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信我?”白澤看他苦著個臉,溫聲問道。
“你說的的確合乎邏輯也合乎情理,但是這樣誇誇其談,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怎麼讓人信服。”蘇祁比起不信更多的是不願意信,他沒有鳳凰的記憶在他心裡自己就是蘇祁,可是有人和他說蘇祁本身就是假的,隻是一次曆劫。
沒有人能那麼快接受的。
“鳳……算了,你還是更願意彆人叫你蘇祁吧?”白澤無奈地笑了笑:“蘇祁,你還記得這個嗎?”
蘇祁抬眼去看,隻見白澤一翻手腕,一個血色的玉佩項鏈就懸浮在了白澤手掌心上。
“這是我的項鏈?”蘇祁接過,他仔細看了看,語氣驚奇。
這個項鏈他不會認錯的,他從小戴到大,而且項鏈的款式特彆,玉身上刻的不是什麼佛像觀音像而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更何況蘇祁記得這個玉佩曾經被他磕壞了一個小角,角度很刁鑽,很難複刻得出來。
“這就是鳳凰血淚。”白澤說。
“鳳凰血淚?”蘇祁又看了看玉佩,這玩意看著也不像啊,他還以為鳳凰血淚會是血色的珠子之類的。
白澤笑了笑,一揮手用術法抹去了其偽裝,讓玉佩露出了本來的麵貌——一顆毫無雜質紅的像是血滴一樣的淚滴狀的珠子。
“這是為了在人間溫養並保護你的魂魄,做出的偽裝,它的本體是現在這樣。”白澤解釋道。
“可是這不是……”蘇祁隱約記得這玉佩的來曆不是……
“是你家的傳家寶?”白澤無奈地笑了笑又將血淚恢複成玉佩的樣子:“就這成色和品質的玉佩,還是這麼罕見的顏色,價錢可想而知,你家往上數三代都不一定買的起。”
蘇祁嘴角抽了抽,雖然是實話但是是不是也太傷人了點。
“而且,你爺爺奶奶那麼傳統,在你爸不是長子,你也不是長孫的情況下,傳家寶憑什麼傳給你?”白澤繼續補刀。
蘇祁默默低下了頭,雖然是實話但是有點紮心了。
白澤繼續說:“這玉佩是鳳凰血淚所化,你一出生就跟著你,當時你爺爺奶奶以為是你爸媽哪個親戚朋友送的,但是也沒見人說,他們也不懂什麼成色品質,於是就自己冒領了說是在寺廟裡求來給你保平安的。”
“後來你爸和你都爭氣,你大伯一家反而不待見你奶奶,你奶奶為了討好你就說是傳家寶,專門去廟裡祈福後傳給你的。”
蘇祁:“……”
老太太心眼還挺多。
“蘇祁,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白澤問。
蘇祁想了想,好像是有印象,他讀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洗了澡第二天忘記戴著玉佩出門了,結果放學回來就發了高燒,怎麼都退不下去,嘴裡還振振有詞地念著什麼。
奶奶一拍大腿覺得他是中邪了,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了一個瞎眼道士,對著他一陣做法,最後說那個玉佩是祥瑞之物而他天生陽氣不足,那個玉佩一刻也不能離身。
自那之後,全家都一直叮囑他不能摘下玉佩,洗澡也不能。
“那個道士就是我。”白澤眯著眼睛笑:“凡人的軀體沒辦法承受神獸的魂魄,需要有東西壓製,再者你沒有法力祟氣容易找上你,所以我隻能出此下策了。”
蘇祁呆住了,他好像有點印象了,他記得那個瞎眼老道,總是在他放學的時候偷偷看他,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哪個人販子差點報警。
那個老道還和他說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緣起緣滅,一切皆是因果,願與君再會。”白澤搖著扇子:“是這句嗎?”
“對對對!”蘇祁一拍腦門興奮地說。
但是興奮過後他有點淡淡的無語:“不是, 那人真是你啊。”
白澤微笑:“當然。”
蘇祁不解:“你那個時候跟著我做什麼?除了玉佩沒戴那次,我覺得我過得還挺安穩的,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地保駕護航吧?”
“嗯,安穩。”白澤的笑掛不住了:“你兩歲半磕到下巴那次差點把自己的脖子擰斷,如果我沒有施法護住你的話你就夭折了。還有,十八歲摔下樓梯那次,本來應該磕到腦袋大出血去世的,也是我用術法給你墊了一下……”
蘇祁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難怪他總覺得自己大難不死呢,之前上學給摩托車撞得滾出去好幾米,一點事沒有,連擦傷都沒有。
“不過,最後還是我疏忽了。”白澤斂住了笑,他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著蘇祁,他歎息道:“是我不好,讓你早死在了一場車禍裡。如果我早些趕到,讓你可以繼續溫養神魂,你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也不怪你啦,白澤。”蘇祁認真地看著麵前的人,他笑了笑:“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是天命如此吧。”
“天命啊。”白澤眸光微動,他似乎想起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天命對你未免也太苛刻了。”
“什麼?”蘇祁沒聽清。
“沒什麼。”白澤笑了笑,他說:“鳳凰,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繼續溫養好你的神魂,有了鳳凰血淚在身邊,冥淵沒辦法那麼輕易靠近你了,你重新凝聚靈源也更加容易了。”
蘇祁摩挲著玉佩,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所以,我真的是神獸鳳凰?”
