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昨夜的宿醉，混沌很晚了都沒有起床。
燭九陰昨日出去了，今天還沒回來，白澤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鳳凰想可能是去撿狸力了。
大家都不在，以至於今天上午的昆侖之墟格外安靜。
鳳凰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安靜，但是他也不可能去把混沌叫起來，於是隻好一個人在歸鄉樹下蕩秋千。
可能他習慣了熱熱鬨鬨，忽地安靜下來，情緒也有點低落。
昆侖之墟被結界籠罩，除了出口和入口處，其他地方連風都不會起，於是想聽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也變得困難。
鳳凰把腦袋靠在秋千繩，抬起手，用靈氣的氣旋，製造出一點風，才在安靜的環境裡聽見了樹葉的嘩啦聲。
原來一個人的時候這樣孤單啊。
“再這樣我要禿了！”忽地有個嬌俏的女聲響起，嚇得鳳凰連忙回神，收回了指尖的靈力。
“誰？！”鳳凰警惕起來。
“我！”樹上忽地凝聚出一股綠色的靈力，一個人形漸漸顯現。
鳳凰自然注意到了，連忙從秋千上起身，眼底閃過一抹橙紅。
呼吸間，樹上的人終於顯形，她是個頭發墨綠眼眸也是墨綠的十七八歲的姑娘，長發披散穿著樹葉織就的長裙。
“你好啊，你就是混沌吧，我是歸鄉，很高興見到你。”姑娘從樹上輕飄飄落下來，笑容明媚地和鳳凰打招呼。
鳳凰手心裡的火焰一瞬間消散，但是緊皺的眉頭仍舊沒有舒緩，他問：“歸鄉？你是說，你是那棵梧桐樹？”
“是啊，我是梧桐樹精，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變成精怪的。”歸鄉繞著圈打量鳳凰，她眼睛亮亮的：“你好漂亮啊，我聽你的名字叫混沌，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凶呢。”
“我不是混沌。”鳳凰知道她沒有惡意，任由她打量自己，開口解釋道。
“你不是？”歸鄉蹙起眉，看上去苦惱又著急：“那誰是啊？你是誰啊？”
鳳凰內心腹誹——你名字都是我取的，怎麼隻認識混沌不認識我。
不過他的確不如混沌照顧這棵樹的時間多，稍稍也能理解。
鳳凰正打算解釋混沌現在在休息，結果耳尖地聽見了混沌叫他的聲音。
歸鄉也聽見了，她赤著腳丫就往聲源跑，一邊跑一邊道：“這個一定是混沌了！”
她速度太快，鳳凰反應過來追上去時，兩人已經說上話了。
混沌看上去沒有睡好，他打著哈欠，聽著麵前小姑娘嘰裡呱啦講了一大堆，說什麼三百年前就開了靈知，到現在才修成人形，得以見到他。
混沌聽不懂，他問：“所以你誰啊？”
“我是歸鄉！就是那棵你照顧長大的樹！我剛剛說過了。”歸鄉嬌俏的語調，聽上去像是撒嬌一樣。
鳳凰不緊不慢地過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阿岐。”混沌看見他眼睛一亮，推開攔住他還沒到他胸口的歸鄉，大步走了過去。
鳳凰嗯了一聲，沒什麼過多的反應。
“昨天是阿岐把我送回去的吧？我酒量不好，沒有鬨你吧？”混沌湊上去，摸著後腦勺問。
鳳凰搖搖頭，目光卻落到了混沌身後的歸鄉身上。
混沌看對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也扭頭去看那小姑娘，他不高興地在心裡哼了一聲，默默挪了一步擋住鳳凰的視線：“那家夥忽然跳出來，說什麼她是我種的那棵梧桐樹，莫名其妙的，我們把她趕走吧。”
“啊？”鳳凰還想替歸鄉解釋兩句，但是歸鄉自己先叫起來了：“才不莫名其妙！我就是歸鄉！我修成人形就是為了來見你的！真的真的！”
