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軍府的資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清,咱們這邊又跟不上,要是再沒有錢,咱們的紡織廠可就得關了。”
“大姐,你先彆著急,船到橋頭自然直,當初咱們三姐妹什麼都沒有,不也打下了這個產業嗎?”
“這不是我急不急,是廠裡的工人還等著米下鍋,現在外麵天天打仗,糧價物價每天都在漲,咱們家好歹還有口吃的,他們這些都是拖兒帶女的。”
“要不咱們把景之買的那些古董拿去賣了吧,好歹能回籠一些資金。”
另外一道略顯鎮定的聲音堅決否定,“不行,大姐,先不說那些古董現在根本不值錢,拿出去賣了也隻當打水漂。”
她語氣稍頓看了看外麵,聲音放低,“那些古董都是景之親自收回來的,要是咱們不經他允許就全部賣掉,他恐怕會多想。”
“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外麵那些人都在說什麼,原本這孩子本就與我們有些生分了,要是這麼做,還不知道他心裡會怎麼想。”
那被稱作大姐的女人猶豫道:“要不我跟他商量商量?跟他知會一聲,咱們再賣。”
女人無奈道:“你都親自去跟他說了,他難道還會不答應嗎?這孩子心思越來越重,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不到萬不得已,咱們還是不要動他的東西,更何況就算賣了也是杯水車薪。”
“那要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姐略帶急躁的說完,房間裡傳來她走去走來的腳步聲。
安景之在外麵聽了一耳朵,便悄無聲息的走到一處角落接收原主的記憶。
這是一個類似民國的背景年代,有的人命如草芥,有的人歌舞升平,奢侈享受。
原主原本隻是一個無人要的棄嬰,如果不是三姐妹收養,恐,怕早已成為路邊難民的腹中食物。
三姐妹並不是親姐妹,隻是她們年幼被家中親人賣入煙花綠柳之地,在同一個地方互相扶持,結下情誼,後來又決定一起贖身,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相互扶持。
為了謀生,她們從原來的地方搬到了魔都,用身上帶著的全部資產投了棉紡織業。
後來偶然看到被人丟棄,在路邊的原主便把他收養回去,名字用的也是原主繈褓裡父母給他留的姓名。
這些年原主在三姐妹的照顧下逐漸長大成人。
一次偶然,三姐妹在魔都做生意的時候遇到了從前的老顧客,經過那老顧客的宣傳,周遭的人都知道她們三姐妹從前是以什麼謀生,下意識的便對她們遠離。
這些話自然也傳到已經長大成人的原主耳中,認為有這樣三個母親讓他感到難堪,甚至在同學之間抬不起頭。
他本來就不愛讀書,索性便直接輟學,想要接管家裡的生意。
可他什麼也沒學就連考試都缺席,平時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三姐妹哪裡願意讓他就這樣上手。
原本是想讓原主跟在二娘餘良珍身邊學習一段時間,再讓他跟著掌管家裡的生意,但他卻覺得是三姐妹不放心他,想著自己是收養的,始終是外人,以後這些產業恐怕落不到他手上。
於是他就決定另辟蹊徑,用家裡的錢去做自己的生意。
聽人忽悠古董值錢,雖說盛世黃金亂世古董,但這亂世總會終結,他就想著先撿漏,把人家手中賣不出去的古董低價收來,過個一兩年再賣出去。
卻沒想到時局越來越混亂,原本還算值十塊大洋的古董現在就連五塊都沒人要,最後隻能積壓。
後來又學人開印刷廠,說現在報社書局越來越多,隻要開印刷廠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訂單砸來。
但實際上人家報社和書局都有固定的合作商,有些報社有自己的印刷廠,根本不會輕易找外人,所以生意又黃了。
就算他連續跌倒兩次賠了家中不少銀錢,但三姐妹也從未怪過他,隻覺得做生意哪有一次就能成功的,總要去試錯,他們家有資本,有讓他去試錯的機會,所以鼓勵他繼續努力。
但聽在原主耳中,卻覺得三 個母親是在冷嘲熱諷,明裡暗裡的在說他沒有資格去掌管紡織廠。
看清楚自己一無所有,一麵嫌棄著三個母親的出身,又一麵想要拿到她們的產業,對她們毫無感恩之心。
偶然的機會下,他得到了一筆大單。
一筆政府流出的大單子,若是能吃下一部分也能讓他在紡織廠站穩腳跟,順理成章的接管紡織廠。
他沒去想為什麼他一個普通人為什麼能越過那些大商人拿到一筆大單子,隻覺得這是自己揚眉吐氣的機會。
卻沒想到他把單子的事情告訴家裡的三個母親時,三人第一反應就是堅決拒絕,不願意跟政府打交道。
但原主一意孤行,覺得他們三個女人頭發長見識短,膽子太小,以少東家的身份又偷了廠裡的印章,簽下了這筆單子,最後三姐妹也隻能咬著牙認了。
日趕夜趕,單子交了,不僅後續的錢款拿不到,就連定金她們都沒摸著。
原主去要了幾次,連負責人都見不到,就被人趕了出去。
製作軍服不隻需要布料,還需要紐扣和其他的原材料,這些材料都要花錢去買。
現在貨物交了資金卻拿不回來,後麵的資金鏈也斷了。
看到這裡,安景之算是明白剛才屋子裡的兩人在說什麼。
其中一個脾氣火爆急躁的,應該就是原主的大娘謝應鳳,另外一個略顯沉穩冷靜的應該就是原主的二娘餘良珍。
至於三娘,原主記憶中這時候三娘阮妙靈正在安撫外麵的工人。
原主簽的這個訂單,幾乎把廠裡所有的原材料都消耗光了,工人又是日夜趕工,疲憊不堪。
最後不僅連加班費沒拿到,甚至連原本該有的工錢都被拖欠了。
原主發現家裡情況困難後,又聽到大娘二娘想要打他古董的主意,就覺得她們表麵鼓勵他從哪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實際上果然還是在嫌棄他不會做生意。
然後就悶不吭聲的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都掃走了,要不是古董太重帶走會引起家裡注意,他甚至都不會留下。
他把家裡值錢的細軟都帶走,三姐妹發現後也被他傷透了心,原本當初她們收養原主也不是為了什麼,隻是覺得他可憐。
也想著自己百年以後有人在墳前上一炷香,十幾年來對他疼愛有加關懷照顧,卻沒想到養了一頭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