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台在三峰山東南,大陵之西,陵上有“啟筮亭,啟享神於大陵之上,即鈞台也”。有隅水東南流,經陵下,積為坡,坡方十裡,稱鈞台坡。要說這鈞台,對於大夏而言確實意義非凡。想當年在大夏之前,人皇一直都是禪讓製,自從虞舜讓帝於禹,而禹百歲時巡狩江南,死於會稽,其子夏啟大饗諸侯於鈞台,各路諸侯都擁護夏啟為共主,自此公天下演變成而今的家天下。後曆經三帝至夏相時,九夷之主後羿奪政,再經寒浞逼殺,大夏由此中斷了四十年,直到夏相的伯父太康,也就是大夏第三代君主的遺腹子少康長大後經過十年時間,終於在不惑之年消滅了寒浞勢力,再坐鈞台而朝諸侯恢複夏朝基業,史稱少康中興。可以說鈞台象征著夏朝的開始,也象征著夏朝的中興,對夏朝意義非凡。而鈞台所在之地陽翟,也曾是舊都,位於而今的帝都斟鄩與西邊雍州交界處,把成湯囚於鈞台,即使成湯逃脫,他想要重回兗州就得穿越大半個夏朝疆土,這難度無異於登天。當然,為了以防萬一,虞青梧還是命小紅守在鈞台看守,他相信憑借小紅的實力,這天下明麵上絕沒有幾人能救得走成湯。不光如此,為了時刻監察兗州方麵的東向,虞青梧還建議夏履癸命兗州西南方向的一個小國葛國監視兗州,一旦兗州有什麼異動的話,將第一時間傳回消息。暫時解決了兗州的事,虞青梧便在帝都留下身外化身處理帝都政事,而本尊則離開帝都,四處搜尋司空飛仙的蹤跡,一旦逮到的話,必將之擊殺當場,以解心頭之恨!兗州之事告一段落後,一切又恢複到了過往,夏履癸還是隻顧和妺喜以及新招來的各地美人玩樂,朝政之事大多交由虞青梧的分身處理。對此,諸多大臣自然頗多不滿,畢竟虞青梧隻是個司馬而已,處理軍事方麵的事是份內之事,其餘政事理應太傅和丞相來處理。為此,淮堅、豢龍等一眾忠臣三番四次的請求覲見,可卻沒有一次得見人皇真顏,再次通過虞青梧而見到夏履癸時,夏履癸卻不管誰說什麼,都無動於衷。大夫豢龍向來忠言直諫,言語間不免有些過激,實在聽不下去的夏履癸直接一腳將他踹出了殿外後,憤然離去。“大夏危矣!”見老友忠言直諫居然被陛下一腳踹出了大殿,太傅淮堅悵然一歎,身子踉踉蹌蹌的離去,倒是豢龍倔脾氣上來了,一把擦去嘴角鮮血後,居然就那麼跪在殿外,言稱夏履癸一日不聽他勸誡,便一日不起!諸多大臣都知道大夫是個牛脾氣,那股子倔勁上來後,八匹馬都拉不動,說了幾句無果後便各自離去。巡視完傾宮瑤台的虞青梧見豢龍這老頭氣息微弱,麵色蒼白的跪在殿前,上前詢問下緣由後,搖頭說道:“大人何至於此啊!”豢龍瞥了眼虞青梧,冷哼一聲,道:“殿下較之我等有多少大好進言之機,然而卻不曾進過一言,莫不是要眼睜睜看著大夏走向滅亡?”對於虞青梧,他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可以說嗤之以鼻。這年輕人明明胸中經緯驚人,卻沉迷於女色,常於府中邀美共樂,即使而今政務繁忙依舊夜夜笙歌。他甚至覺得,夏履癸之所以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就是被虞青梧給影響的,不然為什麼虞青梧未來帝都之前夏履癸還是一心朝政,而虞青梧來了後卻酒池肉林,隻知玩樂?豢龍對虞青梧沒有好感,虞青梧卻對豢龍的不畏強權,敢於直諫之心深感佩服,他搖頭苦笑道:“大人,非是小王不進忠言,而是陛下也聽不進小王之言啊!而且小王畢竟閱曆淺薄,對政事並不如諸多大人看得清、理得明,哪裡敢胡亂說一通?不過大人在直諫方麵確實有欠妥當,一直這般在陛下耳邊絮叨,非但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會惹陛下反感,依小王之見,大人還是先回去吧,尋個好時機再換一種方法。”說完,他搖頭晃腦的轉身離去,一邊還呢喃道:“傾宮瑤台就快竣工了,總算可以輕鬆一些……”“傾宮瑤台快竣工了?”虞青梧雖是自言自語,可豢龍還是聽到了,想到之前虞青梧說尋個好時機再直諫,他身子一震,眼中爆射出一束精光,隨即猛地站起身子,不想因為跪得太久雙腳已經麻木,剛一站起來便又摔了下去。一旁的侍衛連忙上前將他扶起,起身後他退開那侍衛,滿臉喜色的向宮外小跑了出去,留下那一眾侍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豢龍大人怎麼跟瘋了似得,剛才還跟死了爹娘一樣難受,現在卻跟要娶媳婦一般開心。