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當然知道馳騖使下的手段，可她不想管。

因為，他所為之事，恰好也是她想做的。

比如，炸光所有宗門山頭。

她知道這件事時，心裡確實有說不出的暢快。

而她沒想到的是，這恰好是雲溪指使的。

玄間山前。

重雲天人之姿立於凝空劍上，與他一同站立雲端的，還有穆雪。

在重雲麵前，她一改往日小白花形象，赤裸裸露出自己的野心。

“重雲仙尊，你的考驗我已經做到了，如今可以答應我的請求了嗎？”穆雪小臉倔強，目光灼灼仰望著身邊氣質出塵的重雲。

上一世，或者說另一個空間裡的重雲，是真正有自己獨創的傳承心法之人，哪怕在大戰中為守護蒼生隕落，也不能否定他半步成神的的奇跡。

若不是仙魔大戰，怕是早就飛升成功了。

如今除了雲霄，他門下空虛，穆連奕的符道雖好，可卻差了點傳承。

若是她一條路走到黑，苦苦求索符道之法，遠沒有現成的傳承來的快。

誰說劍修的傳承隻能給劍修呢？

空間法則，本就更適合符道雙修操控。

重雲淡淡看著底下徹底倒塌的玄間山，並不把穆雪放在心上。

雙目像淬了冰一樣冷漠。

隻見他單手指尖劃過一道靈光，空中便出現一道時空縫隙。

“把手伸進去。”重雲沒什麼感情的聲音響起。

穆雪猶豫了一下，將自己抓來的靈獸的頭按了進去。

重雲冷笑一聲，“你也是個謹慎的。”

穆雪笑：“聰明人都懂得小心行事，尤其是不拿自己冒險。”

掙紮間，穆雪看見被自己按進去的靈獸腦袋消失不見，脖子上隻剩下一個黑乎乎的血洞，她嫌惡地收回手，將屍首扔下。

低頭卻看見那雙目瞪圓滿目驚恐的獸首出現在自己腳下。

心上一陣震驚，萬分慶幸自己剛剛沒冒然相信重雲的話。

她倏然抬頭，看見重雲臉上竟帶有淡淡的笑意。

她發覺眼前的重雲，和自己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重雲都不一樣。

他太年輕了，年輕得過分。

不笑時那張臉上的稚嫩全無，被老成冷漠掩蓋。

可他剛剛衝她一笑，滿是惡劣。

“仙尊，你……”穆雪組織著話術，卻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心底的怪異。

重雲收回臉上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冷漠沉靜的樣子，仿佛剛剛的事隻是個幻覺。

穆雪忽然不知道她想與重雲合作是不是個錯誤了。

穆青雲如今一心想修絕情道，對她視若無物，兩人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明顯，她不能再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重雲再次用指尖劃出一道時空裂縫，他示意穆雪將手伸進去。

穆雪猶豫不決。

“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敢與我談合作？”

穆雪眼神堅定，如他所說將手伸了進去，卻觸碰到什麼猛地將手伸出。

連帶著裡麵的東西也一並帶出。

是剛剛一模一樣的靈獸！

穆雪瞳孔猛烈震動，似乎不相信眼中看見的一切。

“不……不是空間轉移嗎…”她連話也說不利索。

穆雪看著自己手心捏著的靈獸，與剛剛那隻一般無二。

隻是眼神清澈，看著自己的眼裡沒有惶恐。

重雲笑了，“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空間法則。”

“對於低等生物，大千世界中有無數與他們一模一樣的存在，在其他空間之中。”

“他們的生活軌跡一般無二，對於某個空間來說，多一個少一個無妨。”

穆雪抬頭聽的認真，知道這是重雲給她的提點，涉及到空間法則更深層次的意義。

同時也暗暗心驚，竟然能悟出法則這等天地規律的存在，重雲果然是那一代最負盛名之人。

腦海中忽然又想起瑕赤仙尊，那個對於重雲仙尊而言極為重要之人，又是何等風華絕代，哪怕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仍讓他死守執念。

若是她能學得瑕赤十分之一的手段，也不怕留不住師兄的心。

重雲低頭看了她一眼，穆雪收回發散的思緒，繼續一臉好奇認真的表情。

重雲繼續道：“最難理解的，其實是關於人的存在。”

“每個空間裡的人一樣，卻又不一樣。”

他目光沉沉看著穆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或許一個空間裡的人，可以去另一個空間呢。”

穆雪的種種行為讓他覺得奇怪，這感覺讓他似曾相識。

他答應收穆雪為徒，也是存心試探。

試探她，是不是如他一般，也是外來空間的闖入者，甚至比他更早闖入這空間。

穆雪聽了重雲的問話，臉色一變，卻在轉瞬間看見重雲的眼神掩蓋住自己的表情，裝作不可置信一般，“一個空間裡的人怎麼能去另一個空間！那不是亂套了？”

“是啊，我也這麼想，這不是亂套了。”重雲將目光從穆雪臉上移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按理說，任何一個空間裡的人都有他自己的運行軌跡，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運行軌跡也該是一樣的。”

他去了好幾個空間，潛藏在角落觀察著所有人，那些人無一不走向既定的結局，他為了改變瑕赤的結局，擾亂了好幾個時空，最後他再也找不到原來的平行時空。

卻意外發現了千年後的時空。

他收了個女徒弟，妄圖用她來喚醒瑕赤被封存的靈魂。

亦或者，哪怕親眼看見師姐赴身火海，他也不願相信，她徹底消失了。

他在任何一個空間都沒能找到她。

哪怕他早已後悔，當初將自己的師姐推出去。

哪怕他已經參悟時空法則，也無法重來一次。

他緩慢說出著自己心中的猜測，穆雪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倘若有的時空裡的人出現了變化，是因為那個人，”重雲突然扯了一個笑，“早已不是原來的人。”

比如他，比如穆雪，又比如，雲昭。

他不確定掌握時空法則的是不是隻有他，也不確定能掌握時空法則的，也隻有他。

倘若他拿到了瞬息儀，就能溯回原本的時空，將一切恢複原狀。

甚至求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可天道意誌太強悍了，他至今隻能用空間類術法轉移，卻無法掌握時空穿梭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