她說著三步變作兩步，抱住混沌的胳膊晃悠，說：“你看我！我真的是歸鄉！”
鳳凰蹙起眉，不知怎麼有點不高興。
“是就是！彆動手動腳！”混沌連忙跳開，躲到鳳凰身後：“阿岐，她非禮我！”
鳳凰有點被哄好了，噗嗤一下笑出聲，環胸轉過身望著混沌道：“這算哪門子非禮？”
你昨天那才叫非禮！鳳凰心裡默默把話補充完整。
不過看來混沌真如他說的那樣，忘得一乾二淨了。
“就是就是！”歸鄉不依不饒地追上去。
混沌連忙又躲：“我都說了你是了，彆黏著我！”
“怎麼了嘛，你還常常躺在我身上呢！我抱一下怎麼了嗎？”歸鄉口無遮攔地說著，追著混沌圍著鳳凰繞圈。
鳳凰都要被兩個人繞暈了，他不高興道：“行了！你們要鬨不要在我跟前鬨！”
兩人被他嗬斥住，齊刷刷看向他時的眼神竟然出奇的一致，莫名的很有默契。
就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鳳凰也不想理他們，轉身就要走。
混沌連忙追上去道歉：“對不起阿岐，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鳳凰這樣說著，語氣卻不怎麼好。
“沒有就沒有，為什麼甩臉？”歸鄉追著混沌，見狀火上澆油道。
“我擺出什麼表情還需要你同意嗎？”果然，鳳凰上套了，他猛地停下腳步，回頭麵色不善地說。
“不需要，但是你憑什麼對他發脾氣？招你惹你了？”歸鄉比鳳凰還要嬌小些，但是氣勢卻一點不輸，她叉著腰回道。
“我……”鳳凰噎住了，顯然是被氣到了。
混沌連忙去把人拽開，他道：“關你什麼事？你誰啊？我們的事情你憑什麼指手畫腳？”
歸鄉一點不在乎混沌的駁斥，她仰著頭說：“我是歸鄉，我是因為你誕生的，所以我要保護你！誰也不能欺負你！”
混沌也噎住了，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會說這種話。
鳳凰平複了一下心緒，他說：“你說的對，我不該亂發脾氣，抱歉。”
他說完臉色仍是不怎麼好，但是看上去不太生氣了。
混沌還以為鳳凰會大發一場脾氣。
莫名地他感覺到有一點不安。
歸鄉嗯了一聲，得意洋洋：“這還差不多嘛。”
她說完去看混沌然後說：“你看我厲害吧？不能慣著他！真以為……”
“閉嘴！”混沌怒道：“你有完沒完？！”
歸鄉被嚇得噤聲了。
鳳凰也被混沌忽然的發怒嚇一跳，他生怕混沌一生氣去揍歸鄉，連忙拉住混沌：“混沌……”
混沌這才隻是瞪了歸鄉一眼，然後拽上鳳凰就走。
歸鄉目送著兩人遠去，生氣得直跺腳，等人走遠了才說：“臭白澤！什麼破任務！不乾了！一個兩個都凶我！”
……
混沌一路拽著鳳凰走，也不知道要走去哪裡，鳳凰茫然地跟著混沌，不知道混沌生什麼氣，也不敢出聲說話。
直到兩個人走到一個長廊的儘頭，看著麵前的白牆，混沌才停下腳步。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又讓阿岐不高興了？”混沌慢慢地鬆開鳳凰的手，腦袋垂了下去。
“也，也沒有。”鳳凰很違心地說著，垂眼去看兩個人逐漸分開的手。
“明明就有！”混沌突然轉過身來，嚇得鳳凰連忙把還在原位置不肯收回的手背到身後。
“我明天，不，今天就把那棵破樹砍了！”混沌說著越說越生氣：“她憑什麼凶你！還要你道歉？！”
鳳凰抿了抿唇，垂著眼：“本來就是我不該……”
“有什麼不該的？你愛怎麼和我發脾氣就怎麼發脾氣！我樂意！彆人管不著！”混沌大聲打斷了鳳凰的話：“而且本來就是我不對，我鬨你你才生氣的！”
鳳凰沒有說話。
“不行！我現在就去把那棵破樹砍了！”混沌說著就要動身。
“你把樹砍了，我的秋千怎麼辦？”鳳凰連忙拉住人，看對方看過來又連忙鬆手。
“而且，歸鄉沒有壞心的，她隻是袒護你而已。”鳳凰又補充道。
