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麵露喜色,“燼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微生無燼甚至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走到徐清瀾旁邊,溫柔地將她扶起,在她耳畔輕問:“他們可有傷到你?”
心中念著的人許久未見,如今總算歸來。
在所有人與她針鋒相對,皇帝揚言要賜死她時,他回來了。
徐清瀾心中忽然酸酸澀澀的,似乎有數不儘的委屈。
“殿下,皇上要賜死我呢。”
微生無燼捏緊了拳頭,讓商九將手中的盒子呈給皇上。
皇上打開隨意翻看了幾頁,額頭青筋蹦起。
“這個逆子!”
“皇上……”
“啪!”
離著他最近的黎貴妃狠狠挨了一巴掌,她捂著臉不可置信:“皇上?”
隨後便是那些信紙全被砸到了她臉上。
“看看你養的好兒子!是不是哪日朕還要大開國庫任他挑選啊?”
黎貴妃顫抖著手,嘴上卻不敢鬆懈半分:“皇上,這一定是誤會,一定是有人栽贓陌兒。”
微生無燼扶著徐清瀾坐下,目光觸及她膝蓋時,心中一疼,隨後看著眾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何故要為難兒臣的太子妃?”
這話,無疑是朝著平靜的水麵扔了一塊巨石,在眾人心裡砸起了不小的水花來。
陳茵茵咬著嘴唇,眼裡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
她等了那麼久,怎麼可以!
皇後更是按耐不住,過去拉著他:“燼兒!你在胡說什麼?這個女人不過是你的一個妾室,你是治水治糊塗了不成?竟將她看成了你的太子妃?林氏恐怕此刻屍骨都已腐朽。”
提及林氏,微生無燼不再掩藏眼中那一絲厭惡。
皇上更是氣惱,本來微生無陌貪汙一事就讓他頭疼,可現在他的儲君竟然在他跟前上演起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戲碼。
“微生無燼!你這是說什麼胡話!你這個太子之位還想不想要了!”
微生無燼不鹹不淡地開口:“父皇,兒臣一直想問您,您真的是看重兒臣嗎?還是將兒臣推出來,擺在明麵上替人擋著明槍暗箭?”
皇上心頭一跳,隨即暴怒:“放肆!”
一巴掌將微生無燼打得偏過頭去,皇後心疼地上前查看他的臉。
“皇上!您有何不滿衝著臣妾吧!”
皇上指著徐清瀾:“微生無燼,朕算是看出來了,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女人,你敢頂撞朕,你敢寵妾滅妻,你這個太子之位,是不想要了嗎?”
皇後連忙扯著他的袖子:“燼兒,你快同你父皇解釋解釋啊!”
微生無燼緩緩抽回衣袖,和徐清瀾一同跪下:“父皇,請屏退左右。”
皇上眼皮子一跳,目光掃過皇後,陳茵茵,黎貴妃,幾人識趣地跟著劉公公出去。
“你想說什麼,說吧。”
微生無燼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徐清瀾,率先說道:“兒臣想立徐氏為太子妃,請父皇成全。”
隨即叩首在地。
皇上沉著眸子,“絕無可能!”
微生無燼也不惱,遂提及微生無陌的事情。
“大皇兄貪墨一事,兒臣已經查得水落石出,若是禦史大夫,丞相等文官清流知曉,不知……”
皇上抄起書案上的鎮紙砸到他頭上,頓時鮮血不斷。
徐清瀾心疼,拿著帕子替他擦拭,顫抖的手讓人看出她並不平靜。
她恨自己此刻的手無縛雞之力。
恨這個偏心眼偏到天際的皇帝。
“徐良媛,你這樣看著朕是為何?不服氣?嗬嗬,朕有的是辦法折斷一個人的骨頭。”
徐清瀾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諷刺道:“皇上想要誰的命自然是一句話的事,可妾身知道,妾身和太子殿下即便加上皇後,都不及大皇子在您心中的地位吧?”
皇帝雖然惱怒大皇子貪墨,可他對大皇子的喜愛卻比對微生無燼的喜愛要多得多。
“嗬嗬,所以呢,你們是在要挾朕?要讓朕在許你娶她為正妃和保全大皇子之間二選一?”
微生無燼目光淡淡,任由鮮血滴落在地板上,感覺不到疼似的。
興許心裡的傷口永遠無法如頭上的傷一樣愈合。
徐清瀾握住他的手,暗暗地給他力量。
皇上沉思了多久,她們就在麵前跪了多久,許久之後,皇上才緩緩開口:
“既然你與徐氏情誼深厚,那朕一定會成全你的一片情深的。”
微生無燼麻利地謝恩:“謝父皇。”
“滾吧,彆再出現在朕麵前,聖旨隨後就會到府上。”
皇上閉上疲憊的雙眼,在無人察覺到的時候,抹了抹眼眶的濕潤。
他問劉公公:“你說,朕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呢?”
“皇上高瞻遠矚,做什麼都是合理的,都是為了大雍江山。”
老滑頭嘴裡套不出實話,皇上閉口不再問了。
回宮的路上,徐清瀾替微生無燼簡單地包了一下傷口,目露不忍:“殿下何必呢?”
他雙手枕著自己的頭,輕輕靠在馬車內壁,一副新都紈絝子弟一樣的笑容:“我說過,正妃隻能是你。”
“可這次大皇子……”
徐清瀾啞然,忽然想起皇帝的態度,即便真的將證據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遞給皇上,皇上有心,也會偏袒。
外頭的寒風偶爾吹起車簾,卷起路邊的蕭瑟落葉,徐清瀾看著他閉眼假寐,似乎透過眼前人看到了許多年前,年幼的她也是這樣,不被父親所喜,卻還執拗地想要證明一點父愛的蛛絲馬跡。
他們的身影逐漸重合,徐清瀾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她眼尖地注意到,微生無燼右手臂膀處有些微濕。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藥味。
“殿下,你受傷了,很嚴重。”
不是問,是肯定。
男子輕輕睜開眼,似乎根本不把這點傷放在心上:“小傷。”
可目光觸及徐清瀾有些微微濕潤的眸子時,卻慌亂了起來。
“瀾兒,你……你彆哭啊,我這不是小傷嗎?沒事的,不信我回去給你舞劍,保準能看到你夫君生龍活虎的樣子!”
見他這時候還不正經,徐清瀾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卻惹得他輕嘶一聲。
“衣服脫了!”
微生無燼原本還想學著沈譯的調調,調笑她兩句,但看到她不苟言笑的臉時,心底有些顫顫:“瀾兒……”
徐清瀾看到他身上的傷口,不止手臂有,連後背都有,明明上次去漳州時,她看過,那時候是沒有的。
這些都是新傷。
“就一些傷口而已,換你成正妃,值了,原本不用這樣,隻是我迫不及待想讓瀾兒成為正妃嘛……”
他越說越小聲,漸漸地沒了聲音。
徐清瀾一邊心疼他,一邊將大皇子劃入了黑名單。
她要怎麼收拾收拾他呢?
動了她的人,就該好好處置處置呢。
她回想起幼時,院子裡溜進一條蛇咬了春俏,她親手抓了那蛇,扒了皮,抽了骨,砸成肉泥扔到蛇洞,待其他蛇鑽出來,她又以同樣的手段處置了。
蛇興許無辜,但人永遠不無辜。
馬車外,一對年輕夫婦正在小攤麵前試發簪。
徐清嘉興致缺缺,一轉身,身邊駛過一輛華麗的馬車,她本無意多瞧,可透過那被風吹起的簾子,一眼看到了徐清瀾。
“賤人!總算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