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這句話說完,房間裡的空氣陡然間像是冷了好幾度,片刻,幾個女人的臉色僵在那裡,神情委實都有些複雜,譚羽然俯身在那婦人身後看,倒是沒有任何不妥的神色,朝著上家抬了抬頭:“你出了?”待那女人下意識的點頭,他才從前方的麻將牌中拿出一張扔出去:“六筒。”順手在身前婦人的肩膀上拍了拍:“這張好。”一炮三響,周圍幾個女人先後遲疑著說道:“胡……胡了……”一時間也弄不清眼前這帥氣男子的來意,也不知道打的這張六筒該不該算,先前脾氣很壞的婦人幾乎就要變臉色,想想還是忍了下來,看著對方轉身在她的家裡看著,拿起櫃子上的一個放有她與兒子合影的相框看了看,順手扔在了地下,“啪”的砸成滿地碎玻璃。“火牛呢?”問話之中,語氣便稍稍冷了下來。“你、你到底是誰……想乾什麼……”“火牛呢?”譚羽然頭也不回,一字一頓地又問了一句,一邊在房間裡走,一邊拿起那些櫃子上的相框或者小物品,看一眼,便扔到地上,隨後順手一揮,前方一個衣櫃上所有東西都飛了出去。“你算是什麼東西!”事情發展到這裡,那婦人也陡然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告訴你我不怕你,你再敢在我家裡搗亂當心我……我就……”“你就什麼?”“哢”的一聲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裂開了,譚羽然帶著那優雅而冷澈的笑容著轉過了身,雙手拿著一顆原本作為裝飾品的椰子大小的大理石圓球,此時這石球在他的雙手間已經出現了裂縫,開始分崩粉碎。“你、你你你……你放下我家的東西,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報警……”“喔,好啊。”譚羽然放開雙手,那粉碎的石球嘩啦啦地掉落在地板上,三個陪著打麻將的女人這時候已經安靜地跑了出去,他冷冷笑著,依然是那句話,“火牛呢?出去吃早餐了?”“你、你……”也就在這個時候,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隨後有人推開門:“媽,怎麼了?我剛才看見……”這聲音嘎然而止是在看見了屋內的情況之後,臉上打著補丁的火牛帶著兩名小弟站在那兒。“你終於回來了,火牛。”“快走!”那女人衝過去,試圖擋住譚羽然,隨後直接倒飛而出,撞翻了後方的麻將桌,火牛叫了一聲“媽”直接就要衝上來揮拳,這一拳打在了空處,他的紅頭發被譚羽然順手抓住,轉身拖著就往屋裡走,其中一個小弟要衝上來,被他頭也不回地一腳踢飛出去。火牛還未反應過來,譚羽然伸手指了指他:“不要動。”放開他轉身就是一巴掌,另一名衝上來的小弟被打得撞爛了門板,口吐鮮血摔在了一片狼藉之中,牙齒不知道掉了幾顆。這一下事發倉促,火牛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是怎麼可能不反應,眼見譚羽然似乎是背對了他,伸手就要抓過去,然而譚羽然也在此時轉過了身,順手抓住他的四根手指,隻聽“哢”的一聲,房間裡響起了淒厲的慘叫聲,被譚羽然抓住的右手手指已經完全扭曲,朝後方翻了過去。“我說過讓你不要動。”“你媽的……”下意識的反抗,隨即換來了更為激烈的痛呼,右手大臂被一拳打得骨折,隨之而來的是抓住他肩膀的一記更為猛烈的膝撞,痛楚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他被掐住了脖子,轟然聲響中,身體被按入了後方的櫃子裡,櫃子已經完全碎裂了,拳風呼嘯著,停在了距離他右臉大概兩公分的地方,譚羽然就在近距離看著他,隨即收回了左拳。“抱歉,不能打你的臉,已經夠認不出來的了。”轉過身,譚羽然操起一把椅子,用力揮了過去,在大聲叫喊的火牛身上砸了個稀巴爛。除了滿地的慘叫,這房間裡的幾個人暫時都失去了行動能力,火牛的老媽算是傷勢最輕的,掙紮著要從地上爬起來,被踢飛的那小弟躺在陽台上,捂住心口不斷打滾,被打了一個耳光的那人砸破了門板與一隻櫃子,此時口鼻出血,半張臉驚人地腫了起來,好幾顆牙齒被打斷,吐在了地上。火牛這時除了叫聲根本連動都動不了,譚羽然打了幾個響指,隨後有幾個人從門口進來,都帶著照相機,看起來是記者。“這位就是火牛哥,來給幾個特寫。”譚羽然拍了拍火牛的肩膀,隨後開始介紹房裡的人,“這位是火牛哥的老媽,放高利貸的,性格極其潑辣,那兩位是他的小弟……”“你……你要乾什麼……”火牛倒在那裡,幾乎是哭著問了出來,他平日魯莽,這時候也絕對了解到了眼前事態的不尋常,眼睛通紅,額頭上滿是汗珠,譚羽然看了他一眼,隨後聳了聳肩。