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履癸顯然沒想到義弟虞青梧會對自己跪下來,他先是一愣,隨即連忙伸出雙手將虞青梧扶起,佯怒道:“阿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在十多年前曾救過我一命,而且你我亦結為異姓兄弟,而今愚兄雖身為人皇,但此地並非朝堂之上,你又何須行禮?”十二年前,也就是虞青梧七歲的時候,他曾於父親遊曆至朝聖關附近,那時候從北海傳來鯤鵬為禍的消息,其父當即一人隻身前往北海平鯤鵬之禍,而他則一個人獨返宛丘,途中恰逢十歲的夏履癸遭遇到不明勢力的伏擊。那不明勢力的殺手個個修為了得,夏履癸帶著的一對親兵雖然修為也不弱,但卻敵之不過,少年心性的虞青梧看不過去,當即加入混戰。隻是那會兒的他還太弱,即使幫助夏履癸一行人,也不可能有絲毫取勝的可能,幸虧虞家的影子殺手黑影一直都暗地裡保護著他,黑影出手後,那些殺手一個接一個的伏誅,這才讓夏履癸免遭殺手。當年的虞青梧並不知道夏履癸是大夏皇朝的太子,更不知道夏、虞兩家有著血海深仇,所以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就因為那一場戰鬥而結為了異姓兄弟。當虞青梧知道真相時,他對當年的事無比後悔,要是自己當年不出手的話,夏履癸必死無疑。而當時夏履癸正是趕回帝都繼承人皇之位,他若沒能回去,老人皇壽儘之後,天下諸侯勢必接二連三的反,屆時大夏皇朝勢必岌岌可危,如將傾大廈。可以肯定的說,正是他的一次熱血,改變了人間的局勢。此時的虞青梧心中怨念似海深如山高,他強壓下滿心殺意,對著夏履癸笑道:“是……大……大哥說的是……”仇人明明就在眼前,不光不能動手,反而要稱呼其為‘大哥’,這得有多諷刺?虞青梧的心在滴血,卻不得不隱藏起心中的念想,因為從此時夏履癸的表現來看,他應當是不知道夏、虞兩家之間的仇恨,所以他傾覆大夏皇朝的計劃依舊可行。他要做的絕非僅僅殺仇人那麼簡單,而是要仇人在絕望中一點一點走向死亡,要夏家先輩們努力建立起來的大夏皇朝一點一點崩塌!聽到虞青梧喊自己為‘大哥’,夏履癸臉上笑意更甚。他看了眼漸漸大亮的天色,說道:“此地說話不方便,你出來帝都想來還沒有落腳之處,先隨大哥回宮中,你我兄弟二人好好敘一番舊!”頓了頓,他看向金紀二人,道:“金公子和世子也一道吧!”“這個……”兩人對視一眼,隨即異口同聲道:“陛下,我二人還有些事,就不去了吧?”虞青梧跟人皇是結義兄弟,他們二人雖說地位不低,但也不能平白無故的進宮。而且他們也知道,夏履癸之所以會邀請自己兩人,隻不過是客套話而已,並非真的是要請他們去宮中做客。夏履癸點點頭,又看向大牛和小紅,道:“這二位……”這時虞青梧連忙說道:“大哥,這位是為弟的隨從,這頭妖獸是為弟的坐騎!”“既如此,他們也一道進宮吧!”夏履癸說了一句,也不管虞青梧答不答應,拉起他就往前走。此地距離皇宮並不遠,也就隔了兩條街而已。虞青梧跟夏履癸向宮中走去後,金紀二人彼此相視,紀成剛摸著下巴挑眉道:“你說陛下會不會封虞兄一個大官之類的?”“我怎麼知道!”金不愁白了他一眼,徑直向著金家而去。……幾人出了街道之後,虞青梧才發現這裡居然駐留著一隊鐵甲衛隊,而為首之人正是夏履癸的貼身侍衛長,也是當年親上過昆侖的龍雎將軍。此時他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剛才沒有動手,否則龍雎一定會發現,屆時龍雎再向大夏皇朝的高手們發消息,大夏皇朝高手儘出,就算自己有九條命也不夠死啊!龍雎是見過虞青梧的,雖然過了十多年,但依舊一眼就認出那與夏履癸執手的年輕公子就是被敕封為扶搖王的虞青梧。他當即翻身下馬,上前幾步噗通一聲單膝跪地,低頭抱拳道:“末將參見陛下、殿下!”“龍將軍請起!”夏履癸抬手示意龍雎起身,龍雎與他出生入死多年,可謂是他的左膀右臂,大夏皇朝比他官大勢大的人大有人在,但卻沒幾個敢得罪他。夏履癸指著虞青梧,對龍雎笑道:“龍將軍,看來你已經認出阿樹了啊!”“是!”