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1)

由於是坐在樹上的緣故,角度的原因使的聶小倩並不能看清楚傘下之人的麵容,隻能從身形輪廓判斷出來者是一個身材極其高挑的男子。這男子穿著一襲張揚又明豔的紅色衣衫,袖口上是鏤空的金色木槿花,腰上係著一條黑色的流雲綢帶。他的腰身很細,身材的比例極其的完美,行走間,淅瀝瀝的小雨拍打在油紙傘上,然後滾落到傘的邊角最後滴在了他的衣衫下擺。雨水將那一部分布料一點點潤濕,使的衣衫的下擺變得有些清透和濕薄,於是腿部的肌膚在與布料的貼合間,隱隱就展勒出了裡麵筆直修長的雙腿,線條優美而流暢,腿型十分的漂亮。天空是昏沉的,黑色的雲團翻滾著,四周都充斥著一種暗沉的壓抑和灰朦。而在這樣陰沉骨又昏暗的氛圍之下,這個突然出現在聶小倩視線中的紅衣男子,有那麼一瞬間,仿佛成為了這天上地下唯一的色彩。即便沒有看到這男子的麵容,僅僅就隻憑借那獨特又濃鬱的陽氣和這身形輪廓,聶小倩就決定把目標鎖定到這個人的身上。他隻有兩日的時間,兩日內,他必須要交出一個陽氣精純的男子給那樹精,而這個人出現在這裡,正好解決了他眼下麵臨的問題。看著越走越近的男子,聶小倩的眼眸深處劃過了一抹思索。他受製於樹精,以鬼魂的形態在這南來鎮遊蕩了近百年,在這些年歲裡,血腥、爭奪、殺戮,沒有哪一件他沒有乾過。雖然在時間的流逝裡他早已經失去了作為人時的善良與本心,但到底曾經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他的父親一身清正,聶小倩從小深受影響,即便現在情感被徹底的消磨,但終歸還是保持了一分原則。若是這紅衣男子的品行端正,不被財寶和美色所惑,那他便就此作罷,不會再選擇對這人下手。若是這紅衣男子好色風流,眼露荒淫和貪念,那他就正好把這個人作為兩日後的貢品交給樹精。心思轉念間,聶小倩搖身一變,原本的男裝變成了一件較為中性的衣衫,他將束在白瓷冠玉內的發絲散開,任由這些柔順的青絲垂落下來。烏黑的秀發有幾縷垂在了他的兩鬢,柔和了他五官的輪廓,聶小倩本就長得好看,是那種清俊到極致的好看,此刻,特意縮減了身高之後,變化成了偏女性化的打扮和裝束的他,更有一種宛若霜花的清冷感,如同高貴典雅的官家小姐。做完這些後,他又看了一眼撐著油紙傘的男子,然後才動身來到了一裡外的一座水上涼亭內,開始彈起琴來。…………雨漸漸小了,天色卻也越來越暗。空氣裡緩緩響起了一陣婉轉而悱惻的靡靡之音。這琴聲與傳統的弦音不同,裡麵融合了並不正常的符調。付臻紅聽到這琴聲,想到不久前他又在路上時突然消失的那一股鬼氣,腳步一轉,改變了原本準備去蘭若寺的方向。他朝著琴音的發源地走了去。幾分鐘之後,出現在付臻紅麵前的是一條極其清澈透明的河,河的正中央是一座刻著雕花的涼亭,涼亭的四周掛了幾盞燈籠和白色的綢布。寒冷的風颯颯的吹拂著,白色的綢布也隨著這風色肆意的飛舞起來,淺暖色的燈籠在不停的晃動著,將裡麵的燭火變成了這昏黑天幕下彆具一格的星光。付臻紅將手中的傘往上移了幾分,看向了坐在涼亭內正在彈琴的白衣女子。說是女子,倒是有幾分不恰當。畢竟在他萬年的修為麵前,這些鬼怪妖魔所有的偽裝都隻是徒勞。付臻紅覺得有趣,也難得來了幾分興味。以往從來都是把彆人當做獵物的他,這一次竟然成了彆人眼中的獵物。聶小倩感覺到了所來之人的目光投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並沒有抬頭看向來人,彈琴的動作也未停。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他在琴聲裡融合了引誘和蠱惑的弦音,若是心智堅定、品行端正的人,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隻有心有雜念和欲望的人才會聽到他的彈奏,進而尋著這道琴音而來。聶小倩此刻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付臻紅對此並不在意,他隻是覺得有意思,這個世界的聶小倩不僅由一個女鬼變成了男鬼,本該與寧采臣相遇的劇情也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付臻紅微微勾了勾唇角,抬腳走上了涼橋。在他走進涼亭的時候,恰巧也一曲終了。付臻紅停下了腳步,聶小倩也在這時抬起了頭。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這下,聶小倩看清楚了付臻紅的麵容,原本要說的話語也突然就卡在了喉嚨裡。聶小倩設想過有著那樣身材的男子,容貌定然也不會太差,卻沒想到會如此的好看,好看到一切讚美的言辭與修飾放在這個男子的身上,都成了一種蒼白。