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出了茶館簡直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夢裡,一切似乎很真實,卻又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成長時三人之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似乎就在昨天:王新年如何告訴自己暗戀英子,自己如何強迫自己打消了追求英子的念頭,英子如何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拿出勇氣追求她,最後他們兩如何在自己的麵前宣誓結為夫妻,老虎清楚的記得英子結婚那天哭的很傷心,彆人都以為她是激動的,但老虎知道她的眼淚是為自己流的,想到這裡老虎就後悔的想抽自己嘴巴,可這一切沒用,阿姨特彆喜歡英子,和新年沒結婚前就不止一次半真半假的說過要讓她做自己的兒媳婦,新年更不用說了,當初為了追求英子,簡直到了挖空心思的地步,自己能怎麼辦?一位是自己的兄弟,一位是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母親,老虎知道自己不可能讓他們失望,他的付出是無奈的選擇,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選擇。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看到那些手握著手表情甜蜜的年輕情侶,老虎知道自己再也沒法回到過去了,猛的一激靈,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對英子的承諾,立刻摸出電話打給了馬友道:你替我查查,最近誰在青山廣場一帶賣白粉。回去後馬友人已經在店裡了,他道:是痱子他們一夥。老虎道:這不是一幫屁精嗎,連他們都敢染毒了?馬友道:現在這世道隻要有錢的項目,就有人做,沒幾個像咱們這樣有責任感了。老虎忍不住被他逗笑了道:放你的屁,帶幾個人和我去找痱子。馬友道:虎哥,不是我多事,能問問為什麼嗎?老虎道:沒為什麼,我想替長平市人民做些貢獻,總可以吧?馬友道:哥,我可提醒你一句,痱子雖然以前就是個二流子,但既然現在做了這行很難說他們背後有怎樣的勢力撐腰,我們現在麻煩已經夠多了,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招惹的好。老虎道:你怕了?怕了就彆去。巴老怪也趁機道:咱們這可沒孬熊,二流子販毒了他也就是個二流子,大哥我馬上叫人。馬友氣的臉色鐵青道:老怪,你他媽的彆找黴倒。巴老怪還要說話,老虎吼道:都閉嘴,你們兩有完沒完了,不行一人給你們把槍,出去單挑,不死一個就彆回來。兩人頓時沒了聲音,老虎想了想道:先打個電話給他,我和他聊聊。接通了痱子電話,他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也很客氣道:老虎大哥,久仰、久仰,過去隻聽名頭,今天能說上話,那是我們這些小鬼的麵子。老虎笑道:你太客氣了,都是出來玩的人,我過去太忙,不周到的地方痱子兄弟彆和我一般計較就成了。痱子道:大哥說這話就太客氣了,有事說事,兄弟能辦一定給你辦到,咱們絕不說虛的。老虎道:那先謝謝兄弟了,確實有點小事情,我有個表弟叫王新年,你認識吧?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嗯”了一聲,老虎道:最近我聽人說他在吸毒,青山廣場那片我問過了是你在管,痱子,咱們這些人誰屁股都不乾淨,不過我做事有條原則,不會讓朋友上當,這種東西如果不是你賣給他的,那麼你說句話,咱們之間總還得處,多個朋友多條路嗎,如果是你賣的,那麼也沒事,從明天起你把他貨給斷了,算我欠你個人情,這筆賬你應該會算,你能賺他多少錢?得罪我你未必劃算。又沉默了很久,痱子道:你說的我心裡有數了,不過話我得說明白,這貨也許是從我這出的,但不是直接通過我,我去問問,如果確實把你表弟拉進來了,那我肯定會把貨斷了。老虎道:那就謝謝你了,有空請你喝酒。掛了電話巴老怪道:大哥,這孫子的話你都信?老虎道:總不能上來就掐吧?他如果騙我,隻要還在長平我肯定能找到他。話沒說完電話就打了進了,老虎沒看號碼接通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操你媽的。老虎這輩子還從來沒被人罵過,頓時火起,不過他不是一般的混子,和人對罵那是潑婦做的事情,他平靜的道:你是誰?那人操著東北口音道:老子是誰你彆管,咱們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你老虎這麼做不合規矩吧?