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偉明笑嗬嗬地衝薑葉說:“好了,一會兒給你發紅包。”
“太好了,我愛您,麼麼。”薑葉隔空飛吻。
薑葉本來就自來熟,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打麻將比他還菜的人,好感度直升,又拉過周一誠問:“哥,你覺得我慘不?”
周一誠道:“慘。跟我一樣慘。”
“哈哈哈哈-----”薑葉笑出聲,“我想起昨天,哥一直在點炮。”
薑葉說到激動處手舞足蹈,周一誠被拉的微微俯身,跟他貼的很近,兩個人看起來像親昵的耳語一般。
“我就說不能打發財,我告訴你啊,中發白都不能打.......”薑葉正興致勃勃地傳授他的麻將技術。
“刺啦-----”一聲刺耳的響動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像堅硬物體摩擦在大理石上一樣讓人牙齒發酸,薑葉抬起頭望向聲源。
童偉明旁邊的椅子被拉開一個身位。
一個人坐了下來。
薑葉的手停在半空中,依舊很驚訝,問了一個跟昨天相同的問題,“少爺?您什麼時候下來的?”
童執不鹹不淡地說:“你叫哥的時候。”
童偉明以手掩口憋笑。
薑葉眨眨眼,好像有點想明白什麼,“少爺您很介意我叫周先生哥嗎?”
“沒有。”
“那就好。”薑葉長呼一口氣,眼睛亮晶晶的透著天真:“少爺,您打麻將真厲害,能不能傳授一下秘訣?”
“不能。”
薑葉摸摸鼻子,沒再吭聲,他家少爺就是這樣,平時能說一句就不錯了,不能指望太多。
李維斯跟文森特對視一眼,童偉明喝了一口豆漿感歎。“這今天豆漿有點酸啊。”
李維斯立馬點頭:“是有點,不過還能喝。”
周一誠沒接話茬,納悶地看向童執,“我記得你不吃早飯的吧?”
據他這兩天觀察,童執早上應該是在睡覺,隻有下午一點的時候才會下來吃。
現在忽然下來是餓了嗎?
童執沒回答他的問題,坐的筆直,眼睛垂下看著桌麵,像一個雕像。
童偉明對李維斯說:“給他拿餐具。”
李維斯起身,從櫃子裡拿出餐具擺放在童執麵前。
童執手動了動,拿起銀叉,然後手腕放在碟子旁邊做出一個餐前準備姿勢,然後一動不動。
這是什麼意思?周一誠思索:在吃空氣?
文森特說:“少爺,要不要準備您吃的飯菜,因為不知道您下來吃,所以我們沒有提前準備。”
“不。我坐著。”雕像開口。
“不喜歡吃嗎?”周一誠問。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過了幾分鐘雕像忍不住了,起身上樓。
周一誠:“?”
少爺一走,飯桌上那種安靜的氛圍被打破了。薑葉呼出口氣:“少爺怎麼早上下來了?他從來也沒有這樣過啊?昨天也是,忽然站在哥的後麵,嚇死我了。”
李維斯再次捅捅薑葉,薑葉老實閉嘴。
周一誠歪著頭,腦袋緩緩冒出問號,他也想問為什麼,要說昨天忽然下來為了打麻將還能說得通,今天下來坐一會什麼都不吃是乾嘛?
童偉明看他疑惑的樣子朝他解釋:“小執他隻吃蔬菜拌米飯和冬瓜鮮蝦湯,除了這兩個以外的什麼也不吃。也不會在他自己就餐時間外吃東西。”
“為什麼?有強迫症嗎?”周一誠問。
“不是的,這個原因很複雜,是心理問題。”文森特指指太陽穴,“少爺的生活都是有固定的一套規律,在他腦子裡。”
“每天在固定的時間醒過來,吃相同的飯菜,重複做每一件事。”
“那還不是強迫症嗎?”
“不一樣,強迫症是不受自我控製的病理表現,少爺的行為完全是出自我約束和自我壓製。”
文森特接著說:“少爺他很恐懼變化,他一直按照自己完全能夠掌控的生活規律活著,但大家都知道,明天都是未知的,一片樹葉的掉落,一個意外的插曲,認識一個全新的朋友,對我們來說都不可預料,我們可以接受這些看似細微的變化,但少爺不行,他覺得恐慌,覺得那是陌生的,危險的,無法掌控的。”
“少爺一直處於很沒有安全感的狀態,對陌生的人對陌生的事都有很強的戒備和抗拒。”
“沒有安全感?”周一誠沉思了一會兒說:“少爺失憶之前經曆了什麼呢。”
文森特說:“我猜測是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多半幼年時期是受到過巨大的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傷害。”
周一誠忽然想起他小時候撿到的一條小狗,那隻狗是彆人家轉了好幾手不要的,奄奄一息的時候被他撿到了,聽扔它的主人說,這狗在屠宰場長大不親人,狗媽媽生下小狗不久被宰了,小狗一直呆在滿是血跡斑斑的狗籠裡,後來被一個客人一時興起要走想養著玩,但是小狗不親人,每當有人靠近都會夾著尾巴吠叫,會呲牙不讓靠近,咬傷了好幾個主人,被一代又一代主人轉手,因為咬人被打的遍體鱗傷,最後一代主人看它活不了了,就打算把它扔了。
周一誠把它撿回家,小狗傷的很重,每當給它喂東西的時候都害怕的渾身發抖,發出微弱的叫聲,像嬰兒的哭泣,因為太虛弱,沒過幾天就死了。
那是周一誠第一次養寵物,所以記憶很深刻。
他記得小狗死的時候,眼角淌著很多淚水,像人一樣。
但那隻小狗就從來沒咬過他,喂飯的時候,儘管吃不下還會努力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他知道那隻狗不是不乖,也不是條故意傷害人的惡犬,它隻是害怕而已。
它隻是一隻可憐的小狗。
思緒飄遠後,文森特的聲音又把他喚回現實:“但少爺已經把那段記憶丟失,所以我也無法根據情況進行相對治療,而且由ptSd後引發的其他病症也很多,包括焦慮症和輕微的躁狂症,不過現在少爺最大的問題還是對與人接觸的恐懼。”
文森特說完,喝下一杯豆漿,李維斯說:“如果您能帶他多接觸接觸外界,少爺一定會好很多。”
“我儘力,但少爺似乎對我不大滿意。”周一誠想起剛才童執甚至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對他還是滿是厭煩,他不覺得自己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李維斯張了張嘴,說:“您是怎麼看出不滿意的?”
要知道童執少爺就差把占有欲望和瘋狂吃醋寫在臉上了,周一誠居然在當局外人。
周一誠拿起叉子叉塊吐司,慢慢切開,低著頭說:“少爺昨天和今天早上都沒和我說過話,我想是不歡迎我吧。”
李維斯沒接話,踢踢文森特,在桌下比劃了手語:【周一誠是直男嗎。】
文森特回應:【我怎麼知道,無語。】
【你沒調查過。】
【我調查這種事乾什麼。】
桌子下麵交流到底不方便,李維斯索性用唇語說:【你給周先生使壞的時候,沒調查他有沒有對象?】
文森特:【我又不搞他對象,我不需要知道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