傾宮瑤台在三十萬勞役日夜加工的情況下,終究在兩年之內完工。這座宮殿無論是高度、寬度,亦或是華麗程度,都是曠古第一,投入之巨大,駭人聽聞。動工之初勞役數量直逼三十萬,可當完工時,卻隻剩下十萬出頭。為了一座宮殿,犧牲了巨大的錢財不算,還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它根本就不是大喜之地,而是大悲之地,底下埋了無數亡魂。百姓苦不堪言,夏履癸和妺喜卻喜不自勝,傾宮瑤台剛竣工時便邀請群臣入駐瑤台一觀傾宮之神奇。但見那傾宮高三十餘丈,整個宮殿呈傾斜狀,站在腳下隻有種蒼天都要傾倒下來的錯覺。除此之外,宮內宮外俱以金玉配飾,令得整個宮殿在陽光下金光燦燦,華麗耀眼,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驚歎其神奇。“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在一眾大臣驚歎傾宮之際,大夫豢龍卻是懷揣著一卷黃圖跪伏在夏履癸麵前,道:“傾宮瑤台當真神奇,比十數萬條性命更加炫目,這座用生命綻放出的光芒,必定照耀人間大地!”開始夏履癸還當這老頑固轉了性子,不曾想居然還是對自己冷嘲熱諷,因為傾宮瑤台落成而心情大暢的他不免又是一陣怒火中燒,正想發火,卻瞧見豢龍懷中的一卷黃圖,冷聲道:“你拿得這是什麼?”“給陛下的賀禮!”豢龍微微一笑,將黃圖遞上前去。“賀禮?”夏履癸眉頭微皺,接過黃圖展開後,發現竟是依照大夏疆土手繪的地圖,其中還標注了各方諸侯,以及哪個方國、邦族存有異心,哪個地方城池百姓民不聊生,哪個地方出現了一些動亂等等,幾乎將而今大夏所遭遇的危機表現出了八成。啪!掃了一眼後,夏履癸一把將黃圖砸在了豢龍的臉上,冷聲道:“老小子,今日你若能說服孤,那此事便罷,如若繼續在這妖言惑眾,百死難贖汝罪!”顯然,夏履癸是動了真怒,這黃圖就是說大夏即將傾覆!一眾平時與豢龍交好的大臣紛紛對其使眼色,讓其不要再說了,不說的話,或許挨一頓訓,一旦再說什麼,那就真得死路一條了。然而豢龍卻無視諸人眼色,嘩地起身哈哈大笑一聲,指著那壯麗無雙的傾宮說道:“傾宮啊傾宮,你固然蓋世無雙、華麗至極,然而你可知短短兩年間,你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話落,他轉身麵對整張臉都陰沉下來,身子也隱隱發顫的夏履癸和麵無表情的妺喜,道:“無道昏君、淫恥妖妃,好好的大夏河山被你們敗成如此,大夏十三代十六位帝王苦心經營了四百五十年的基業,終有一日會被你們蠶食乾淨!我豢龍無德無才,自知難以扭轉乾坤蕩儘汙濁,也知今日難逃一死,臨死之言隻盼能叫醒你這昏君心中的一絲良心,那也……”“陛下,豢龍大人……”嘭!太史終古上前想要說豢龍不過是激動之言,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夏履癸卻是猛然起身一腳將他踹了出去。他這一腳是用了力氣的,不過是個凡人的豢龍哪裡扛得住,當即被他一腳踹出數丈外,若非一旁的虞青梧及時閃身將之拉住,怕是要滾落下十丈瑤台慘死當場。可饒是如此,中了一腳的豢龍也是生命之火飄搖,虞青梧不得不運功為其守命。“好一個豢龍,過去直麵指責孤之不是便罷了,今日竟還以汙言穢語指罵孤之愛妃,更妖言惑眾說我堂堂大夏氣數將儘!”怒極的夏履癸唰地一聲從龍雎腰間拔出寶劍,厲聲道:“你不是找死嗎?今日孤就成全你!”話落揮劍,血飆頭顱拋,隻餘那一具無頭屍身獨立,頸脖上血噴如注。吞噬了十多萬勞役性命的傾宮瑤台,在竣工後的第一日,又吞噬了一人,讓這裡的冤魂再添一縷。“誰再敢妖言惑眾,豢龍就是他的下場!”夏履癸冷眼掃著在場倒吸一口冷氣的諸多大臣,丟開手裡滴血不沾的寶劍後,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般繼續和妺喜嬉笑流連。奸臣笑,忠臣悲,豢龍引黃圖而被殺的消息終究是從傾宮瑤台上傳了出去,更傳入了身處北疆的太師尨燾耳中,這位號稱軍神,無戰不勝的蓋代人雄再也坐不住,創造機會和犬戎作最後一戰,隻盼早日結束北疆戰事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