彆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警告你彆妨礙老子賺錢,你們這種人打死都白給。老虎立刻明白是痱子的“上家”找自己來了,當下道:是痱子讓你找我的?如果這就是你的意思,那我明白了。那人道:你明白個蛋了,也不在長平打聽一下老子是什麼人,你表弟不是誰逼他吸的粉,這事兒還有賣人情的,老虎你他媽的白混這些年了,如果你把他送進戒毒所,我找你那是我的不是,你讓我彆出貨,你以為自己是工商局,老子是賣麵粉的,昏頭過了吧?我再說一遍,如果讓我知道你繼續在裡麵搗蛋,我他媽的立刻就找人乾掉你。掛了電話老虎被氣得七竅生煙,不過他之所以能當老大,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愣頭青,被人刺激了兩句就要拿刀砍人的青皮,對方既然敢做這種“買賣”,那麼他說殺人也不是嚇唬人,巴老怪道:大哥,要我說也彆和這幫孫子客氣了,直接去剁他們幾個就知道咱們沒開玩笑了。馬友察言觀色道:哥,要不然打電話給雲子問問情況再說。老虎合計了一會兒道:雲子和我的關係你也知道,打電話給他我死都辦不到,這事兒你們彆管了,我自己心裡有數。這時清子道:老大,我知道這個人是誰?老虎望向他道:你知道?他是誰?清子道:你進去八年,後來進來很多人,我們這些在街麵上的痞子聽說的事情反而多些,這人叫常久平,據說趙四起來背後的人就是他,那個時候他想把長平的市場做起來,就聯合趙四打壓當時在長平做這種生意的散戶,不過趙四沒碰這玩意,他人陰,就借著常久平前期給他乾仗的資金抽了點頭出來開了幾家浴場,後來做大的,之後就沒理會常久平了,不過那時他已經進來了,所以也不知道趙四怎麼做的,反正常久平沒找他麻煩。老虎道:你都知道這個人了,公安局的能放過他。清子道:他有人,不過具體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老虎終於明白了這次碰到的不是一般的混子了,甚至連趙四、沈青勇這樣的都不能和他比,這是一個賺錢不要命的主兒,這種人的理念和老虎這種傳統意義上的混子是有本質區彆的,況且他背後還有一張老虎根本就不具備的龐大的關係網,就算老虎能鬥過常久平,可是他身後的那群人呢?想到這裡老虎忽然有些擔心起來,他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彷徨、猶豫的時候,老虎從出道一直就是老大,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去做一個凶手,即使要做那也得是在一定範圍之內的,至少不能做一個不擇手段的凶手,有這種思想那麼從氣勢上他就被常久平給壓倒了,從這天開始老虎終於明白自己不過也就是一般人,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但是無論如何英子的含淚的囑托讓老虎根本無法放棄這件事情,就算不為自己他要為英子討個公道,不過當時的他思想還是有局限性,王新年的問題並不是出在常久平那兒,因為常久平雖然是個犯罪分子,但本身和王新年並沒有直接的關係,老虎除了為英子出頭,做為一個久混社會的“老杆子”,讓所有人都怕自己的本能也是原因之一。思索良久,老虎道: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常久平再大也大不過天,不給我麵子就得有代價。巴老怪道:大哥一句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你進去後咱們就沒痛痛快快和人過過招,這次算是有機會了。馬友卻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第二天老虎找到巴老怪道:你帶幾個人先去青山廣場看看情況,如果看到痱子就打電話給我,我帶人過去。巴老怪立刻就帶著兩個人離開了超市,過了沒一會兒打電話給老虎道:大哥,我看見那狗日了。老虎沒有多話,立刻掛了電話帶了四個人,一包砍刀上車趕到了廣場,隻見巴老怪三個人坐在廣場中心噴泉旁的石椅上抽煙,他走上去問道:人呢?巴老怪道:他們在廁所裡進進出出的估計沒什麼好事,所以我就沒跟著了。老虎道:他們人在廁所裡?大概幾個人。巴老怪道:大概三個人,痱子身邊就兩人,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沒露麵的。老虎虎著臉道:你們跟我來。這次在人多的地方,老虎並沒有帶關東砍,那玩意太招搖,他帶的是比菜刀稍微長些的片刀,這是專門切西瓜用的工具刀,幾人在車子裡將刀用報紙裹好,揣在身上老虎道:你們看我的意思行動,他們要是亂來,就砍了狗日的,往南麵跑,馬友帶人在那裡接我們。說罷當先走了進去。青山廣場是長平市標誌性建築,這裡小商販極多,所以過來買東西的人也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小商圈,人流量大而雜,暗娼、小偷、流竄犯、販毒的、癮君子比比皆是,公安局要能用網撈,犯罪分子一撈一大把,而且這裡經常是長平市嚴打的首選地帶,隻不過“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而已。