香灰落下來了,香灰落下來,孩子就好了。”

吳汐敷衍道,心底卻覺得他家少爺不錯。

對撿來的小孩子都這麼有愛心,將來肯定是個好父親。

兩人說話間,一大段香灰落了下來,跌碎在床頭的瓷碟子裡。

吳汐上前滅了香,收了針線。

慕容清音剛想問容易的情況,床上的孩子羽睫輕輕扇動了兩下,睜開了眼睛。

慕容清音這才放下心來,笑著對吳汐道:“可以啊,還真讓你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瞎貓吳汐:……我可真是謝謝少爺您了。

於是中年男人收拾了藥箱,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清音在床邊坐下,笑著問容易:“醒啦,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容易眨了眨眼睛,又拿手搓了搓眼睛,看慕容清音還在眼前,眼圈兒又紅了。

“清音哥哥。”

男孩的聲音軟軟糯糯地,有些哽咽,像是小奶貓的嗚咽聲;

慕容清音伸手將孩子抱起來:“怎麼又哭啦。餓了?”

容易縮在他的懷裡,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餓。”

小家夥兒小聲說,像隻小貓崽子一樣。

慕容清音笑著抱他起身:“走,帶你吃東西去。”

小貓崽子蜷在少年的懷抱裡,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慕容清音笑得爽朗:“不用抓這麼緊,摔不了你。”

孩子沒有吭聲,默默地縮在慕容清音懷裡,手倒是鬆開了些。

這孩子大約真是餓的厲害。

軍營裡並不精致的飯菜,小家夥居然吃了兩大碗。

最後還是慕容清音怕他撐壞了胃口,拿走了他的碗筷。

少年單手抱著肚皮都撐圓了的小家夥兒往演武場走,低頭看看小家夥,笑了:“還說吃得少呢,若不是怕你撐著,怕是比我吃的都要多了。”

容易眨了眨眼睛,圓溜溜的大眼睛裡有些怯生生的:“哥哥是嫌我吃的多嗎?”

“怎麼會。”慕容清音一邊說,一邊將小不點兒高高舉起,扛在肩頭,“再多吃個兩三倍,我也養得起。彆亂想,說了養你,就不會把你丟了。”

慕容清音笑著握著容易的手,帶他張開雙臂,像鳥兒扇動翅膀一樣擺動雙臂:“小孩子,就開開心心的,不要整天憂心忡忡,像個小老頭兒。”

他笑著說。

容易低頭,看著慕容清音,終於笑了。

小孩子一笑,白嫩的臉頰上露出兩彎甜甜的梨渦。

他終於有家了。

慕容清音將孩子帶到演武場上。

檮杌和孟極正在帶著新征募的兵士訓練。

看慕容清音扛著剛撿到的小豆苗過來,檮杌笑著打招呼:“爺,帶著小不點兒來玩啊?”

慕容清音將容易從肩頭抱下來,讓他坐在自己臂彎裡,笑道:“什麼小不點兒,他叫容易,以後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檮杌笑著湊過來,拿手捏捏容易的臉:“小容易,叫檮杌哥哥。”

也不知是檮杌的手勁大,還是容易的麵皮薄,等他拿開手的時候,容易的臉上紅了一塊。

慕容清音伸手將他的手打開,把有些生疏地往自己身後躲的孩子重新抱回懷裡:“彆沒輕沒重的,他才五歲,你看看給孩子臉捏的。”

檮杌一臉委屈:“不是,爺,我沒用力氣啊。”

慕容清音懶得理他。

人高馬大的漢子,裝什麼嬌滴滴的小娘子。

他低頭看懷裡的孩子,恰好容易也抬頭看他,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不安。

慕容清音伸手揉揉小家夥的頭發:“那,這個鐵塔一樣的哥哥是檮杌,這個白白淨淨的哥哥是孟極,以後若我不在,你有事情就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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