龍雎摘下頭盔,露出平凡卻尤為剛毅的臉龐,他看著虞青梧說道:“扶搖王風采更勝往昔!”虞青梧笑了笑,道:“龍將軍近年來可好?”“多謝殿下關心,末將一切安好!”龍將軍闔首道。“好了,先回宮吧,孤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和阿樹一醉方休!”夏履癸大笑著拉著虞青梧上了寬大的車輦,待得二人上了車輦後,龍雎看了眼跟在車輦旁的大牛和小紅,而後振臂一揮,一行百人當即浩浩蕩蕩的向著皇宮而去。大夏皇宮位於斟鄩城正中央,皇宮並不算多麼富麗堂皇,但覺得稱得上是大氣磅礴,全黑的裝飾沉重如山,古樸之氣更是無比濃厚,走過一座座宮殿,就好似走過一段段過去的歲月。車輦中,夏履癸一直握著虞青梧的手,讓他說著這些年在外的經曆,而虞青梧也半真半假的說了一些。聽完之後,夏履癸歎了口氣,道:“一年前聽說你反出昆侖,並且在修道界中遭受追殺,從那會兒起為兄便日夜擔憂,好在你安全到了斟鄩。放心吧,隻要在大夏皇朝的勢力範圍內,修道界中人就彆想傷得你半分毫毛!”修道界和世俗界是分開的,二者也互不乾涉,所以虞青梧在修道界中被追殺,即使夏履癸身為人皇,亦不能有什麼太過明顯的動作,否則會引起修道之人的反感,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當然,明麵上人皇還是人間大地的主宰,即使是修道之人也要對他行禮的。虞青梧點點頭,並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說道:“大哥你貴為人皇至尊,怎麼會在這兒為那些百姓整理貨攤?”“唉!”夏履癸搖頭一歎,道:“而今為多事之秋,妖魔四出,在各地為禍,我身為人皇,在遣人斬妖除魔的同時,也隻能為斟鄩的百姓做些事,以彌補我的失職。”聽到夏履癸的話,虞青梧無言。從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夏履癸即使不能跟上古賢王相比,至少也是個心懷天下的好人皇。可惜他身不逢時,在繼任為人皇時就遇上了魔界封印蠢蠢欲動之際,不得不說是種悲哀。不過這樣也好,天下越亂,對於自己來說就越好!夏履癸並不知道此時虞青梧是什麼想法,自顧自說道:“現在你來了,我看那些妖魔鬼怪們要遭殃了。”他哈哈大笑,拍著虞青梧的肩膀繼續說道:“你乃是驅魔虞家的繼承人,而且又曾在昆侖學道十年,那些妖魔的末日來了!”“嗬嗬……”虞青梧輕笑,並未說什麼。這個時候本行進的車輦忽然停了下來,隨後龍雎掀開車簾,對著夏履癸說道:“陛下,淮堅大人攔住了禦駕!”“淮堅?”夏履癸眉頭一皺,當即下了車輦,才見車輦之前有位五旬老人躬身低頭,他皺著眉頭道:“淮堅大人可有事?”這時候虞青梧也下了車輦,他向前望去,隻見前麵站著一位身著九毓袞冕的五旬老人,其人麵慈文弱,身無點滴真氣或是法力,預示著他隻不過是個普通凡人,饒是如此,他也有不怒自威的氣勢,顯然是身處高位多年。龍雎知道虞青梧初來帝都,並不認識那老者,當即附耳低聲道:“這位乃是左相淮堅,稱得上是官職最高之人之一。”聽到夏履癸的問話,左相淮堅身子彎的更低,他朗聲道:“陛下,昨日青、徐二州交界處的廣戚湖忽然大漲潮水,淹了良田三百畝,數以前記的人遭逢大難,更是數萬人因此流離失所!”“廣戚湖雖說毗鄰東海,但它不過是個內湖,而且近日那邊又不曾降大雨,又怎會漲潮?”夏履癸低聲呢喃,隨即雙眉一顫,看著淮堅說道:“可是有妖魔作祟?”“此事暫且不明。”淮堅抬起頭,看著一臉憂愁的夏履癸道:“不過正如陛下所言,廣戚湖乃是內湖,而且附近並無大雨,它會在這種情況下漲潮,十有**是妖魔為禍,還請陛下遣人東進一邊救災,一邊徹查此事!”“遣人平禍?”夏履癸苦笑一聲,道:“太師駐守荊州邊境,防備南蠻北上,而其餘身具奇術的將軍們亦領兵四處斬妖除魔,一時之間哪裡找得到良將?”說著說著,不經意見看到了車輦旁的虞青梧,他雙眼頓時一亮,道:“良將就在眼前,孤怎麼就給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