老虎並不知道痱子的模樣,進了廣場的休息區,他道:你們看著這小子告訴我一聲。巴老怪道:就是那個穿紅T恤的。隻見不遠處一個穿著紅色衣服,剃著青皮,脖子上掛著一串小指粗細項鏈的年輕人,和兩個同樣相貌凶惡的人低聲交談著,老虎道:大家彆靠在一起,他們會以為咱們是警察。等了一會兒,隻見一個瘦子搖搖晃晃的走到了三人身邊,四人不知說笑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痱子表情神秘的招招手,朝裡麵走去,巴老怪道:他們就是在交易,他媽的我都發現了,該管的都還瞞在鼓裡。老虎道:彆廢話許多,一會兒我們過去六兒和苟根守廁所大門,彆讓人進去,其餘的跟我進去辦事。隻見痱子已經走進了男廁所,老虎立刻跟了過去,進去後兩人將廁所門一關,有來上廁所的都被兩人的模樣給嚇走了。老虎進去後並沒有看見人影,不過似乎有人再低聲說話,他挨個將便池門推開,有推不開的他心裡清楚廁所裡究竟有幾個不相乾的人存在,走到最靠裡一間,隻聽痱子聲音稍微大了些道:那就這樣。老虎毫不猶豫一腳將門踹開,痱子反應過來伸手就向腰間摸去,巴老怪和清子將他死死按在馬桶上,那個正在和他交易的瘦子嚇的整個人貼在木板上,痱子一邊掙紮一邊道:我沒犯罪,你們不能亂抓好人。老虎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彆他媽在我跟前裝樣。痱子愣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老虎?巴老怪反手一個巴掌就甩在他的臉上道:老虎也是你叫的,叫三爺。痱子也算是見過事情的人,臉一板道:好樣的哥們,你這下我記住了,三天之內我要不把你左手給剁了……巴老怪右手順手又抽了他一記道:一雙手都給你了,狗日的貨色,現在還裝好漢呢。老虎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直接將人踩在馬桶上,痱子叫道:疼、他媽的疼死我了,你們作踐人不算好漢。老虎半蹲下去道:那依著你我們怎麼辦才算是好漢呢?痱子臉都快變形了,他吃痛不住,道:行了,我認慫了,你他媽的把腳拿開。老虎道:你和誰說話呢?嘴裡這麼不乾不淨的。痱子道:三爺,我叫你三爺了,再不鬆腳我腦袋都要碎了。老虎鬆開了腳道:放開他。巴老怪鬆了手,從他身後摸出一把匕首遞給了老虎,道:真他媽以為你是條漢子,原來還是個孬種。痱子捂著臉坐在馬桶上道:幾位老大,今天我算是認栽了,你們有事就說,我知道絕不會瞞著你們。老虎笑道:你還挺識相的,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我說痱子,你乾這行是要掉腦袋的難道不知道嗎?痱子道:三爺,你要不是來找我尋開心的,咱們就有事說事。巴老怪對著他腦袋又拍了一巴掌道:彆總把話說在我大哥前頭,就你小子聰明。老虎道:痱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說罷從懷裡摸出片刀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我是誰,咱們都不是好人,之前你我兩條路誰也沒礙著誰發財,但是今天所以我來找你,是因為你們賺錢賺到我家人身上了,那性質就變了,你懂我意思吧?痱子道:我知道,老實說我不是賺錢的人,你和我說這件事情也白搭。老虎道:你是和常久平混的,這個人我也知道,不過痱子,憑你說句公道話,我的要求不過份吧?痱子道:三爺,我說的話和放屁沒兩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呢?老虎道:很簡單,常久平咱見不上麵,我也不想和他廢話,但是如果你們以後還想太太平平做這行,最好就放了王新年那一頭,我的要求不過份,是人都會這麼做,如果你們非不給麵子,那我隻能和你們拚到底了,鬨到最後大家都沒飯吃。痱子道:好,我一定把三爺的話帶給常老板,不過他聽不聽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老虎笑道:這才像個樣子,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隻要你把話送過去,咱兩之間就沒事了。痱子道:要真是這樣,那我可就走了。老虎讓開了路道: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這件事情到底怎麼平全在你們了。痱子一句話不說,捂著臉走了出去,廁所裡的人每一個敢出聲的,巴老怪對瘦子道:遲早抽死你。