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對她拱了拱手,徑直走到上首坐下。
金玉貞雙手疊扣在腹前,垂著看著楊沅的步伐,見他在上首坐下了,這才退後一步,在下首椅子上緩緩落座。
“李太公叫人把你送來的?”
楊沅詢問道。
“是,妾身本來是和盈歌姑娘一起被關在磨房的。”
金玉貞低眉順眼,柔聲解釋。
她這副溫順的樣子,如果對王帥哪怕用過一次,王帥做夢都能笑醒。
可惜即便是在夢裡,王帥也不曾見過她對自己如此柔情似水。
“李太公吩咐妾身……”
金玉貞咬了咬唇,聲音更低了些:“吩咐妾身服侍楊學士。”
說到這裡,她涓秀乾淨、仿佛新剝蛋清似的臉蛋兒上便泛起一抹紅暈。
“那麼,夫人的意思是……”
楊沅盯著金玉貞,認真詢問道。
他知道,這是李太公在向他示好,但也是一個試探。
如果拒絕,李太公不會認為他是柳下惠,隻會認為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而他必須要逐步取得李太公的信任。
真到李太公確信他已歸順,那時才是他金蟬脫殼之時,也是他功成身退之時。
所以,他並不介意在這個過程中做些逢場作戲的把戲,隻要能取信於李太公。
他是男人,不是賤人,不需要矯情。
更何況,已經度過數量收集欲望階段的他,單純從質量的角度來評估,眼前這位金夫人也是上上之選,而且她有一種獨特的韻致,高麗人獨有的風情。
金玉貞白淨的臉蛋兒羞紅起來:“妾身……和盈歌情同姊妹……”
楊沅擺手道:“盈歌在船上胡說的,楊某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金玉貞聽了,腦袋垂的更低,下巴貼著胸口,輕輕地道:“可是,玉貞是有丈夫的女人。”
“我明白了。”
楊沅想了想,說道:“楊某不會冒犯夫人的。但是,夫人若留在楊某身邊,顯然更安全一些。”
“是的!”
金玉貞想到沙牛兒把她粗暴地推進楊沅臥房時,那種不甘心的貪婪,不由得心中一顫。
金玉貞急忙道:“所以,玉貞希望能夠得到楊學士的庇護。”
楊沅道:“可這比較難,門外,有四個聽牆根兒的……”
楊沅向門外指了指,問道:“夫人……會一些騙人的把戲麼,隻要能瞞過李太公就行。”
金玉貞疑惑地問道:“什麼騙人的手段?”
楊沅向窗口指了指:“你聽。”
窗子開著,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從正房的門縫裡鑽出去,又從楊沅的窗口鑽進來。
楊沅這一提醒,金玉貞就聽清楚了。
沙牛兒還真是一員猛將,那房裡,三個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渾厚的、尖細的、高亢的、低昂的、直接的、婉轉的……
金玉貞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慌忙搖了搖頭。
出身高貴的她,怎麼可以發出這樣的叫聲。
她自成親以來,從不曾有過這樣羞恥的舉動啊。
金玉貞咬了咬唇,低聲道:“妾身……學不來。”
楊沅皺了皺眉,道:“那就麻煩了。
如果發現我沒有動你,李太公也不會放你走。
他可以用你來收買我,就可以用你去收買彆人,比如沙牛兒將軍。”
金玉貞明白楊沅所說的道理,隻是……
讓她捏著嗓子,矯揉造作地模擬那樣的叫聲,真是太羞恥了!
如果是那樣,她寧願兩眼一閉,任由小楊學士對她為所欲為。
想到這裡,金玉貞的眼神忽然有些迷離起來,真的被楊學士……那樣嗎?
楊沅思索道:“那麼……”
“嗯!”金玉貞咬著唇,用力地點了下頭。
仿佛下了什麼了不起的決定。
楊沅詫異地問道:“你嗯什麼?”
金玉貞像從夢中剛醒過來似的,臉騰地一下變得通紅。
她慌裡慌張地搖了搖頭:“沒有,妾身就隻是……嗯!”
好像……東瀛人就喜歡有事沒事的用力點一下頭,難道高麗人也有這毛病?
楊沅沒有深究,伸手去摸茶壺。
金玉貞見狀,連忙起身,搶過茶壺為他斟茶。
哪怕是她起身之際稍顯匆忙,她的動作、風情依舊是無懈可擊,極儘優雅。
“高麗女,白皙而美,婉媚,善事人。”
這是中原人給高麗女子的評價,明晃晃地寫在古書裡麵。
那時候,高麗最有特色的資源還輪不到高麗參,而是高麗女。
更早年代關於這方麵的記載不多,但是元明清三代,這方麵可是有著諸多記載的。
元朝時候,權貴官宦人家就以擁有一名高麗妾,作為官宦人家的標配。
家裡沒有高麗女,你就不配稱為仕宦人家。
元明兩代,朝鮮更是中原朝廷唯一指定進貢美女的附屬國。
進貢的質量一旦下降了,還會受到宗主國的責斥。
以至於朝鮮國王後來不得不下令,所有適婚女子不得妄自婚配。
她們必須先去官府報備,經官府審查,發現不符合進貢宗主國標準的,才允許民間嫁娶。
金玉貞顯然在高麗美女中也屬於佼佼者,得宜於高麗獨有的風土文化的孕育生養,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算了,不喝茶了。”楊沅忽然想起了什麼,把茶杯放下了。
他看了金玉貞一眼,又向床邊的兩扇屏使了個眼色。
金玉貞順著楊沅的目光看去,頓時恍然。
如果水喝多了,晚上在一個並沒有什麼關係的男人旁邊起夜,會很尷尬的吧?