“哦,忘記跟你說了,這幾天你不許出去,死都要給我死在這間房裡,我待會幫你叫醫生,嘖嘖嘖,看看你看看你……”他從旁邊拿起一筒紙巾,按住火牛的腦袋就給他擦臉,“不要這個樣子,也不要哭,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你的照片失真的……”擦掉了汗水與眼淚,譚羽然朝著幾名記者再打了個手勢:“趁現在,繼續、繼續……對了,外麵的廣角鏡頭已經拍好了吧?要認得出是什麼地方才行啊,這位呢,就是和勝和的火牛老大,混黑社會……嘖、遭到了報複……事情交給了你們,你們的報紙就必須頭版頭條給我登這件事情,影響力大的可以不是頭版但絕對要醒目,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滿意……”他想了想:“題目可以起大一點嘛,回歸前夕,黑幫因各種利益事件風波不斷,我們的火牛哥,因與一位前黑幫老大黎坤產生摩擦,殺人全家未遂,遭報複了。火牛哥的地址、照片,都要給我登得清清楚楚的,讓絕對能夠找到,我完全不在意你們做個地圖再放上路標指示,當然,要顯得自然不能刻意……譬如這個新聞之後,你們再登一則旅遊景觀啊,或者其他什麼的新聞,深水埗,漂亮、好看、富有香港特色,歡迎遊人參觀……”“你到底要乾什麼啊……”閃光燈下,火牛幾乎又哭了出來。“沒事,你給我呆在家裡就行了,敢出這扇門,我保證你生不如死!”譚羽然揮揮手,隨後又想到了要補充的事情,拍拍一名記者的肩膀,“對了,有一點必須加上去,麵對記者,火牛哥聲稱:我一定要報仇!這點很重要……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對了,誰打個電話幫他們叫個跌打醫生過來……”走出房門,譚羽然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隨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下子……你會過來吧……”※※※譚羽然其實高估藍梓了,接下來的兩天裡,香港的各個報紙都以不同的版麵刊登了黑道上的事情,有的還做了黑道專輯,每一個都以不同的形式報道了所謂的“火牛事件”,比較悲劇的是,這些東西,藍梓完全都沒有注意到——他沒有看報紙的習慣……也想著要去找火牛的下落,可是一方麵擔心警方在找他,在他想來多半也會盯緊與上次事件有關的黑幫,另一方麵,他對於和勝和的了解實在太少,元寶已經死了,他唯一知道的“麗都”也在那天之後關了門,錢叔被他剁了一隻手,也不知道去了那間醫院,他現在甚至連黎坤都找不到,更彆提找到其他什麼黑幫成員打聽火牛的下落了。他所不知道的是,就當他在城市裡閒逛的時候,黎漩也在試圖尋找著他的下落,少女回到那處出租屋裡,在房間裡或者樓梯上坐著等他,可是藍梓性格謹慎,已經殺了兩個人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再回去,偶爾過來看看,從天空飛過,少女坐在樓房裡,也就那樣錯過了。黎坤體質好,動了手術的第二天就已經清醒過來,好在陳素素也並無大礙,到得第三天,黎漩領著名為陳旭的那位少校過來看他,同時也帶來了元寶的死訊。“這個是……”“隻是想說,和勝和的事情,不用再擔心了,無論是元寶和火牛,都不會再來找你們的麻煩,安心養傷。”“寶樹他……到底是……”“這個是機密,如果你們再見麵,他願意跟你說,你們會知道的,但現在不適合由我們來告訴你。”陳旭笑著,臨走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聽說你現在的打算是金盆洗手,想回福建?”“嗯……”“隻是一個建議啊,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什麼……元寶死了,和勝和有一段時間要亂,我們的希望是能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出來主事,以你在和勝和以前的地位,再加上跟藍……呃,寶樹的關係,當然是最好的人選,當然,隻有有人這樣提了一下,人各有誌,你如果不喜歡,我們並不強求,這事情考慮一下……我先走了,好好養傷……”陳旭走出醫院時,天已傍晚,他接了幾個電話,經過附近街道帶有巨大電視牆的十字路口時,與正坐在街道欄杆上看電視的藍梓擦肩而過。天色陰下來,像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