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軍在西撤的時候,因為無法攜帶那麼多傷兵,傷兵們也明白不能落到敵人手裡,他們就自殺了;後來當地百姓就直接用“葬傷兵”來給那些埋葬烈士的地方起名,在湖北、安徽等地都有叫做“葬傷兵”的地方……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曹小民到了自己身後讓岡村寧次寢食難安,但是,難道曹小民敢打南京嗎?他打得下嗎!?岡村寧次發狠了:各靠近江北戰區的部隊置地方於不顧,集中一切可以召集的力量以最快速度全殲桂軍一七二師一七三師!你不是想在背後搗亂嗎?我就讓你搗,那些地盤我先讓出來,把你的主力部隊殲滅再說!重炮彈在每一座山間轟鳴,各司令部直屬重炮聯隊受命不顧一切儘情打擊;航空炸彈在撤退的隊伍中炸開,海航部隊直接從長江口的航母上起降飛臨戰區;每一天山路上都是土黃色的日軍前進的身影,每一條山道兩旁都是被掀到一邊的中日兩軍官兵屍體……江北戰場打瘋了!“師座,司令部急電……”程樹芬一把搶過電報:命你部作最後之努力,務必全殲日軍殘部……“***,是不是要一七二師死光才算是個頭啊!啊~~~”程樹芬仰天長嘯,嘯聲猶如狼哭!“師座,這個速度撤不下去,傷員們撤不下去……”已經認不出樣子一身泥巴一身血漬的傳令兵忽然出現在程樹芬麵前道:“連日作戰,傷員無數,彆說那些截了肢的,就是輕傷員也跟不上隊伍了,都擠在山間沒法走……”“怎麼?讓弟兄們抬一抬,一起來,一起回去!”程樹芬的眼眶通紅,看樣子連神智都不清了。“師座,要不把他們編進獨立團吧……”一個細得不能再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編進獨立團?誰敢說這樣絕情的話?!程樹芬神智模糊了,他知道那把聲音說的是對的,但他不想聽這樣的話!獨立團,就是由他的警衛部隊和一部分死士組成的部隊,剛剛才成立,就是為了完成白崇禧每十幾分鐘就來一次的那道催命符軍令組建的部隊。“你們要明白,你們不是要斷後,斷後還有可能逃進山林裡活著回來;你們是要進攻,就算敵人已經追到背後你們也不能回頭隻能往一個方向去,去進攻,去把安騰利吉的腦袋劈下來!……”這是自己喊的話,這是獨立團最後聽到的長官訓話。最後一處山峰,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安騰利吉應該就在那裡,如果不是四十八師退得太快,也許夾擊之下早就拿下了,但是現在隻能由他們來打這一仗!敵人已經追到身後了,大部隊在山道上擠著,最後的人就是阻擊部隊,這個時候不逃命而是繼續進攻,進攻的人就是自絕生路了。但是,就有那麼多人敢往絕路上衝:程樹芬的近衛隊挑頭,竟然集結了一個團,他們就是獨立團!把傷兵編進獨立團?那是什麼意思!“誰能捍衛我國家,惟我廣西**。誰能複興我民族?惟我廣西**!……”低沉的聲音,嗚咽著啜泣著,已經被戰火烤乾的臉上又被淚水滋潤了。抬擔架的士兵都累得站不直了,但他們卻不肯放下手中的兄弟,被抬著的弟兄們不知誰起的頭,桂軍的軍歌漸漸響成一片。沒有走出廣西的路上那種激昂也沒有戰場上的那種悲壯,唱歌的人都帶著重傷,很多歌詞是念出來的,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夾著哭聲。但是軍歌卻震撼著每個經過的官兵,很多人在駐足不忍離去,他們看著又不忍看下去!…,“豁!”“豁!”一聲聲讓聽到的人心臟隨著跳動,跳動之後是下沉然後再跳動……刺刀入體的聲音是傷員們在自殺!一個、兩個……數百個!上千個!傷員們唱著他們離開家鄉時唱著的那首歌,接過弟兄遞過來的刺刀往自己右腹部捅、往自己脖子上抹,山路旁的緩坡上很快全被鮮血染紅了……“豁!”“豁!”