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台灣花蓮。提著一大袋東西走進那個小院子的時候。小丁便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女人。她就悠閒地坐在對麵的走廊上,背靠著古樸的房屋柱子,天氣炎熱,她穿著清涼的白色短袖衫,下身是一條休閒的粉紅色熱褲,修長白皙的雙腿就那樣伸長在木製的走廊邊,日光從院子裡大樹的樹葉縫隙間透過斑斑點點的金黃灑下來,就那樣落在她的身上。一條看來人畜無害的白色大狗就躺在女主人的腿邊,無聊地打著嗬欠。帥妞喔……他在心中吹了聲口哨,同一時刻,屋簷下正在玩著遊戲機的女人皺著眉頭將銳利的目光投了過來。就是太辣了……無奈地歎一口氣,小丁提著袋子走了過去,在那女人身邊放下來。“最近新出的漫畫雜誌,動漫碟還有遊戲,呃……還有你要的手辦。”自從加入這個女人建立的所謂組織之後,其餘的方麵都還好,就是常常會被使喚去買什麼漫畫書、遊戲碟,讓他覺得真是一腔熱血得不到抒發。以拯救世界為己任的組織,每天去殺殺人搞搞破壞才是應該做的嘛——當然,並不是說應該去殺人搞破壞,而是在拯救世界的過程中需要殺人需要破壞……雖然這個理論一般人很難懂。但小丁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拯救世界這種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其實話說回來,埋葬機關在這個方麵做得其實還不錯啦,常常都會出去有組織、有紀律地做點這方麵的實事。但無論如何,作為首領和老大的帥妞一回來就沉迷於動漫遊戲之類的東西,就實在讓人覺得有點無力,一點也沒有作為救世組織BOSS那種有內涵有深度又很滄桑的感覺嘛。再退一步說,喜歡動漫就喜歡動漫吧,也沒必要……“《月姬》玩了嗎?”名叫RING的女人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吧……你也沒必要讓組織裡的每個人都去玩遊戲吧……“咳,玩了……一點點,哦不……玩了很多了……故事相當不錯,我非常感動,就是最近比較忙,你看……我要去買漫畫書……”他頓了頓,“……還要買遊戲碟……”再頓一頓,看見老大那愈發陰沉的眼神:“不是,還有手辦、手辦……你看……我玩了很多了,隻是還沒有全部通關而已……”一陣冷場。片刻,RING淡淡地點了點頭,微微蹙眉:“說這麼多乾什麼,我又不是逼著你們玩,隻是給你們推薦一點健康的休閒節目而已……”“不是,我回去之後立刻就玩……”這下死了……小丁心中哀嚎。隨後一陣冷場,過了一會兒,RING才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江海那邊有新的消息傳過來嗎?”“黑市上流出來兩張照片,現在大概能確定殺死賀東臨跟掃平霍啟南的是同一股力量動的手,界碑對這方麵消息封鎖得太嚴。江海那邊現在又開始亂成一片,短期內恐怕不會有確切的消息放出來了。根據大家的猜測,造成這種程度破壞的力量足以對抗六級的進化者,界碑當中,最有可能動手的是古平心領導的第一組,辛牧陽的第三組或許也勉強能做到,不過古平心、辛牧陽以及第三組的精銳當時都在北方,大家認為很可能是第一組的一批人當時就在江海,至於領導者,則是第二組的組長,那位殺手之王。”說起這個,小丁終於擺脫了方才因遊戲而引起的緊張情緒:“哦,對了,江海那邊,對這件事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推測。”