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屠跟在一旁,存在感極低。
但他的裝扮尤其是那身黑色的袈裟,加上手心的金環大刀,厲乾便對他的身份有幾分猜測。
他想著當年的傳言,無聲無息皺著眉。
目光打量著他。
歸屠倒也坦蕩,就這樣任他打量。
顧昭昭看見兩人目光之間的交鋒,主動道:“厲乾仙尊,這是通天寺弟子歸屠。”
接著看向歸屠,言簡意賅,“這是厲乾仙尊。”
厲乾仙尊資曆更老,歸屠對他的傳說聽的也不少。
修仙界傳聞他是個色令智昏的,被妖迷惑了心智,連唾手可得的成仙之道都能半路放棄。
甚至還有說他與妖族勾結,禍害了最優秀的煉器師。
是修仙界的罪人。
奈何修為堪比半神,修仙界哪怕後來眾仙家聯手,也沒能將他怎麼樣。
至於那眾仙家是哪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沒有他通天寺。
歸屠對厲乾仙尊的打量有些不解。
他為人坦蕩,雖然殺人眾多,但他內心不覺得有錯。
厲乾仙尊經曆的多,一眼便看出歸屠通身的殺戮之氣。
不像正經修佛的,一身慈悲之心。
反而濃眉大眼,氣勢淩人。
他聽說過通天寺當年鬨得沸沸揚揚的一樁案子,有人三進三出,將通天寺當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戲台子。
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反倒讓他微微一笑。
本以為會是怎樣混不吝的人,沒想到卻是一臉凶厲卻正派的長相。
顧昭昭打破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簡潔道:“我和符渠一起去鬼界,到時候歸屠替我護法,麻煩厲乾仙尊替符渠護法。”
符渠性格謹慎,雖說她和厲乾“守望相助”這些年,可誰知對方有沒有異心。
她說出傳承寶珠之事,也是在暗示,如今隻有她還能幫他從穆雪手中奪回冰機琉璃扇。
他那樣寶貴那個扇子,就會儘全力保護她的安危。
顧昭昭讓歸屠護法,則隻是隨口一說。
畢竟她身邊還有照影,團團和雪女。
通天塔在她手中,佛光護體也在。
哪怕歸屠想對她做點什麼,通天塔裡的老祖宗也不會答應。
符渠:“事不宜遲,還請厲乾仙尊替我們打開鬼界之門。”
她沒能拿回傳承寶珠,鬼界之門屬於界與界之間的壁壘,一般人找不到通道。
但以厲乾仙尊的神通,想必不會太麻煩。
說起打開鬼界之門,厲乾想起什麼。
“前幾日,雲上宗的陌商長老派人傳話過來,也讓我打開鬼界之門。”
“一共四個人,為首的那個叫陌顏。”
“還有一個叫陌玄機。”
顧昭昭斂眉低眸,“她們去鬼界做什麼。”
厲乾一邊畫著打開鬼界之門的陣法,回想著當日情形。
“她們也是四個人,聽說也要去黃泉路找魂魄,說不定你們會在那裡遇見。”
他知道雲昭也是雲上宗的。
但畢竟已經被趕出來了,誰知道如今是敵是友。
提前有個準備總是好的。
顧昭昭臉上隻有疑問卻沒有忌憚和提防,厲乾便明白是友非敵。
“不過我聽為首的女弟子提起了輪回之路。”
地麵上貼了不少符籙,還有許多奇怪的陣紋。
厲乾一麵畫著繁複的陣法路線,一麵分心和顧昭昭幾人說話。
“那個陌玄機看著身體不太好啊。”
“來到這裡麵色慘白,不像個活人。”
洛水本就陰氣重,他看著陌玄機心上升起一個猜測,但當時並沒有得到證實。
“反倒像個活死人。”
符渠對地上畫著的東西不感興趣,反倒對厲乾口中的活死人好奇,“怎麼說?”
“活人身上有充沛的陽氣有陰氣,總歸是陰陽平衡變化著的。”厲乾瞥了她一眼,隨即又專心在地上畫著陣紋。
卻沒忍住說道:“比如你們如今站在我眼前,大乘期的修士能感受到你們身體氣息的細微變化。”
“陽氣升騰,陰氣沉降,陽逐陰生,陰盛陽衰,衰極又盛,陰陽相合如此變化,人的身體狀態才會達到最佳。”
“但是我在他身上隻看到了陰氣,似乎沒感受到陽氣。”
歸屠曾在地藏閣看過關於陰陽相合的經文,不免懷疑道:“這怎麼可能,沒有陽氣,肉身早就腐爛了,怎麼可能還能修煉?”
“所以說是活死人啊。”厲乾脾氣沉穩,仍然分心細細解釋,“聽聞有一種純陰之體,舍去凡俗界肉身,表麵上看與常人無異,實則那肉身為精魂煉化。”
“你的意思是那不是肉身,實則是精魂?”
厲乾眼中帶著讚賞看了歸屠一眼,他終於聰明一回了。
隨即看向顧昭昭,“你有沒有牽過你那師弟的手?”
顧昭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好端端的,我牽他手做甚。”
“活死人的手是涼的,沒一絲熱乎氣。”
“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也不信。”
“隻不過說個猜測,你們師姐弟一場,牽個手不妨事。”
厲乾一筆流暢,畫完了整個符陣。
他難得輕鬆歎了口氣,半愁半笑地看著顧昭昭。
“你把個脈就都知道了。”
“死人是沒有脈搏的。”
“倘若他沒有脈搏卻還站在你眼前——”
顧昭昭蹙眉,“活死人有什麼危害嗎?”
厲乾將人往陣裡推,“對彆人有什麼危害我不知道,隻是活死人自己不好說。”
“有時間去看看輪回之路,那裡的答案比我這三言兩語清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