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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時候,禮法不像明朝時候一般嚴苛,縱然有些規矩也早就崩壞了。
納妾蓄伎這種事,隻要你有錢就行,倒不拘於功名。
就像那西門大官人,既不是官員,也不是年過四十而無子,一樣可以妻妾成群。
所以宋朝時縱然官方有些這方麵的製度,官員們也不會用來當作懲罰的依據。
不然那就是捅了無數同樣觸犯了這條規矩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用“未經正室允許“這一條來懲罰丁老翁,就沒有問題了。
還會因此贏得許多豪門貴婦的支持。
楊沅打個哈哈道:“老夫人你不必擔心,想來縣尊大老爺也隻是想對尊府老翁提點一番。
丁翁偌大的年紀了,縣尊大老爺應該不會打他板子的,他能吃得住幾板子啊。
坐牢……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猜也就是訴斥他一番,再罰他些錢財,讓他吃個教訓,正一正縣裡的風氣。”
這樣一說,丁家老太太心裡頭就更慌了。
打她男人的板子,就那老東西的身子骨兒,怎麼可能捱得住?
要是打了人還罰錢……,那她更覺得虧了。
說不定這罰的款,比她要回來的這五十貫還要多呢。
丁老太太趕緊道:“那要不……這買妾之資就算了吧,我們丁家認了這個虧。
權當是受了個教訓,還請楊都頭你在縣尊大老爺麵前給美言一番。
就……就不必讓拙夫去縣裡頭聽訓了吧?”
楊沅暗喜,他本來隻是試上一試,沒想到還真有意外之喜。
楊沅便故作為難地道:“老父母一向為官公正,賞罰分明。
已經交代下來的事,本都頭怎麼好擅作主張呢。
要不,就讓丁翁隨本都頭去一趟,如果老父母真有責罰,本都頭再替丁翁說項?”
“這……這如何使得。這典身銀子,我們一文錢都不要了。
楊都頭你稍等,老身這就去取典身文書。”
丁老太太慌裡慌張跑到後邊,打開櫃子取出錢匣,把藏在裡邊的典身文書拿了出來。
丁老太太轉念一想,求人辦事,哪有不表心意的?
於是她又從匣中取出些散碎銀兩來,約摸值個兩三貫錢。
轉念再一想,老太太跺了跺腳,暗罵幾聲老不死的。
她戀戀不舍地從匣中又取出一錠大銀,用鉗剪剪下了一角。
加上剛才摸出的散碎銀子,一共能值五貫錢左右。
丁老太找出一塊布頭兒,把散碎銀子和那典身文書包在一起,又匆匆趕回前麵。
楊沅來時雖然大致有了腹案,但具體實施下來,也是要隨機應變,隨時調整的。
這是他做危機公關時鍛練出來的基本功。
處理危機事件,本就隨時會發生事先不可測的新變化,哪有一成不變的計劃?
初來時,他想著要拿到這份買妾文書,少花一點就是一點。
待見了丁老太太,一番明裡暗裡的敲打,眼看一文錢都不用花了,心頭更是喜悅。
等到丁老太太從後邊出來,把那小包放進他掌心時,楊沅便是一呆。
從那重量,他就知道裡邊有貨。
這倒好,不但一文錢沒花,他倒還多出了幾兩碎銀。
楊沅走了,揮一揮衣袖,帶著一份典身文書,還有一筆意外之財。
“富春縣天鐘山下樊實,有親生自養女兒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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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年登一十九歲。
為因日食無措,自願引就持契人丁正為妾,本日受得銀錢百五十貫。
本女自此聽憑銀主,如有此色及走閃出,自當跟尋送還。
倘偌風水不虞,亦是自己之命,與銀主無乾。
今欲有憑,故立賣契並本女手印,一並付與銀主為照……”
有了這件東西,丹娘與其父母就沒有任何瓜葛了。
既不存在什麼監護權,也不存在什麼瞻養義務。
因為樊家是賣女為妾!
她整個人都成了彆人的私產,自然也就失去了一個自由人該有的權利和義務。
而丁家這份典身文書拿回來,其父母也就沒有借口以幫丁家綁回逃妾的理由帶她走了。
前廳裡,丁老漢還在熱情地對於吉光做著推銷。
這老漢大半輩子都圍著紙漿和紙張打轉,原本也沒有什麼花花腸子。
他一個孫子與樊家小子賭錢,逼那樊家小子還債時,樊家小子無奈之下才決定用姊姊抵債。
樊老丈……心動了。
自從見了丹娘的嬌俏模樣兒,他的魂兒就被勾走了。
老樹發了新芽,六旬老翁是“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翻出庫房裡塵封多年的生鏽老槍,便披掛起來,打算重上戰場。
卻不想老妻帶著四子三女並三個姑爺打進門來,把那生米攆出了丁家。
若是丁老漢從不曾有過為非之想也就算了。
一旦生出了這樣的心思,到了嘴邊的美嬌娘又丟了,他心裡的煎熬可想而知。
這兩天,丁老漢總算是緩過了勁兒來,打起了些精神。
今天恰有客人上門,丁老漢自然是希望做成這單生意,掃一掃心頭的鬱氣。
“客官,老拙沒有吹牛吧?你看這紙張!
咱們丁家紙坊在整個富春那也是數一數二的造紙作坊。
客官你用這樣的上好紙紙去寫大好文章,還怕不能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嗎?”
“哈哈哈,老丈你可真會說話,承你的吉言,但願如此吧……”
於吉光一麵說,一麵賊眼亂瞄,始終不見楊沅的身影。
丁老丈熱情洋溢地道:“既然如此,客官你來幾刀?
十刀怎麼樣,待秋闈前後,我們丁家紙坊的紙可就供不應求了。
客官你如今多買一些,放在家裡也不怕受潮生蟲。
咱們丁家紙坊的紙一向以防蛀防潮著稱的。”
這時,楊沅從後邊走了出來。
於吉光急忙扭過臉兒假裝撫摸紙張,卻用眼角餘光梢著楊沅,順嘴應付丁老丈:
“啊啊,好紙,好紙,十刀,十刀啊……”
“客官可是嫌少了?那就二十刀?”
“啊啊,二十刀,唔,二十刀……,好好好。”
於吉光眼看楊沅穿堂而過走向外邊,目光也追了過去。
丁老丈大喜,趕緊向自己的三兒子打了個手勢。
丁家老三“誒”地一聲,手起刀落。
厚實的一摞“站坯子”旋即就被劈開,毛邊都不飛,乾淨俐落。
他那大兒子興高采烈地把一摞切好的紙搬開。
老二和老三又合力把一摞未切的紙張搬上刀床。
“嚓”地一聲,又是一刀,那切紙的聲音就像銀子在錢袋裡晃動的聲音,著實地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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