“什麼?”“有人認為,這兩件事恐怕是一個人乾的……不是同一股力量,而是同一個人,隻有一個人,因為雖然賀東臨那邊沒有什麼旁觀人士,但霍啟南的彆墅被炸平的事情,還有一部分目擊者存在的。雖然是遠遠地看,但據說那就是一個人乾的,行動速度非常快,破壞力超大……”RING眯起了眼睛:“無稽之談……”“當然,我們也覺得無稽,這個人他首先要在城市的一邊殺掉了賀東臨,把整個地麵轟出一個像是導彈爆炸的大坑,然後立即趕去霍啟南那邊的聚會,在幾分鐘的時間內把那裡給推平掉……江海也沒有多少人信這個,我有查過所有可以拿到的有關六級進化者的資料,全世界的六級進化者中,好像也沒有這麼暴力的。根據界碑第一戰鬥組的風格,我們覺得很可能是他們組成了一個厲害的異能組合。但疑點在於,這樣子殺人真是沒有效率,根本不像是專業人士……”界碑的四個戰鬥組,古平心領導的第一組向來以巨大的破壞和範圍的殺傷而聞名,中國安定的這些年裡,南亞局勢一向動蕩,幾個小組在這邊都有過戰鬥的痕跡,在印度、泰國一帶,甚至留有“青龍勿用、至大之力”這樣超級裝B的稱呼,而在國內的戰鬥中,界碑最少動用的,也正是這一組的人。葉馳的第二組主高效率的暗殺,“朱雀幽璃,極限速度”,辛牧陽的第三組則是“白虎凶牙,無堅不摧”,主要的風格就是高效突破。點對點的破壞。至於“玄武陣蘭,絕對防禦”則是指目前陳旭領導的第四組。不過,對於真正厲害的進化者來說,風格與方式可以改變,但專業與否,卻往往不可能相差太多,如果“不專業”,那就往往證明了,這家夥是個菜鳥。果然,想到這一點,RING的一隻手輕輕捏了捏,霎時間似乎連走廊外明媚的日光都暗了幾分。“照這麼說起來,倒真有可能是一個人了?”小丁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說:“呃,不管是不是,反正賀東臨死翹翹了……”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六月份在馬來西亞的那次行動,由於賀東臨的出手,自己這邊犧牲了好幾名得力的同誌。埋葬機關發展不易,那也算得上是一次不小的損失,不過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當時RING老大與賀東臨有過一戰,雖然阻止了賀東臨的追擊。但事後看來,BOSS在當時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甚至還很有可能在戰鬥中居於了下風。回想她這些年來的經曆,以前她在美國建立了組織與五十一區做對,弄得整個北美的異能組織都頭痛不已,最終聯合起來才把她給剿了。但即便當時的組織在這樣的高壓之下覆滅,她也是一個人帶著那條大狗衝殺出了重重危局,幻想具現所向披靡,最終還是在一路的追殺之下回到中國,再輾轉到台灣安定下來。以她的心高氣傲,難以接受在那樣的戰鬥中居於下風。一離開馬來西亞,便看見她在研究有關近身作戰的能力,隨即也讓組織內部做好了應付賀家攻擊的準備。誰知道賀家人果然一路殺來,才進入花蓮範圍,雙方便火拚一場,其中卻沒有賀東臨的身影,就在這個時候,江海便傳來了賀東臨被殺的消息,那家夥居然那麼容易就被人乾掉了。簡直是太亂來了。如果是被界碑的戰鬥組乾掉,那倒還好,畢竟就算賀長安殺過去也未必扛得起界碑戰鬥組的正式出手。但如果出手的隻是一個人……這家夥在那個晚上不光輕鬆乾掉了賀東臨,然後還去掃蕩了霍啟南再揚長而去,對比之下。