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日子,有很多的資料,證明要辦,趙水光乾脆不住校了,宿舍的床還留著,她說:臨走時要回來睡一個晚上。學校裡,也開始翹課,大學裡幫點到也是一大景觀,彭曉曉負責幫趙水光點到,名字差得比較多,好點。老師喊“彭曉曉”,彭曉曉說:“到。”趙水光的名字在後麵,彭曉曉一點完自己的,把紮了的頭發散了,脫了外套,挪了座位。老師喊:“趙水光。”彭曉曉舉手:“到。”這事就這麼結了。碰到火眼晶晶的老師也是無奈的事,今年就有那麼一位,統計學的老太,學校的“四大名捕”之一。每堂課必點名,四個班硬要抽兩個班來點。三次不到不用考試。學統計的,記性都這麼好嗎?每點一個,此老師就抬頭看一眼,聲色俱厲的說:“張濤,張濤,是你嗎?代彆人點的吧,查出來兩人都扣分。”男生比較有辦法,班和班之間成立了手拉手互助小組,比如國貿一班的馬明,國貿二班的黃哲,國貿三班的林曉峰,國貿四班的陳豪就是一組合。老師點了“馬明”黃哲上,點了“黃哲”還有林曉峰。多麼聰明的國貿人啊!可惜了國貿的女生,沒那膽子,於是,趙水光就這小老太太的課,節節都到。這周的統計課,才上課,楊揚就急了,偷偷和趙水光說:“完了,我手機拉自習教室裡了。”這年頭,在自習室裡拉東西等於直接把東西扔了,肯定回不來了。楊揚一年都丟了兩部手機了,實在不是她想換,這是沒辦法啊!趙水光看小老太在前麵扯抽樣調查,扯得快暈了,聽楊揚這麼一鬨,說:“趕緊找去啊!”楊揚小聲說:“我不敢。”趙水光看她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自己也是被最近的事煩得沒個出氣的,說:“我陪你去,從後門溜。”許瑩也低聲湊過來:“等下趁老太寫黑板的時候,你們就跑。”趙水光和楊揚挪啊挪,挪到板凳最旁邊,小老太轉身了,許瑩低吼了句:“跑。”趙水光心裡一個激動,和許瑩,像跑五十米一樣,貓著身子殺出去。站在教學樓外邊,兩人才互相看了眼彼此,“哈哈”大笑。趙水光的舍命陪逃很值,楊揚把手機找到了。可是兩人還是得回教室,老太太下課要點名的。兩人在門口縮著,一看小老太回頭寫黑板,趕緊打跨步地坐回位子上!屁股還沒坐熱,老太太“嘭”地一聲,扔了板擦,大聲說:“你看看你們,這哪叫上課,那幾個男生,腿都翹桌子上了!”一雙厲眼瞟到趙水光的方向:“剛才是不是有人課上一半跑出去了,站起來,彆以為我沒看到。”楊揚看看趙水光,兩人還是站起來了。小老太看有人站起來很是滿意,在講台上點了粉筆:“真把這當茶館了,你們現在的學生,一個個書不好好讀,上課還不來,來了還走了,這叫上什麼學啊,讀什麼書啊!”楊揚有點委屈,說:“老師,我手機丟了去拿的。”老太太嗬斥:“我沒問你,反正你們做什麼都有理由!有錯也不承認!”趙水光本不想說,按原來的情況,討好賣乖的她可會了,但今個,對不起,她心煩意亂的,最近都沒好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開始討厭那一套了。趙水光抬了眼角,瞥見楊揚的臉通紅,眼淚都在眼睛裡打轉了。趙水光知道,彆看楊揚這丫頭平日裡瘋瘋癲癲的,其實心裡對彆人說的話在意的緊。她也是知道實情的人,難免為楊揚抱不平,看眼下的情景更是難過。張口就說出去了:“老師,我認為上學,讀書,都是讓為了讓人更加勇敢的過程,因為知道自己的無知才去學習,學習後才發現自己的渺小,學習的過程是為了讓自己對未來更加的無畏”突然想起了誰,她突然的放緩了聲音:“以前我的一位老師說過:年紀增長首先會消失的是勇氣,不要怕犯錯,無論遇到什麼都要挺起胸膛,無所畏懼!”在這麼空曠的階梯教室,這麼多雙眼睛下,她突然就回到了,很久遠的歲月,那人眼神清澈,腰背筆直!那樣的身影停駐在心底,轉眼看,將是一生一世。親愛的,原來時間已過了那麼久!趙水光抬頭望了望皺起眉頭的老師,才覺得這話自己說得過了點,畢竟她也不是個喜歡攪局的人,當好學生當慣了,她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也對不住這老師,想想說:“老師,對不起,我們應該在走之前告訴你下,但境況比較急。我剛才說的話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希望老師明白,我們說的是真的,沒有編理由!”老太太“咳”了下,看了眼趙水光,說:“你們坐下,我不想耽誤上課的時間。”末了,點名,點到趙水光這班,抬頭深深地看了趙水光一眼,趙水光有苦說不出,這統計學要完蛋了。