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幾次想衝過鳳凰神火凝成的屏障都被攔下來了,他不明白白澤在等什麼,於是也隻好一同等下去。
而後,應龍就來了。
他來,饕餮差點上去又和他打一架,但是被白澤攔住了。
“白澤!你還護著他!”饕餮氣得跳腳,他說:“要不是他先打傷了混沌,混沌補完魂怎麼會昏迷不醒!”
“饕餮,你先冷靜。”檮杌也幫著拉饕餮,他說:“白澤既然叫他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燭九陰和應龍都沒有說話,白澤也沒功夫解釋,白澤看著應龍說:“你也聽說了,對吧?”
應龍點點頭。
“神獸裡,除了朱雀和玄武不怕鳳凰的火焰,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會被灼傷,但是不同人灼傷程度是不同的,你屬水又熟悉鳳凰,還有護心鱗……”白澤說著,眾人總算明白為什麼應龍會來了。
“和其他沒關係。”應龍打斷白澤,他說:“不管我能不能受的住,這個事情因我而起,應該由我來解決。”
白澤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燭九陰也沒有阻攔,他背過身去說:“我在靈山山腳下等你。”
他這話沒有指明誰,但是大家都知道是對應龍說的。
燭九陰說著離開了,應龍看著麵前緊閉的房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結界麵前。
他伸出手,觸碰那熾熱的結界,火焰灼傷了他的手,冒出白煙,他眉頭也沒皺一下將手伸過結界。
確認結界沒有反撲阻攔他入內後,應龍往前走去。
他的身體即將穿透結界時,火焰大盛幾乎要把他吞沒,但他也沒有停下腳步,堅定又緩慢地向前邁進。
九尾和睚眥到底從前與他交好,看到這一幕扭過了頭去,白澤以扇掩麵也蹙起眉。
應龍沒有用靈力抵抗,就是用肉身在扛鳳凰神火的灼燒。
有的時候,應龍和鳳凰很像,他們都熱衷於折磨自己,出於愧疚出於悔恨。
燭九陰太了解應龍,所以他選擇了不看。
“滾出去!”應龍整個人即將穿透結界時,鳳凰的聲音響起,而後三枚飛鏢就穿透門扉打向應龍。
應龍不閃也不避,他身上的鳳凰神火還沒有熄滅,他就那樣站著,甚至沒有用靈力護住自己。
和他想的一樣鳳凰翎羽沒有要了他的命,甚至沒有紮在他身上,而是紮在了地上引發了爆炸。
爆炸的風把應龍逼退了一步,他喉頭一陣腥甜,他硬生生忍住,又繼續往前走。
他屬水,鳳凰神火在他身上燒了沒多久就滅了,但是卻把他整得狼狽異常。
“我說了!滾出去!”鳳凰的聲音再次響起,門扉被靈力震碎,無數火球朝應龍飛去。
在結界外的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內的鳳凰,又被爆炸的煙塵擋住了視野。
“應雲起!我不是說了!滾出靈山!靈山不歡迎你!滾啊!”煙塵散去,眾人發現應龍竟然已經趁著爆炸走到了門前,而門內鳳凰跪坐在搖籃邊,雙目發紅地瞪著門口的應龍。
應龍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到了鳳凰血跡斑斑的衣服上,他咬了咬唇繼續要往裡走。
“你不許過來!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鳳凰手裡握住那把匕首,他攔在搖籃前,把刀尖對準了應龍。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本來生產完就虛弱,維持結界又費了很大的力氣,他還每天用自己的真元養著蛋,用血養著混沌,應龍要是硬闖他壓根攔不住。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鳳凰……”應龍放緩了腳步,他說:“我來不是……”
鳳凰顯然也知道自己攔不住應龍,於是他把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脖頸,他含著淚:“滾出去!我和混沌都不想見你!你要是再過來一步,我就死在你麵前!”
結界外的眾人見到這一幕也揪緊了心臟,睚眥急得大喊:“鳳凰!你彆做傻事!”
應龍的腳步生生頓住,他看著鳳凰脖頸處被劃破,已經開始流血,臉上浮現恐慌:“你先冷靜一點,把刀放下!我來絕非想傷害混沌或者孩子,我是救混沌的!”
應龍說著手腕一翻,手心裡浮現一顆淡黃的藥丸,他說:“我和長壽想了辦法,研製出了這個,給混沌服下他五百年之內一定會醒過來的!”
應龍看鳳凰的表情鬆動,他又繼續說:“可能實際要用的時間更短,混沌是因為補魂靈力和真元耗空才被反噬,服下這個後用聚靈的法寶養著,效果好的話一百年內就會醒!我向你保證,他一定會醒!”
“如果他在這個過程中隕落或者在五百年內醒不過來,我就引天雷自戕,一命償一命!”
應龍看鳳凰的手已經逐漸鬆開匕首,眼神完全落在了那顆藥丸上,他認真地說:“我應雲起在此立誓,如若有半句虛言,我便神魂寂滅,永不入輪回!”
匕首啪嗒落地,應龍這才鬆了口氣,用靈力將藥丸遞過去,鳳凰伸手接過,他看著應龍身後結界外的白澤,似乎在確認什麼,隻見白澤點了點頭。
鳳凰這才把藥丸握在手心裡,而後哇地吐出一口血來,門外的結界寸寸破裂。
“鳳凰!”睚眥等人立馬衝進了屋內,扶住了身體軟下去的鳳凰。
“你怎麼身上那麼多血跡,你怎麼那麼傻啊!”睚眥抱著鳳凰,眼淚也跟著落個不停。
九尾掀開鳳凰的衣袖看到底下交錯的數道疤痕,紅了眼眶:“傻子……鳳凰大傻子!”