“你自己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白澤用扇子輕輕地抵住了蘇祁的心口。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蘇祁說。
“你問吧。”白澤收回手,笑眯眯地說。
“雖然知道有點不要臉,但是五十年前你和燭九陰為什麼不代替我去鎮守陣眼?你們兩都知道陣眼在哪裡,也有能力,如果你們去的話,也許我不會……”
蘇祁其實在一開始就想問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阿噗和混沌他們和你說過昆侖之墟嗎?”白澤問。
“提到過一嘴。”蘇祁想了想答。
“昆侖之墟是建立在昆侖仙山上的一所學宮。用凡人的話來說,相當於一個庇護所。”白澤說:“神獸進入了輪回後,降生的地點時間都是未知的,一些神獸便會落進人間。出生時太過孱弱的,就會被凡人捕獲,不知則無畏,更何況人心難測誰不知道他們會運用神獸的能力去做什麼……至於有些神獸,出生時靈智未開又本性凶殘,則會遵循本性大開殺戒迫害人間。”
“因此,我和燭九陰等第一批輪回成功的神獸們,便想建立一個庇護所,專門用來尋找剛降生的神獸,養育他們直至他們有能力控製自己庇護人間。”白澤看著蘇祁,眼底的笑意有些悲涼,蘇祁看不懂。
“這就是昆侖之墟建立的緣由。”白澤說。
蘇祁點了點頭,繼續聽白澤說下去:“我和燭九陰都隻在補天之役後墜入過一次輪回,但其他神獸或多或少因為其他原因都至少墜入過兩次甚至三次,因此昆侖之墟一直是我和燭九陰在維護運轉。”
“神獸輪回的時間不同,所以昆侖之墟不能離開人,更何況昆侖之墟地處昆侖山,其山腳下本就有一個陣眼。”白澤歎了口氣:“我和燭九陰長居昆侖山,所以那個陣眼都是我們倆負責,那次輪到了燭九陰,我便守在外麵。”
“我要做的,除了看守昆侖之墟之外,還有找到新降生的神獸,巡查各個陣眼,以及觀測補天大陣的情況。”白澤頓了頓補充道:“你出事後,我還需要抽空去人間看看你。”
好忙的樣子……蘇祁心裡默默說。
“在那之前我想過和你交接這些事情,也在著手準備著委托你和混沌照看昆侖之墟,隻是你壓根沒有給我機會。事發突然,你說也沒有和我說一聲就進去了。”白澤無奈道:“我趕到的時候,各個陣眼的運轉已經開始了,你或許也沒有想到冥淵那次拚了命,哪怕不撕開封印也要帶走幾個人。”白澤歎了口氣:“隻能說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又太湊巧了。”
“不過慶幸的是,冥淵此後元氣大傷,沉睡了一段時間,直到你蘇醒他才再次現世。”白澤說。
蘇祁點了點頭,他雖然能理解,但是還是覺得從前的自己有些衝動了。
“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對不起。”蘇祁垂下腦袋。
“不,其實你做的很好,如果你沒有及時進入那個陣眼,可能補天大陣的情況會更糟,屆時人間就危險了。”白澤看著蘇祁,他道:“隻是你太不惜命了,鳳凰,你總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你沒有想過舟舟才剛出生還沒有睜開眼睛看看你,還有混沌和阿噗,他們要是知道你……”
蘇祁當然知道,但是他理解自己當時的做法,而且那個時候哪來得及想那麼多,更何況也不一定會死,為什麼不去做呢?
“你呀,傻得要命,十萬年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白澤拿扇子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蘇祁的腦袋。
那一下並不重,但是蘇祁還是像模像樣地抬手捂了一下被打的地方,他道:“我合理懷疑你在內涵我蠢,而且公報私仇。”
“這分明是明涵。”白澤笑眯眯地,方才的鬱結因為蘇祁這一打岔一掃而空,他說:“東西物歸原主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重新凝聚靈源,去陣眼找回那一縷神魂。”
“不過……”白澤緩緩睜眼:“陣眼裡的情況很複雜,哪怕是全盛時期的你去了,也很危險,所以鳳凰,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你不要輕舉妄動。”
蘇祁點了點頭,將玉佩貼著朱雀羽毛好好戴在脖子上,兩物相貼發出一絲微弱的橙光,蘇祁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了不少。
“現在就剩最後一件事了。”白澤說。
“還有什麼事?”蘇祁問。
“你所經曆的這些,你打算告訴混沌和阿噗嗎?”白澤看著他,溫聲問。
蘇祁沉默了。
他不知道,東西太多太雜,一時半會他自己都消化不過來,彆說和彆人解釋清楚了。
“我不會強求你說,但是我想你也知道,混沌和阿噗很擔心你。”白澤說著解開了結界:“你自己決定吧。”
蘇祁點了點頭,深呼吸了一下:“我一個人待一會兒,理一下思緒吧。”
白澤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轉身離開。
他的動作輕,以至於門被拉開時,門外偷聽的人竟一時不察栽了進來,連帶著抱著娃的人也是一個踉蹌。
幾個人尷尬的麵麵相覷。
“阿噗還沒過年呢,不用行那麼大禮。”白澤退了一步,壞心眼地沒有扶人,以至於阿噗栽了個大跟頭。
阿噗:“……”
阿噗爬起來,尷尬又委屈地看了一眼表情無奈又寵溺的自家老媽,最後還是小聲問了一句:“聊完了?”
蘇祁點了點頭,白澤笑著拿著扇子敲了一下阿噗的頭:“是啊,聊完了,你和混沌未免也太鍥而不舍了,我們聊這麼久,天都黑了,你們居然一直守在門外。”
混沌已經抱著舟舟鑽到了蘇祁身邊,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老婆,眼底的關心都要溢出來了:“老婆,你還好吧?”
蘇祁點了點頭,對著眾人笑了笑:“出去說吧,彆在這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