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建立於規則之上。我們一開始築藩籬,建房屋,是為了擋風擋雨,宣告自己對於領地的所有權,築起高高的籬笆,用上重重的鐵門,建起不透風的房屋,關上窗戶,關上門,彆人就進不來,哪怕開了一個隨時進出的小門,給寵物使用,也肯定以人無法進來為標準。我們在賭博的時候用骰鐘罩住骰子,是因為有一樣東西可以阻隔人的視線,讓人看不見骰子上的數字。但退一步想,如果雨水可以穿過牆壁呢?如果人進出房屋可以直接穿牆而入呢?如果人的視線可以透過骰鐘呢?現有的一切自將土崩瓦解,不複存在,但同樣的,人們也會找出可以阻隔人們和雨水進出的其他材料,建起房屋,利用可以遮蔽視線的其他材料。製作骰鐘。可想而知。異能,便是因為打破了常識和規則,才會被命以這樣的名字。異能的種類多種多樣,能讓人飛的,能讓人強壯的,能讓人變化的,能操縱物體的,能操縱能量的,能對人的精神作出攻擊的,這樣那樣,不一而足。人類的社會不會有太過空白的區域,既然有異能的存在,自然也會有針對異能所做的計算與研究,真正經曆過異能的戰鬥或是訓練的人,他們的常識,必然與一般人不同。若作為個人,可能會存在某些單方麵的傾向,在許多時候還是會顯得脆弱,但若是作為團體,個人的能力,就必然會往不同的方向發展,以互相配合作為最終的目標。一般人、或者一般的士兵在進行戒備時會注意道路周圍,或者視野不容易清晰的地區,但作為異能團體,必然會警戒天空,水麵,甚至地底。一切不尋常的地方,都會引起高度的戒備。關於這方麵的事情,藍梓還沒有太過具體的認識。從他獲得異能以來,還沒有見過太多能夠飛天的能力者,由此看來,能夠這樣高高的飛在天空中,自然也就是安全了,那個望遠鏡在天空上往下瞄,對方就算有電視裡的那種狙擊槍,恐怕都不可能打中自己,若真有危險,自己飛上雲端,怕是誰也追不上來,可謂進可攻退可守。唯一的問題在於,他的望遠鏡其實是便宜貨。從這樣的高空看下去,可以看見下方車輛的行進,可以看見一個一個人,也可以看見大概的樣貌和特征,但在更小的細節方麵,就很難再進行精確的辨認了,他跟著那車輛轉了一會兒。時而看見車輛停下,有人出來,跟其他人交談,幾次之後,最終鎖定了一個頭發看來很長的中年女人,像是他們的首領。卻渾然不知,對方也在下麵盯了他一路。此時,小車正行駛在盧州城郊沿江而行的偏僻道路上。“她們要去哪裡呢……”一路跟著還沒什麼頭緒,藍梓在天空中嘮叨著,而在下方的車輛裡,同樣也有人正在對他做出評價。“六條小姐,他果然跟上來了,根據剛才阿秦的確認,他的確就是剛才抱著中村悠想去醫院的那個男孩,雖然樣貌看不很清晰,但身影和打扮、衣服後的帽子都沒錯,這樣看起來,中村悠想已經被他藏起來了。”“嗬嗬,救下了中村悠想,然後看上我了呢,這個孩子……你說他會不會是已經知道第三劫的消息了……”斜倚在小車的後座,六條禦息一邊望著天空中化為一個黑點的人影,一邊操著她那口音獨特的中文笑了起來,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來,她並非是在中國活動的真理之門成員,這次過來,也沒有帶著自己手下的那個小團體,如果是去美國、歐洲之類的地方也就罷了,一大幫日本人過來中國。想要完全藏好自己,畢竟還是比較麻煩的事情。如今協助她的這些人,屬於真理之門中國這邊的,以“白起”為名的首領統禦的團隊。老實說,這些年來由於界碑的大力遏製,中國是全世界真理之門最難以發展的幾個地區之一,能夠在這樣的夾縫中生存下來的首領,向來都極為狠辣難纏。這次如果不是因為空愚劫,對於要尋求這位白先生的幫助,她其實也有些頭疼,而且新的團隊,大家的風格也需要磨合,有的時候,都會感到縛手縛腳。