周五的時候,趙水光去打電話去預約去係主任那拿推薦信,係主任說今日有會要開,比較忙,寫完後,讓趙水光三點到教務樓取,正好完會。趙水光想想這些領導也太“有”效率了,還是背了大書包,按時間晃悠著去了,到了的時候還沒散會,也對,總不能讓她等領導吧,她在門口走道的椅子上坐下。不停的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趙水光真不是故意要聽的,實在是走廊上太靜了也隻能聽到這聲音。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聽的,趙水光的頭都快點到胸前了,忽聽到主任說:“談老師,這次出差辛苦了,回來還要協助交流的項目。”趙水光忽然一驚,心跳一下子就停,直盜汗。她想聽,卻又寒怕,這學校有彆的談老師嗎?果真的那人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卻又點沙啞:“這是應該的,關於交流項目,王主任,我想退出。”趙水光隻聽得他的聲音,大氣都不敢出,怕一個呼吸就聽不到了。聽完這話,隻覺得腦袋裡嗡嗡的,他對工作上的事向來嚴謹,這次定是下了決心,真的要和她再無乾係了。下麵的話,她也沒聽,再沒有心思去聽,隻是靜靜地做在那,身上和最近天氣一樣,忽冷忽熱的。一會兒,門“噠”地一響,趙水光嚇了一跳,估是散會了,她想也沒想趕緊躲到樓梯的拐角,推薦信也不拿了,她緊張壞了。這才看教授一個個出來,都站在那等電梯,說著話,她巴望了半天就是沒看到談書墨。正奇怪呢,看到談書墨的側影,偏是一眼,也讓她心跳加快。是係主任的聲音:“周老,什麼時候退休啊?”統計學老太太的聲音:“快啦,就明年,回家帶孫子去,現在的學生太不好教了,昨天上國貿的課,還有個女生跟我頂嘴,說什麼讀書時為了讓人無所畏懼,什麼有個老師告訴她:‘人長大了勇氣也沒了!’這都是些什麼啊,現在的學生越來越不得了!”趙水光一聽抖三抖!老人家抱怨起來,就是沒完沒了,係主任插了話:“誒,小談,你是不是有個小女朋友也是國貿的。”趙水光一下子提起來,她沒聽到他的聲音,有點著急。半響,那人說:“那是我女朋友,小個子,短頭發的女孩,叫趙水光。”趙水光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手緊張得握了拳頭,大氣也不敢出。那邊,氣氛好像有點尷尬,主任打了哈哈說:“這麼巧,周老,趕緊讓小談給你賠個不是。”老太太忙說:“那倒不用。”話沒說完,隻聽談書墨的聲音,一貫的冷線條:“周老,我相信那孩子沒什麼惡意。”言語客氣細聽卻透著堅定:“如果幫她賠不是,就是承認她錯了,我尊重她所做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這‘不是’要賠了就是我的不是了。”很是安靜,隻聽得兩下腳步聲,他的聲音再次想起:“不好意思,她口裡的那個高中老師,我想,是我。”頓了會他說:“周老師,學生之於老師可能是一時的記憶,但老師之於學生是一輩子回憶。”趙水光聽得他說:“我尊重她所做的事,說的話”時心中已滿是酸澀。聽他這麼一說,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嘴角是麻麻的鹹澀。她趙水光無論走到何處,是再遇不到第二個談書墨了!那人說:“你們慢走,我先走樓梯。”腳步聲越來越近,趙水光嚇了一大跳,趕緊拿胡亂手背抹了抹眼淚。還沒溜走,樓梯間的門就打開了,她隻好回身,帶著一臉的狼狽。她看到他微訝的眼,依舊俊挺的臉龐,她不由得微笑:“談老師好。”曾經多少次,她都是這麼叫他,這樣的日子似乎無多了,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她努力得這樣微笑,懊惱讓他看到如此狼狽的自己。談書墨靠在門邊,不動聲色得看著,突然伸出,細長的指來,指節冰涼涼貼在她的臉上,流下的淚上,他抿了抿嘴,問:“趙水光,你這是乾什麼?”他也不問“趙水光,你哭什麼”他問“這是乾什麼”像對著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趙水光看著他,眼睛不眨,很是固執:“談老師,我不走了。”她拉了他的外套又央道:“我不走了,好不好。”在他的指伸出的時候,在聽到他這時候還在維護他的時候,或許在前些心煩意亂的日子,她就在想她不要走了,但所有的事情都在緊鑼密鼓地展開,她媽都開始幫她忙活出國後要用的東西了,她不敢動這心思,怕讓太多的人失望,畢竟出爾反爾不是她的風格。