小丁看見那女人的嘴邊勾出了一絲笑意:“繼續調查,如果是真的……我倒真想見見那到底是個什麼人,到時候……”“收到。”小丁點了點頭,到時候會怎麼樣呢,如果是真的,你又打不過他……他在心中腹誹一陣,救世英雄應該多想想有關拯救世界的正事,不要想這種爭勇鬥狠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彆老想著遊戲……於是在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小心地作出了有關正事的提醒:“對了,最近亞洲局勢這麼亂,界碑突然就跟真理之門開戰了,賀長安聽說又聯合了韓國的‘風暴’,日本的‘靖國祭禮’、‘神風’這些亂七八糟的組織要對界碑動手,他現在多線作戰,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趁他病、要他命,正好就把大陸的那批科學家給……哢?”RING在那邊正從口袋裡拿出漫畫雜誌來翻,想了想,搖頭一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界碑還沒到瘦死的時候,他們現在雖然看起來要多線開戰,實際上力量的發揮並沒有到極限,對國內掌控也是最嚴最敏感的時候。以我們現在的規模,連賀家都沒辦法硬抗,過去。你就彆想回來了……”小丁垮下了肩膀:“不過最近很閒啊……我們應該有克服困難的決心……”RING翻著手上的雜誌:“馬來西亞已經去過了,現在東南亞局勢繃成一根弦,這根弦一斷,雙方正式衝突的時候,反倒是風暴這樣的組織,扛不住界碑的壓力會繃得緊緊的。所以一旦開戰,我們就去韓國,逛逛青瓦台,這個空子鑽得好的話,或許還能去日本旅遊一趟……”“韓國有兩個這方麵的博士很出色,以前聽……說起過……”她抱著雜誌,將目光望向院子一角的天空,回憶著某些事情,隨後反應過來:“呃?你說你最近很閒?”“啊!”小丁一個激靈,“沒沒沒、沒有,我最近……哈,我還有很多事情呢,包括調查韓國的資料,還有查江海的那個人,哈哈,我馬上去著手調查,我在江海有很好的情報網的。”他說著,急匆匆地從門口跑了出去,隨即又探出一個頭來:“對了,最近政府這邊也已經有人盯上我們了,聽說是特彆調查第七科的人,負責的……一個代號叫殺手傑,一個叫毛利,待會我叫小敏把資料送過來,大姐頭你出門要當心啊……”這話說完,隨即消失不見。夏季的風吹響了屋簷下的鈴鐺,女子在口袋裡檢查著買回來的各種動漫書、光碟、手辦之類的東西,無意間又想到了可能在江海的某個存在,微微皺了皺眉,就在她這皺眉的一瞬間,有什麼東西仿佛在微風撫動的屋簷下現了形,隱隱的黑色輪廓。這是一個正方形的院子,就在這午後的廊院中,那隱帶黑色的物體猶如幽靈鬼火,卻長長的盤旋了整個院子一周,旋即消失不見。女子提起塑料袋走進了旁邊的臥室,房間裡堆滿了各種有關動漫的事物,漫畫、手辦、裝有限量版遊戲碟的盒子,一些漫畫書被隨意攤開在地板和床鋪上,地麵上一本打開的漫畫書被微風撫動了,翻卷著書頁,那書中的某些圖畫,與方才在外麵院廊下顯形了一瞬的黑色鬼火赫然有些類似。富堅義博,《幽遊白書》。炎殺黑龍波!※※※“啊……啊啾——”打了一個噴嚏,藍梓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扭頭看去,旁邊是拿著一片羽毛嘻嘻笑著的珊瑚。耳畔響著的是轟隆轟隆的聲音,車廂裡人聲嘈雜——對了,他這是在與珊瑚一塊去往江海的火車上。時間已經是七月底,距離賀東臨、霍啟南的事情到現在,已經一個月的時間了。前幾天過了大暑,夏季即將過去,但天氣仍舊很熱,芥末與郭瑩在七月中旬的時候回了蒲江。