應龍看著他們把鳳凰團團圍住,這才邁著艱難的步伐轉身離開。
應龍剛走出門,就看見了等在院外的燭九陰,燭九陰見到他渾身燒傷,蹙起眉眼眶有點紅,他連忙過去扶住應龍。
燭九陰一扶住應龍,應龍便卸了力整個人栽進燭九陰懷裡,口裡不斷地溢出鮮血來。
燭九陰查看著應龍的傷還是忍不住罵:“為什麼不用靈力抵抗?你差點死裡頭你知道嗎?本來混沌打的傷就沒好,鳳凰又捅了你一刀,拔了自己七十二片鱗片製藥,還要這樣任由鳳凰用火燒你打你……我知道你想贖罪,我不攔你,但是你就不能給你自己一個痛快嗎?非要讓我這個當哥哥看著你折磨自己還給你收屍是吧?”
應龍似乎沒怎麼聽進去,他咳嗽著又吐了口血,他看著靈山灰白的天,扯出一個笑來:“其實我剛剛也在想,死在他手裡也挺不錯的,他報仇了我也心甘情願。”
他說著好像還有點可惜,他說:“隻可惜,他向來不是那種對彆人痛下殺手的人。”
“閉嘴!彆說話了!”燭九陰看著應龍眼眶裡也流出血來,他說:“想死彆死我懷裡,滾一邊死去!”
“阿燭,我不會死的。”應龍說:“他那麼痛苦地活著,那麼我也該同樣痛苦的活著。”
“就當是我懦弱不敢死也好,舍不得他也好,怎麼樣都好,我不會死的。”應龍望著天空,眼神逐漸渙散,眼淚混著血一起流下。
燭九陰抱著他,閉上眼:“嗯,哥知道。”
……
睚眥闖進鳳凰屋內後,抱著鳳凰哭得昏天黑地,鳳凰手足失措隻能被他抱著哭,白澤看到他那樣,忍不住也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頭:“蠢死了。”
鳳凰鼻頭一酸,努力地想擠出一個笑來,但是失敗了,眼淚也跟著掉個不停。
最後他也跟著睚眥嚎啕大哭。
哭過之後,就像雨過天晴,傷痛好像都在愈合。
鳳凰腫著眼睛被九尾拉著手上藥,九尾一邊上藥一邊紅著眼說:“你手臂怎麼這麼多傷啊,都不漂亮了,這樣下去三界第一美人的稱號就得歸我了。”
“有什麼關係,稱號而已,不美了以後你就不會纏著我問我是怎麼保養的了。”鳳凰勉強對著他笑了笑。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愛美怎麼了?!還有做什麼裝出一副讓給我的姿態,你忘了我們可是並列第一!”九尾說著手上用力了一些,鳳凰嘶了一聲,九尾哼哼唧唧:“割的時候不知道疼,上藥就知道了?你還拿血給他泡澡,你腦子壞了是不是?”
鳳凰垂下腦袋去,乖乖挨訓。
謝天祿端著菜肴進門,他喊:“上完藥了嗎?過來吃飯了。”
“馬上,催什麼催!”九尾瞪了一眼謝天祿。
“睚眥呢?”鳳凰哭到後麵整個人都哭懵了,完全不記得後麵發生了什麼。
“他一看見你就哭,獬豸怕他牽動你的情緒也怕他哭暈,就勒令說等他什麼時候看見你不哭了,再讓他來看你。”九尾給鳳凰包紮好,解釋道。
“獬豸還能管住睚眥呢?”鳳凰道:“不都是睚眥管他嗎?”
“當然管不住,所以獬豸直接把他打暈帶走了。”謝天祿幽幽說:“好了過來吃飯。”
鳳凰和九尾一起到了桌邊,看著桌上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辣菜,不由得都眼睛一亮。
“你在這裡給我做飯,凡間的那些生意怎麼辦?”鳳凰這樣說著還是坐下了。
“雇人替我打理就好了,當老板的還要天天去看著,那我不是白當老板了。”謝天祿說著給兩人盛飯。
“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買一個人做的?”九尾道。
“不然呢,鳳凰這個小破院裡除了木頭就是土,頂多揪點草抓隻蟲出來,他這副樣子我難道要給他吃草吃蟲?”謝天祿想起來自己和山下農戶砍半天價還沒砍下來就肉疼。
“看不出來啊,天祿。”九尾搖著頭嘖嘖兩聲:“你還有這麼大方的時候,有肉有魚還有湯和小菜,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隻是摳不是像你一樣沒良心。”謝天祿說。
九尾不服:“我哪裡沒良心了?!”
“你騙的男人女人能繞天山一圈,上到神仙下到凡人,男女老少誰都不放過,玩夠了就扔,什麼因為我家母雞都是公的,他們告訴我要和你分開這種理由都能說出口。”謝天祿說:“你不是喪良心是什麼?”
“你!”九尾氣得拍桌:“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醜惡的商人嘴臉,朋友的錢都騙,還賣假貨。”
“我從來不賣假貨,不要汙蔑我。”謝天祿立馬反駁道。
鳳凰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兩人看他笑,也舒緩了眉眼有了笑臉。
“這樣才對嘛,開心一點,混沌也不想看到你整天哭唧唧還折磨自己。”九尾說。
鳳凰嗯了一聲:“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的。”
謝天祿歎了口氣:“彆光說不做,快吃飯!這頓飯菜我可是花了不少錢,連魚骨頭都彆給我剩下。”
“鐵公雞,有本事自己吃魚骨頭啊!”九尾故意和謝天祿唱反調,還扮了個鬼臉。
鳳凰笑著聽他們吵,扭頭看向那邊仍舊昏迷的混沌,眼裡的笑意漸漸淡去,但他很快扭過頭埋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