“……很恐怖很亂來的操控能量的能力,飛行的能力,很年輕,這倒是讓我想起來九七年的那件事了,潘多拉追殺的那個孩子,引出了方少白,最後如果不是但丁、該隱乃至約書亞的一起出手,恐怕潘多拉當時就死在了那裡,就算救出來,兩年的時間了。潘多拉還是沒有恢複元氣,哦,我記起來了,長洲冬馬說過,那次的事情,聽說白先生也有在背後幫了一把吧,他說如果不是這樣,當時恐怕也逼不退那位修羅王……嗯?”六條禦息說著,陡然想起一件事,“他會飛,為什麼那位阿秦說他是高速跑離醫院的。當時沒有人看見,如果他確定人已經死了,為什麼不是飛走?”這句話一說,旁邊的人陡然反應過來:“煙霧彈……從他在江邊的出手看起來,他完全可以殺了人再離開,時間對他來說非常充裕,如果是想要通過阿秦帶給我們什麼信息……現在中村悠想不在他身邊……我立刻打電話,讓人回去那家醫院找!”那邊打電話的時間裡,六條禦息又朝窗外的天空望了望。“勇敢的少年對我有興趣,還真是不想令人失望呢,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樣把方少白也引出來吧……最佳的位置還沒有到嗎?”“大概還有一分鐘。”副駕駛座上正拿著望遠鏡的男人看了看手表,回頭笑了笑,“小坤已經在前麵的樓頂上等著了,隻要利用三角測距計算出他的具體高度,我就能將您直接送到他的身邊。”“那就麻煩您了。”六條禦息點了點頭,“不會痛吧?”“我保證這是一場愉快的旅行,隻要六條小姐在落地的時候不會有問題就行了……以往我都是試圖將敵人送上天空,以人格擔保,他們沒有一個在落地之後表示過痛苦。”“真是值得信任的保證呢。”中年女人捂住了嘴,嫵媚地笑了起來,“嗬嗬嗬嗬嗬嗬……”※※※時間接近晚上三點,醫院。中村悠想被劇烈的痛楚刺|激,醒了過來,發現自己還是躺在手術台上,肩膀上的傷口甚至都沒有縫合好,一根針飛快地刺進去穿出來,縱然醫生的手法無比熟練,但還是免不了那種痛楚。她記得被送進來的時候醫生就給她打了一劑麻醉針,她直接睡了過去,這時候感覺過了沒多久,麻醉卻已然褪了,偏過頭看看,醫生和護士都倒在了急診室的地上,此時正在給她縫針的醫生……是個女人,而且,有著一頭金發……她幾乎立刻就要掙紮起來,但儘管意誌清醒。全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病床邊儀器閃爍,架子上正在給她輸血、打點滴,那金發女醫生飛快地縫合了傷口,走到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盒針劑,做著注射的準備,隨後背對著她開了口,是帶著歐洲口音的日語。“雖然睡眠狀態有助於你的睡眠,但考慮到時間緊迫,我還是給你打了清醒的針劑,讓你能夠醒過來。請放心,我的醫術比這些醫生要高明得多,身上正好也帶著最好的幾樣藥品,中村小姐,如果你心存疑惑,我可以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梅斯·塔利亞,跟你是一樣的人,來自黯淡王庭。”那女人轉身將針劑注入吊瓶內,隨後摘掉了口罩,優雅地笑了笑:“如果你聽說過我的名字,應該就能明白我的來意。”“……三美神……”中村悠想望了她十多秒,終於虛弱地吐出了這個詞語,片刻,她才在對方的笑容中接了下去,“我要活著,然後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恕我直言,這個交易很不公平,保證你的存活,應該是一件有期限的事情,如今在追殺你的真理之門力量非常強大,保證你的存活,一天?兩天?另外,你可以保證你的消息物超所值嗎?”“一定物超所值。”“看你這麼自信,那它的價值一定要非常高才行。”