“可是！”混沌還想說什麼，鳳凰道：“好了，沒必要這樣的，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我真的沒生氣……”
“沒有生氣為什麼不高興？”混沌看他不看自己，低下腦袋去追著看。
“沒有不高興。”鳳凰躲避著混沌的目光。
“明明就有，你看我和歸鄉打鬨你明明就有不高興！”混沌看鳳凰躲他，下意識抓住了鳳凰的肩膀，低頭去看鳳凰。
鳳凰嚇一跳和混沌對視上又飛快地錯開眼，伸手去撥開混沌的大手：“沒有不高興。”
“明明就有！”混沌把人拉過來些，不容分說地去看鳳凰。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鳳凰也被逼得實在惱火了起來，抬起頭嘴硬道。
混沌拗不過他，隻好放棄，好聲好氣道：“好吧，沒有就沒有吧，你彆生氣。”
“我沒有生氣！”鳳凰強調道。
混沌不解但還是順著他說：“嗯，好，沒有生氣，沒有生氣不要瞪我了好不好？”
鳳凰這才發覺自己又開始耍小脾氣了，他慌亂地退開，意識到自己好像總在和混沌使小性子，歸鄉說的並沒有錯。
他想到這裡有些不知所措，他剛剛為什麼會生氣？為什麼……看著兩個人說話覺得不舒服？
鳳凰不敢往深了想，連忙推開混沌拔腿就跑，跑出長廊變成了鳥飛走了。
屋頂上歸鄉看著遠去的鳥，歎息道：“兩個笨蛋，這是吃醋啊吃醋啊！一個意識不到，一個不敢認，算什麼啊。難怪修不成正果，給我送功德來了。”
白澤坐在一邊，他也歎息道：“應龍馬上就要回來了，這樣下去這場戲我還能再看幾萬年。”
“你們神仙壽數無儘，我們妖怪可不是！我哪裡還等得了萬年？”歸鄉忿忿道：“我還想下山去逍遙自在呢！”
“你一個樹妖，怎麼這麼大火氣？”白澤眯著眼睛笑，有點疑惑。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照顧大的？是一個我說了他喜歡的人兩句就要砍了我的家夥，這叫潛移默化！”歸鄉說著又在心裡吐槽混沌這家夥沒救了，這輩子都栽那嘴硬的家夥手裡了。
白澤笑而不語。
……
鳳凰本想躲混沌兩天的，但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混沌也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躲？
而且，不看見混沌就滿腦子都是混沌，還不如看見了來的好，至少混沌就從腦子裡跑到了眼前，不會讓他那麼苦惱了。
但是看到混沌也沒有那麼好……
因為他一去找混沌，就發現混沌在梧桐樹底下說著要砍樹，歸鄉抱著他的大腿，扯著嗓子喊救命。
兩個人拉拉扯扯，怎麼都沒下得去手，怎麼看怎麼像調情。
腦子裡這個詞蹦出來的時候，鳳凰嚇了自己一跳，連忙轉身就走。
但是來不及了，混沌看見他了，連忙就想甩開歸鄉去追。
歸鄉見狀連忙鬆開了混沌，裝作自己是被混沌踹開的，浮誇地開始嚶嚶嚶：“混沌哥哥，你好粗魯啊～”
混沌聽到這句話滿天黑線：“閉嘴！要不是看在阿岐的秋千的份上，我就砍了你了！”
鳳凰聽到這話跑得更快了，卻沒有變回本體飛走。
混沌是在拐口的地方拉住的他，他看著鳳凰躲閃的表情，關切問道：“阿岐，你跑什麼？沒事吧？”
鳳凰連忙搖頭，露出笑容：“沒有啊，我很好！”
混沌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好奇怪啊，阿岐，你明明剛剛就是很不高興來著。現在為什麼要強顏歡笑？”
“我沒有強顏歡笑……也沒有不高興，更沒有生氣！”鳳凰連忙強調道。
混沌眉頭緊鎖，他低下頭湊近了些，總算是遲鈍地意識到了什麼，他問：“那你是在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