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塵修無情道,與人成婚都是不能,更彆說陰婚了。
若是這般,還不如就此散去的好。
他如今在這盞中,並不是如焦籙所說隻剩魂魄,而是肉身依在,可即便如此,卻是不能左右自身,倒是都要靠著喻清淵了。
喻清淵看著那焦籙,道:“蛟族若想辦親,就算是陰婚想必也有大把人願意,可這盞中是本座的師尊,是與本座定下婚約之人。本座與上清界恩怨,與我師尊無關,不論外間如何傳言,本座此生都將師尊認定了。本座如今來求蛟王,是本座勢微……蛟王若想趁火打劫,本座也不會乾受著。”
盞中的宴塵:……
喻清淵眸中浮上厲意,周身氣勢散開,複道:“你這北海,也安逸的太久了。”
焦籙聽後頓了一下,而後低了低頭又抬起,他笑了幾聲,左手摸了一下棺蓋,“怎麼,魔君之意,是本王不交出靈玉,便要將我北海挑了?”
喻清淵沉了沉眸子,心中緊張著時間,口中低暗道:“本座好言相商,蛟王卻非要一再逼迫,挑了北海,也未嘗不可!”
“魔君這是要與本王撕破臉?”
“本座當年一劍斬儘三萬仙修,如今修為同樣,蛟王認為這區區北海能攔住本座!”
焦籙一聽,頓時有些氣急:“你!”
他這一聲之後,忽然想起昨日那人找到他後與他說過的事……
既然留不下這琉璃盞,那便……
焦籙心間一下子有了計較,北海沉寂太久,確實需要與這天地掙一掙了。
人心一起,便是貪念。
焦籙自己假意順下了這口氣,他又摸了兩下棺蓋,麵上一下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隻是那神情像是無奈之下才屈從一般,退而求其次,“不配陰婚可以,但魔君一界之主,總要有來有回。”
喻清淵見他變臉這般之快……但眼下,要以師尊為先。
他道:“講。”
焦籙聽他應了,低首間眼中隱有鬱芒,後又散儘,他轉身向旁側蕭辭冰道:“本王讓魔君所做之事……你在行。”後麵三字,無關有些血駭之意。
蕭辭冰頓時想起往事,立刻就倒吸了一口氣,隻覺心中被壓抑到了極點,他掌心攥緊,看著焦籙時是無儘的恨意。
可現下,還需要這人解開棺上封麟鎖,讓靈玉發揮出功效,助他師弟。
他衝著喻清淵漠聲:“他讓你在此,與吞血陣做七日的血爐鼎,而後停下三日,再做七日,周而複始,直至……”
此爐鼎非彼爐鼎,而是讓活人獻血以供陣法運轉。
“直至本王長子回魂複生。”焦籙接道,不過他又突然話鋒一轉,“如今用不了那許多時間了,這陣法已到了後來階段,魔君隻要在吞血陣中連續待上三個七日,期間一直不停供血,便可。”
蕭辭冰聽他此言厲聲道:“你讓他連續待上三個七日,那是讓他死!”
焦籙看他,意有所指輕描淡寫:“你從前在這陣中斷斷續續待過三年,不是還活著。”
“……”蕭辭冰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想起了那三年為他大哥不停供血的日日夜夜,都說手足情深,他自然是希望他這大哥活的,可他在這北海,存在這一方之地,仿佛隻為了一件事,祭血。
蕭辭冰是北海蛟王二子,他與他那大哥從未見過麵,從他記事起那人便已在棺中了。
他之前的二十多年一直平順,直到有一日,蕭辭冰被焦籙帶入這山腹之中。
從此,便是他祭血七年的開始。
焦籙用了特殊的法咒在他身上,讓他慢慢血流七日不死,之後讓他停下三日修整,說是修整,也隻是在此處修整,待三日過後,便又是一輪開始。
焦籙吊著他的命,蕭辭冰在這處地方一待就待了三年,期間從未出去過。
不是他不想出去,是出不去。
一開始,蕭辭冰知曉是為了救他大哥,他是願意的,可後來慢慢的,他這生身父親像是瘋了一般,他現在身上,還有數道當時留下的疤痕。
一個人的血如何能持續流七日不儘?焦籙能做到,他讓你在身上割開一道口子,在初次供得吞血陣所需之後,便在你的傷處施一道法咒,不需要時法咒將傷口封住,需要時法咒便將傷口破開,即便是一滴一滴,也是要人命的。
且不說焦籙有時發瘋,某些時候會同時在蕭辭冰身上割開數道口子,後來更是將他禁在了此間,在第三年的儘頭更是想讓他死,讓他一次將血流儘。
同樣是他的兒子,為何他要被這般對待。
不過後來蕭辭冰終於找到機會逃出此處,卻是再也不想回來,入了天玄道宗,隱藏了身份,不過天玄道宗老宗主曲升平是知曉他是蛟龍的。
若不是今番為了宴塵,他此生再也不想來此!