……那是連自殺都不能的重傷員由自己最好的弟兄送上路了,他們有的人知道這一切,給哭著把刺刀往自己身上捅的弟兄送上最後一絲微笑;有的人炸瞎了,耳朵聾了,他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在冰冷的黑暗中刺刀進入了心臟……“輕傷員,還能自己走的全部編進獨立團,跟黃連長出發,其他人,把屍體埋葬了繼續前進!”不是真的無情,不是真的冷血,親手把同生共死的弟兄送上路,就那樣把他們埋在路邊上,當官的立一塊碑;當兵的墳頭壓一塊山石……就這樣把兄弟扔這了?以後,如果還有以後,回來還能找到他們嗎?能認出他們嗎?親曆這一切的官兵從這一刻開始就沒把自己當成活人了,他們也不會再流淚了……他們以後還有人真的來找過,地方都能找到,因為山裡人把這些葬兵的地給起了名:葬傷兵!(真實曆史是:一七二師血戰三天撤離時在現今湖北羅田九資河天堂寨水庫埋葬傷兵,地方修水庫時當地人都清楚這段曆史,但是沒有人建紀念碑、沒有人給烈士遷墳,全推掉了,後來迫於壓力在兩年前建起兵站醫院紀念碑。現在另一個“葬傷兵”大彆山七鄰鄉四千餘烈士的荒墳還在,呼籲關注……)“嗚昂~~”飛機在山間盤旋,忽然就有一架撞在山腰上炸得聲震山穀……**派出了一些老舊的雙翼機在山間給後撤的大軍掩護,這些老舊速度慢但靈活的戰機就像是專為這種山峰間作戰設計一樣,它們一出現就讓日軍的快速戰鬥機接連損了幾架。剩下的戰鬥機不敢再隨意下來射擊了。(也是真實情況,中國空軍老舊的霍克iii曾經在這樣的山峰間纏鬥任務中竭儘綿力作戰救下了不少敗退中的士兵。)長長的山路不時會有一段挨炸彈了被士兵們走成血路,又很快被後邊的人踩翻的泥土掩蓋成爛泥路。每條山路上都擠滿人,前幾天他們還是追殺著敵人的猛士但此刻他們卻連能不能活著走出老山都不知道。茫然和慌張充斥著每一條山路,充斥著每一顆心。山林裡到處是爆炸聲,因為回聲的緣故已經分不清距離和方向,沒人知道到底是敵人的轟炸還是自己人在阻擊或者反攻。被遺忘的最後一支敢死隊,一七二師獨立團正在對第五師團的殘存日軍進行著決死攻擊!“我是誰?我叫……我叫什麼重要嗎?死後也就是在墳頭上堆上一兩塊山石罷了……不對,那是那些重傷自殺的弟兄們,我傷得輕,我還能戰鬥,我跟著黃連長上來了……我連墳頭都不會有吧?死後會被野狗吃了嗎?一個桂軍士兵恍恍惚惚地在山地上遊蕩,他不記得自己上來是要乾什麼了。有時候,在他麵前有人在搏鬥,都是一樣渾身帶著泥汙血漬的人,都不認識,都不知道自己該幫誰好……對了,為什麼要幫誰?我是來打架的嗎?來……士兵忽然呆住了,他努力在想起些什麼………,“轟隆!”腦中忽然火光四射……啊!是黃連長,他拉響了手榴彈和幾個已經撲到他身上的鬼子一起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對!我是來打仗的!士兵忽然想起來了,他還想起來黃連長是想衝進一個山洞的時候裡頭忽然撲出來鬼子的!那個山洞,不就在眼前嗎?士兵摸摸身上的手榴彈抬步走了進去……洞裡很黑但士兵還是看得見,他看見了黑暗中帶著點紅光的眼睛:那是老鼠還是什麼?狼的眼睛是發綠光的……危險!一股陰風撲來,士兵猛地拉了腰間的手榴彈引線,一縷青煙忽然在黑暗中帶著“噝噝”的聲音冒了起來……“啊!~”一聲慘叫,那個舉著指揮刀睜著一對紅眼的日本軍官看見了麵前人腰間冒煙的手榴彈慘叫起來往後就逃卻撞在洞壁上摔倒在地——洞就這麼小啊!“嘶~嘭!”日本軍官倒下了,手榴彈並沒爆炸,是那個中國士兵嘴裡發出來的聲音,他喜歡這樣,在鄉下時他就喜歡在過年放鞭炮時用嘴巴模仿鞭炮爆炸嚇人,現在他已經回了鄉下,在放鞭炮了……“我們救出安騰中將時他就這樣,當時洞裡還有一個很衰弱的支那兵,被我們殺了,他手裡拿著一個拉了線但沒爆炸的手榴彈……”十八師團的先頭部隊終於救出了第五師團師團長安騰利吉中將。“噝!嘭!”“噝!嘭!”“哈哈,炸死你,噝,嘭!”安騰利吉一邊叫一邊跳,有時候忽然笑起來又忽然哭起來——他成了這個時空抗戰中第一個在戰場上被嚇成了瘋子的日軍將領!(這一章太慘烈,yy一下……)#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