金玉貞把默默湊到唇邊的茶杯也放下了。
楊沅見她神色怔忡,便笑著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那麼多,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楊沅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又道:“今日在船上,盈歌沒說太清楚。似乎,金夫人是高麗國的一位商人?”
金玉貞馬上澄清道:“我們金家的確做海貿生意,但金家並非商賈人家。”
說到這裡,金玉貞微微露出一些驕矜,說道:“我金氏先祖是漢時匈奴休屠王子,金公諱日磾。
王莽新朝之後,我們金氏家族的一支,遷居到了高麗。現在在高麗國,也是一個大姓。”
楊沅微微一挑眉,原來這位金夫人的祖上,是漢武帝托孤四大臣之一的金日磾。
等等!金日磾的後裔,家裡做海貿生意……
不會那麼巧吧?
楊沅驚詫地看了金玉貞一眼,試探地問道:“楊某在臨安,曾經結識了一位高麗船主,他叫王帥,不知……”
金玉貞驚訝地掩住了嘴唇,失聲道:“楊學士竟然認識外子?”
楊沅也沒想到,眼前這位金夫人,竟然就是王帥口中那個悍婦。
可是,她哪兒悍婦了?
柔柔怯怯,端莊守禮,時不時就臉紅,眸波羞澀得就像瀲灩的西湖水。
果然眼見為實,不該聽人言語便先入為主啊。
因為王帥的原因,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親近了許多。
楊沅簡單交代了一下他和王帥相識的經過,以及王帥滯留於臨安的原因。
當然,他沒有說王帥如今在臨安,正倚翠偎紅、拈花摘葉,說不儘的風流。
男人為男人隱,那是刻在男人基因裡的一種本能。
金玉貞歡喜地道:“原來如此,外子喜歡航海,喜歡周遊列國,做生意倒是其次。
我們金家生意做的很大,本也不指著他一條船。
說起來,那條船隻是供他四處遊賞所用的坐船,順道做些生意而已。”
楊沅吃驚地道:“金夫人家裡生意做的這麼大?”
金玉貞略顯得意地道:“楊學士有所不知,我們金家擁有二十六條大海船,在整個高麗,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楊沅沒想到金夫人家族竟然擁有這麼多條海船,以高麗彈丸之地,如此規模的海商家族,的確算是首屈一指了。
換而言之,金家就是如今高麗的船王啊。
楊沅本以為這位金夫人家裡即便是做些生意,也不是什麼大生意。
也許是因為在獅子口碼頭,看到那條破破爛爛的漁船,給他留下的印象。
再加上高麗與遼東本就有陸地相連,楊沅原來甚至沒有想過她是一位海商。
現在得知金氏家族竟然是高麗船王,楊沅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金國要一直保持分裂狀態,才是最好的金國。
可是要做到這一點,顯然並不容易。
雖然楊沅已經在竭力幫助完顏驢蹄和完顏大睿出謀劃策,但他也清楚,這兩個人很難在遼東真正站住腳。
東京城的完顏雍才是最有能力一統東北,然後和完顏亮抗衡的人。
可是這個人一旦化龍,將會成為比完顏亮對大宋更具威脅的人。
楊沅不想讓他出頭,有機會的話,甚至還想弄死他。
因此一來,楊沅努力的方向,也就是儘力幫助完顏大睿他們撐的更久,讓金國內耗的更多。
但,楊沅手中能打的底牌實在不多。
畢竟,這兩位反王隻是最早起事的人,於是當仁不讓地成了反叛的旗幟,可他們並不是最具備實力和潛力的造反者。
現在,楊沅忽然找到了一個增強他們實力的辦法,那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金玉貞被楊沅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雖然她很想保持鎮定,可還是感覺到臉蛋兒在發燒,不!是全身都在發燒。
楊沅那種有些審視與覬覦的目光,和沙牛兒看她時好像,一樣充滿了侵略性。
不同的是,沙牛兒露出這樣的目光時,叫她很是不安與厭惡,嚴重的生理不適。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這樣看她,卻隻看的她心慌意亂,進而……心猿意馬。
“楊學士,你……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妾身?”
楊沅微微一笑,露出一副王員外忽悠薛冰欣去賣水果時的表情。
他特誠懇、特親切地問道:“金夫人,你想不想做海王,海上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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