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紅衣妖嬈,灼灼其華。或許是因為這夜色太過朦朧,或許是因為這燭光太過迷離,又或許因為這香爐中所飄散出的隻對凡人有效果的青煙也影響到了他。聶小倩看著麵前這個男子漆黑如墨的幽深鳳眸,忽然覺得比起他自己來,這個紅衣男子才更像是一個魅惑人心的絕色妖魔。若不是如此,又怎麼會讓他在四目相對間有一種仿佛被對方吸入進去的錯覺…“不繼續彈嗎?”付臻紅收回傘,率先開了口。他的聲音輕淺而隨性,在這清冷的夜色裡,被下著細雨的濕潤空氣而氤氳得格外磁性又綿長。聶小倩這才從思緒中徹底的回過神來,他鮮少有像現在這樣分神的時候,還僅僅隻是因為一個男子的容貌。想到這,聶小倩的眼神微微沉了一下。學那些女妖用在其他男人身上的淺顯路數顯然並不太適合用在這個紅衣男子的身上。聶小倩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後,唇角邊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公子既被我的琴聲吸引而來,想必應該也是懂琴之人,不如來彈奏一曲,也算是承了這一份緣。”他故意變化成了女子的嗓音,婉轉清緩,如空穀幽蘭。付臻紅聽著這聲音,看著這一身女子打扮、模樣如清冷霜華般霽月的聶小倩,突然有些期待對方接下來會用怎樣的招數來誘惑他。“好。”付臻紅回道,將傘放在一旁,然後走到了聶小倩的身邊。聶小倩順勢起身給付臻紅讓了位。付臻紅坐下後,並沒有急著彈奏,而是抬起手先用指腹輕輕撫動了一下琴弦。再短暫的熟悉了這把琴的音色之後,付臻紅的手指才開始緩緩動了起來。付臻紅的手指白皙修長,骨骼分明,指尖圓潤而青蔥,泛著淡淡的誘人光澤,這麼輕輕撥動琴弦的時候,指節起伏間,隱隱可見那如玉般光滑細膩的手背上靛青色的血管紋路。纖細,柔韌,線條流暢又優美。讓人有一種想要俯身親吻上去的衝動。聶小倩的目光不自覺的就被這雙手給吸引了去。直到熟悉的旋律在這雙白皙的柔荑中被彈奏而出,聶小倩才將有些飄遠的思緒收斂回來。纏綿悱惻的曲調在這安靜的夜色中緩緩響起,每一個音符的起伏間都充著一種似有若無的引誘和曖昧的春情。這是方才聶小倩所彈奏的曲子。隻不過比起聶小倩故意融了法力的弦音,付臻紅此刻睡我彈奏出的琴音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加任何掩飾的誘惑。這曲子本就是勾得人心尖發癢的調,每一個音的高低,轉音和延長的細節都被付臻紅處理的很好。此刻,這琴音似數不儘的糜豔心語,如此近距離的傳入到聶小倩耳膜中的時候,如同有一片輕淺的羽毛緩緩落在了他的心坎裡,又像是有一隻手在他的皮膚上慢慢的摩挲,帶著某種渴望,某種躍動的激情,不斷挑逗著他內心深處的欲念。在彈奏到高潮的這一瞬間,付臻紅微微偏過頭,看向了坐在他身側的聶小倩,漆黑的眼眸裡流轉出了幾分淺淺淡淡的笑意。付臻紅的眼睛形狀本就十分的漂亮,眼尾很淡,此刻在燈籠裡燭火的照耀下,含著笑意的眼眸微彎,尾端在濃長的睫毛下泛出了薄薄的光影,如同百鳥噙著一片新生的桃花。明明瞳孔裡沒有任何旖旎的情色起伏,卻無端透出了一種彆樣的誘惑。這是從骨子裡所散發出來的,渾成天然。聶小倩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微微發熱,為這琴聲裡在高潮處直白的挑逗和曖昧的勾引,更為這男子輕輕斜睨過來的眼神。儘管這微熱的跡象隻是極為短暫的一瞬,卻足夠讓聶小倩震驚了。本該是他來誘惑這個男子,現在卻反而被對被這個人的眼神,這個人的琴聲給弄得恍了一下心神。聶小倩的唇頓時緊閉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想到引這男子來的最終目的,看了一眼已經燃到三分之一的香爐,眼神微動,站起身繞到了付臻紅的身後。他站在付臻紅的背後,身體前傾,略微俯身將付臻紅整個人完全罩在了由他所製造出的陰影當中。他把手輕輕放在了付臻紅的肩膀上,一邊用那柔軟的掌心從付臻紅那圓潤的肩頭順著修長的手臂慢慢往下曖昧的滑動,一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說道:“夜已深,願這良宵不被辜負。”他的嗓音依舊是極其悅耳又動人的女聲,然而麵容與身形卻在這時脫離了偽裝,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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