老虎道:今天實在對不住各位了,辦了一點私人的事情,不過我這個人最恨有人翻話,萬一今天事情傳出去了,長平市也不算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真看到了也彆扭,所以各掃門前雪吧,可千萬彆多管閒事。說罷帶著兄弟們走了出去,外麵站了一溜等著上廁所的。巴老怪道:大哥,後麵咱們怎麼辦?狗日的常久平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老虎道:你還怕他啊?真來了乾就是了,這件事情沒得商量。巴老怪激動不已的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老虎看了他一眼道:老怪,我知道你的脾氣,常久平不是一個小腳色,真打起來要知道輕重,事情搞到不能收拾,那也不是我想要的。巴老怪道: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眾人上了車子再回去的路上,老虎想了想道:還是不回去了,咱們去賓館開個房間,沒事就待在那裡。巴老怪有些不解道:這是乾嘛?老虎道:現在生意也算穩定,交給順子做我也放心,最近我的事情有些多,待在店裡怕拖累了順子。老虎在一家星級賓館開了間標準間,馬友幾個都到了,老虎將情況略微說了一下,馬友道:這事兒他們不會就這麼算的。老虎道:所以我要你們做好準備,萬一出事了,我就要把事情搞大,萬一我不在,你們要把現在的一切照顧好。巴老怪道:大哥,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就是拚了命不要,也得保證你的周全。老虎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兄弟,大哥什麼時候讓你們出去扛過事情,再說常久平要找也是找我老虎,尋你們晦氣,傳出去他丟人。馬友道:大哥,我說句話,你聽了可彆生氣。老虎看著他道:你說。馬友道:上次你為兄弟扛事進去蹲了八年,我們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八年,這次你又為英子姐出頭,萬一事情真的搞大了,隻怕我們又要跟著倒黴,虎哥,咱們入行跟了你這麼久,什麼時候才算有個盼頭呢?巴老怪臉色大變道:馬友,你小子他媽……老虎伸手阻住他的話頭道:這沒你的事情,馬友說的沒錯。氣氛頓時就像凝固住了一般,過了很久老虎才道:算我對不起你們,說實話有時候我真想領著你們轉正,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每次做了眼前這件,我都在想這是我最後一件事情,可沒幾天又有事情出來了,可能是我決心不夠,總之有些事情兄弟們多擔待些,等把這件事情辦妥當了,咱們就乾乾淨淨上岸做人,再也不當他媽的黑社會了。老虎說出了這幾天一直在心頭盤算的念頭,頓時覺得輕鬆不已,雖然他知道希望依舊很渺茫。巴老怪道:大哥,你彆聽馬友在那亂噴,我從來沒覺得你是錯的,出來混不講義氣還混個屁啊。清子忽然道:你要是再說我大哥,今天當著老大的麵我就砍了你。巴老怪冷不防的被一個“後生”嗆了,半天沒回過神來,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們是欺負我身邊沒人啊。老虎道:都彆說了,自己兄弟拌嘴千萬真傷了和氣,馬友,清子是你帶的,你要把他帶好。馬友略帶嘲諷的看了巴老怪一眼道:知道了。老虎道:我剛才說了,這事有可能會搞大,你們誰能找到槍手?馬友道:槍手不難找,不過虎哥你還是要考慮清楚,我想先看看常久平的反應再決定下一步吧?老虎道:就按你說的辦。晚上吃飯,巴老怪借口沒有過去,老虎知道他對清子不高興,不過也沒有說他,因為在清子身上他依稀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這個年紀是不能說太狠的,當然也不能過於放縱,對於清子老虎知道用好了就是把利刃,用不好就是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很多黑老大犯事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做了多少壞事,而更多的其實是替手下背了黑鍋。第二天老虎在“玫瑰宮”對麵的桑拿中心正式開始裝修,他帶著兄弟們特意高調的在哪裡“視察”了一番,對麵沈青勇的店麵被砸的痕跡已經被修繕一新,老虎知道這一次的較量將是全方位立體式的,不光光是鬥狠,還得鬥腦子。不過想想自己也確實太夠種了,一回來首先就把長平三個“地位尊崇的黑大佬”集體得罪,而且居然還嚇跑了一個,這足夠自己“驕傲”一回了,念頭還沒想完,一部黑色淩誌,停在了新店門口,車窗搖下,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槍管,老虎清清楚楚看到裡麵一個帶著墨鏡的槍手,對著大門連開兩槍,接著車子疾駛而去,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