焦籙毫不關心蕭辭冰的想法,仿佛他這二子根本就無足輕重,他道:“魔君入陣否,離子時可不遠了!”
喻清淵摸上懷中,他自然不是猶豫,就怕焦籙暗中想什麼方法於師尊有損。
“魔君入陣後,本王便解開棺上封麟鎖,魔君隻需將琉璃盞放在地上與玉棺外側相貼,便可保其不化……不過若是魔君想趁機削下靈玉而走,也是徒勞,本王說過,靈玉隻在我北海此地有效。”
“而若想讓琉璃盞離開靈玉不融,須得持續在玉身上貼合百日,魔君與我兒供血二十一日,餘下的時日魔君自便便是。”
焦籙又道:“子時快到了,盞身開始發燙了吧,魔君的凝寒之法也不管用了。”
焦籙此句話音未落,喻清淵雖隔著衣料觸在盞身,卻依然感到一陣燙手。
他當下低聲:“開陣!”
焦籙就等他這句話,隻見他操作一陣解開封麟鎖,又施展了兩個詭譎手勢,以黑玉棺為中心,地上現出一大片圓形咒紋。
蕭辭冰看著,這咒紋他是如此熟悉。
“東三行五,魔君在那處入陣!”
喻清淵將琉璃盞拿出,放在地麵貼在玉棺之外,幾乎是立刻的,他的手還未曾離開,便在盞身上感到了一陣清涼之意。
他心間一陣歡喜。
他走到焦籙所說那處,盤膝而坐,正對琉璃盞一米之隔。
喻清淵稍安,這般距離,若焦籙有何異動,他都能及時護著師尊。
焦籙道:“引血!”
喻清淵挽起左臂衣袖,在上麵劃開一道深的。
就見鮮血霎時流出,順著那肌膚往下,劃過掌心,落地。
血一入地,咒紋便騰起黑光,幾乎是立刻的,那中心處的黑玉棺似乎因為這滴血有什麼不一樣。
焦籙麵上現出狂喜之態,待將近兩刻鐘之後,他一道法咒打在喻清淵的傷口之上。
“畢竟要供二十一日,魔君這身血可要慢慢流。”焦籙語畢,對蕭辭冰道:“你也去。”
蕭辭冰一早便將指骨捏的寸響。
“我的好心情可是會變的。”焦籙言語中威脅之意明顯,若是蕭辭冰不如他意,琉璃盞便得不到靈玉解熱。
蕭辭冰重重呼出一口氣,他看著琉璃盞,心裡念著師弟二字,走到喻清淵兩步之遙處,盤膝坐下。
他挽起衣袖,就見那臂上數條疤痕在上。
蕭辭冰與喻清淵那般,在上麵一處劃開。
在同樣將近兩刻鐘後,焦籙在蕭辭冰的傷口上施好了法咒,就站在一處看著黑玉棺。
擁有上古魔神血統的魔君之血,與純正的蛟龍血,二者合一,功效翻倍,或許會讓蘇醒的日期提前。
焦籙又站了一會,便離開了此處。
蕭辭冰與喻清淵二人並未交談,此處一陣安靜,隻餘這吞血陣中閃著黑光。
……宴塵在盞中明了他二人在做何事,他知曉那蛟王走了,寒眉思索幾分,試著叫了喻清淵一聲。
喻清淵自然是無法聽到的。
宴塵又試了幾次,依然如此。
他坐在茫茫無儘的白霜之中,像是要與之歸於一處。
在這股涼意漫開之後,忽然,他這沒了修為的身體,眉心處有藍印一閃。
腦海中靈海竟然複來,那無儘星辰正璀璨其中。
緊接著,那辰星開始一顆顆接連墜落。
靈潮洶湧,將他乾涸的境界重燃。
外間之事宴塵顧及不到,他又不能飛升九霄,此時此刻隻能將這一切悉數接受。
他閉目,兩手置於膝上,專心在此。
他的修為從最初的凝氣境開始,一重一重往上生,一境一境往上突破,很快的便重回他原本的養神境二重。
隻是這般重來一次,卻依然不能讓他為喻清淵而失去的金丹複還。
到達養神境二重之後,靈海中辰星還在墜落,靈潮依然在源源不息充盈著他的經脈,大概是所需靈力越來越多,提升的速度慢了下來,宴塵不能自動停下,伴隨著喻清淵與蕭辭冰二人在此間時日,往上逐一破重。
如此,便過去了十四日。
等到那靈潮平複,靈海中辰星消無,宴塵心臟處傷口與右掌灼傷複原,他睜開眼,那浮雲令便從他的眉心飛了出來。
它一入得宴塵手心,便化成平常大小。
這般下來,便是那無儘星海已儘數成了宴塵修為的一部分。
他將浮雲令放好,起身。
宴塵此時修為,在真仙境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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