可今日再見他,所有的堅持她都覺得好笑。這一路上風景再美,若沒有你的陪伴,叫什麼風景,成什麼人生。當年希望走,她沒有挽留,想來,這是報應,今日換成是她,人生果真好笑。這次換她說,換她問:“好不好。”談書墨看著她被淚水刷得晶亮的眼,他說:“趙水光,你聽過一句諺語叫‘OVER THE HILL’嗎?是說走過了人生的頂峰。後來,我有靜下來想想你說的話,我懂你的意思,你現在正站在爬山的時刻,等最好的年華已逝去了,比你更加年輕的人會跑到你前麵,甚至高於你,輕輕鬆鬆就快過你,這時你就在看彆人往上爬。人生都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錯過了最好的時光,就不會有了!女人的時光過得尤是。”趙水光愣了,揚頭問:“你是說讓我出去嗎?”她不懂,他說要她彆走,她不說,現在她說了,他反倒要她走。談書墨收回流連的手指,放進兜裡,他側了臉,不再看她淚眼婆娑的臉。趙水光急了,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說:“我留下也一樣,出國也不保證會好,對不對!”卻發現他的手腕極燙人。她立即收了手,撩開他的發,去摸他的額,很熱,趙水光有點不信:“你是不是發燒了?”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熱熱地傳到她身上,談書墨的眸子烏黑,有神的不像病人。他說:“不用擔心,感冒。趙水光,你要知道,出國並不是逃避,如果按你說得要獨立,這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拿今日來說,感冒,發燒,沒人會知道,沒人會管你,自己找藥吃,撐著去上課。這樣的日子你要想好。”趙水光一動不動,她看著他異常發亮的眼,知道他口裡所說的或許都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這些都從未聽他提起的過去,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有他在天塌下來都不怕,卻沒想到他也有如此的過去。談書墨放開她的手,一拳打在欄杆扶手上,把趙水光嚇了一跳。可能發燒的原因,他臉有點紅,氣微喘,胸膛一起一俯,他說:“趙水光,我不僅僅是你的老師,彆逼我再說這樣的話。”天知道,他多麼希望他留下來,說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他是那麼高尚的人。談書墨有點惱火自己,牢牢箍了她的手臂,眼神深邃的讓人出不來了,說:“我沒有那麼高尚,我也隻是個平凡的男人,很想把你鎖在身邊,就一輩子那樣好了,但還有比那重要的事。”頓了下,他低吟:“那就是我會希望你能幸福!”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柔情,仿佛已經見證了她的幸福,她一下子又快止不住淚來。他收回手,慢慢往外走,旋開門把,他說:“趙水光,你既然要自己去闖,我給你兩年,前提是,從現在開始,你不能打電話給我哭訴,不能跑回來找我,不要和我聯絡,真的自己去獨立,兩年後我手機不變,住處不變,我還是會在這,你再回來告訴我,這次能不能更好地站在我身邊了。”本來他真的氣著了,他不理她,她也不找他,無論再怎麼惱火,她說的他都會聽得,今日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真的是不舍了,也罷,兩年就兩年,他談書墨到時才三十二,這兩年都過去了,也不差另一個兩年。趙水光徹底地不知道情況了,這談書墨這麼說,那她哭的豈不是白哭了,那她這幾日來傷心的都是白傷心了!談書墨回頭,看她呆呆愣愣地站那,心情大好,誰讓這丫頭之前不讓他省心,勾起唇角,妖冶到極致,他說:“趙水光,男人越老行情越好,你要是不放心就快點學完,當年,你談老師我就是一等榮譽學士提前畢業的,彆告訴我,你做不到?”趙水光臉眼淚乾了都沒注意到,就看著他靠在那眼角邪氣地挑起,眼神愉悅,這才是久違的談書墨。她趙水光也還是趙水光,繼續上鉤罷了!人生,有時候,覺得現在是對的決定將來不一定是對的,覺得現在是不對的決定,將來也不一定是不對的。所以,彆想那麼多,保持著樂觀的心,微笑著走下去!誰說將來沒有好事在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