金發女子笑了笑,“你知道我們的收費一向非常高昂,如果消息的價值不能對等,我是很有可能在救下你之後又殺掉你的……當然,中村你有極輪社作為擔保,我並不擔心這些,中國有句諺語,醜話說在前頭,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你真的有自信,我們訂下約定,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這件事情,你必須保證它的重要性。我會給你提供求援的機會,但有一點,如果消息有必要散播出去,其他知情者不許超過三家,我有酌情判斷的權力,並且必須保證黯淡王庭的優先權,可以嗎?”“……好。”中村悠想點了點頭。“很好。”梅斯·塔利亞點了點頭,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合同,轉身刷刷刷的填了一些字,隨後拿過來,讓中村悠想簽名畫押,“程序問題,請不要嫌麻煩。”這樣的合同基本沒有什麼法律效力,因為根本不會有法庭能對這種合同進行裁決,事實上以黯淡王庭的實力,如果他們要什麼東西,以一般的小組織,包括極輪社在內,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但據中村悠想所知,隻要情況允許,黯淡王庭的情報人員多半會跟人有禮貌地簽訂一份合同,雖然要價很高,但絕不以勢壓人,相對來說,三大情報組織,黯淡王庭的人緣,算是最好的。“對了,送我過來的那個人……”簽過了合同,中村悠想虛弱地問了一句,那金發女子心滿意足地將合同放進懷裡,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已經離開了吧,怎麼樣,可以告訴我他的信息嗎?”“對不起,我不能亂說……”“沒關係,應該沒有這次的正事那麼重要,反正你不說,我也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他曾經在我們的情報係統中出現過一次……”“隻有一次?”“啊,隻有一次……怎麼樣,中村小姐希望購買這份情報嗎?”她笑了笑,隨後偏了偏頭,“其實你也有一定的猜測了,不是麼?”兩人在手術室裡說話的同時,一直小型的玩具模型,正趴在手術室天花板的格柵邊往下看,然而,除了一開始金發女子在打暈其他醫生護士後自行給中村悠想做治療的畫麵,這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醫院外,停在陰影裡的貨車駕駛座上,於瀟雪笑著抬起了頭:“嘿,死情報販子,想吃獨食……”正喃喃自語中,燈光照了過來,一輛小車以高速衝向了醫院正門,隨後,道路那頭,又一輛小車過來了。“終於反應過來了……”同一時刻,江邊。小車駛入岔道口,緩緩地停了下來,周圍正是預備新開發的區域,人跡稀少。藍梓浮在天空中,拿著望遠鏡朝下望,並沒有發現前方道路儘頭的大樓上,有一個人正用配了巨大望遠鏡的測距儀器望著他,下方,長發的女人走出了小車,朝周圍望了望。“她在乾什麼……”心中劃了一個問號,藍梓停下來,聚精會神地看,陡然間,他發現小車的頂棚像是動了一下,開了一條縫,正要看得再仔細點的時候,一團紅光,從他的眼前劃過去。心頭一震,他下意識地拿開望遠鏡,低了低頭,淡淡的、碗口粗的紅色光團,劃過了數百米的距離,打在他的胸口上,隨後,那遠看如螻蟻的身影,在這光團的引導下,陡然間放大,那長發的女人就如同閃電般的撕裂了空間,衝上數百米的高空,出現在他的眼前。巨大的能量在他下意識的操縱下凝為了實質,轟然衝出,然而這團能量擋不住任何的東西,女人的身影衝過了能量的阻擋,充斥整片視野,隨後……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感覺上,像是要將他的全身內臟,乃至於靈魂,都從身體裡掏出去。“安息吧!”他聽見那個女人用著奇怪的語調,在他的耳邊,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