新星工作室忙碌未停,藍梓還是留在了江海繼續打工,不過昨天珊瑚說她要隻身過來江海,藍梓還是抽出了空,先飛去信城,然後跟她一塊乘上了去江海的火車,一來也算是滿足珊瑚旅遊的欲望,二來則是因為最近外麵不太平,倒不是說治安方麵的問題,而是害怕珊瑚從信城出來,會被真理之門的人盯上。根據素心姐那邊說的消息,從六月底開始,界碑跟真理之門已經全麵開戰,打起來了,雖然新聞上不可能提及,但不管是從珊瑚這邊聽到的風聲,還是跑去“世界的側麵”打聽到的消息,都是說這次打得其實蠻激烈的,界碑下了狠手,真理之門也早有準備,雙方火拚得劈裡啪啦——當然藍梓目前還根本沒有感覺到,社會祥和,歌舞升平,霍啟南又掛掉了,世界又清靜了不少。年滿十六歲的珊瑚已經稱得上是少女了,雖然看起來仍舊有些嬌小。她今天穿一身稍帶哥特風格的白色女裝,這是以清新簡約為主體,稍帶些褶皺花邊的長衣長褲,頭上戴一頂粉紅色的寬邊淑女帽,清秀的瓜子臉,精致俏麗的五官。看起來儼然像是那兒走失的小公主一般。珊瑚同學今年一米五八的個子,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長高。原本她這樣的身高算不上高個子,但在女孩子當中也算不得太矮了,隻可惜她繼承了母親纖細苗條的身材,一張臉蛋漂亮甜美,卻偏於稚氣——這儼然是被同樣娃娃臉的藍梓給影響的——這令得她乍看起來仍舊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小蘿莉,就算有時候扮成熟,擺出豐富的知識麵來,看來仍舊像是一個人小鬼大古靈精怪的女孩子,有時候倒也真讓珊瑚有些氣悶。這是火車上足夠坐三個人的長座椅,由於人並不算擁擠,因此這裡隻有藍梓與珊瑚兩個人坐著——有其他人要來,便被珊瑚給趕跑了:“對不起,有人了!”她打扮過後的樣貌如同洋娃娃、小天使一般的可愛,旁人可不會看到那顆小惡魔一般的心,也沒辦法跟個小女孩爭辯,隻好灰溜溜地走掉。此時她便脫了涼鞋,赤|裸了纖巧雙足地坐在藍梓的麵前,手上抱著一台粉紅色的小型筆記本電腦,用羽毛叫醒了藍梓之後,方才努力板起臉來,一腳踢在藍梓的腿上,露出了不高興的模樣。“跟我一塊坐車,你居然睡著了,你知不知道讓我很傷心的,你知不知道上一個讓我傷心的人怎麼樣了?”“嗯?怎麼樣了?”“已經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我就不想再說它了……”珊瑚凶狠地說完這段,在座位上轉過了身子,將藍梓的雙腿當成枕頭躺了下來,望了上方的藍梓一眼,隨後打開筆記本:“不許再睡了啊。”“好的。”藍梓笑著點頭,兩隻手捏住了她的臉頰,陡然朝兩邊拉開。珊瑚變成了滑稽的大餅臉,同時瞪大了眼睛,腦袋拚命地晃了好幾下,“啊嗚”、“啊嗚”地拚命朝空中咬過去,隨後,兩人打鬨成一團……不久之後,這打鬨才停了下來,珊瑚就那樣躺在他的腿上,用筆記本電腦打著東西,藍梓則拿出一本《天子傳奇》的漫畫開始看,順便拿出了作為零食的豆乾和花生米,自己吃一點,也塞一點到珊瑚的嘴裡,兩人就這樣瑣瑣碎碎的聊著天,時間是下午三點,陽光從火車車窗外照射進來,山川起伏,風景明媚,空氣都是暖洋洋的。“……珊瑚你在打什麼啊?”“寫詩啊。”“寫詩?”“呐,給你看……”少女將粉紅色的筆記本遞給他,藍梓看著上麵寫的句子:“坐火車。坐上火車去遠方。長長的鐵軌長長的路。明媚的景色迎麵的風……”火車飛馳中,珊瑚偏著頭睡著了,她最喜歡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