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一事過後，天子的威嚴越發難測。
賀聖達摸不清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試探他。
“陛下，普天之下哪有太子妃另嫁之事？”
安景之笑道：“賀大人不必擔憂，朕也不是在對你試探什麼，廢太子有錯，但錯在他自己與旁人無關。”
對方身邊的謀士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可後院那些未曾參與政治的女人卻是無辜的。
“當年賀氏和廢太子的婚事還是朕親自下旨賜婚的，朕這段時間才知道賀氏與廢太子過得並不如意。”
“賀大人當年能夠傾家蕩產支持朕，朕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原本是想促成一段良緣，並未曾想竟耽誤了賀氏。”
“賀大人，朕今天就給你一個準話，若賀氏願意，朕可以立刻下旨讓賀氏和廢太子和離。”
“若以後賀氏有相中的男子朕也可以親自賜婚，就當做是對賀家的補償。”
原主立國前曾遇到一次特大危急，當時已經到了彈儘糧絕之時，若不是有賀聖達傾家族之力，把所有的糧草都捐獻出來，後麵能不能立國都是兩回事。
對方唯一的條件就是賜予一個勳爵之位，沒想到原主不但賜予了他賀家勳爵的位置，還讓太子娶賀家女子為妻。
賀家雖然有錢，也得原主的寵幸，但這些年一直低調做人，一副知足常樂的樣子，對其他不爭不搶。
廢太子覺得這個妻子的娘家並不能給自己太大的幫助，心裡一直對太子妃心存埋怨。
賀聖達心中思緒一轉，問道：“陛下，那太、大皇子的家眷如何處置？”
“朕剛才說的禍不及家人，當然，若是他的家眷觸犯了律法一樣嚴懲不貸。”
“那群孩子還小，朕會讓人接到宮中教養。”
“至於廢太子的那些妻妾，願意走的朕也一樣會放她們離開，不願意的也會送到皇莊養老。”
發覺安景之事真心為他們考慮，思來想去，想到女兒這些年的不容易，他頓了頓說道：
“陛下，容臣去和臣的女兒商議一番，再回複陛下。”
……
廢太子府，賀聖達帶著妻子親自登門。
女兒已經嫁人，即使是父親也不能隨意接見。
賀氏從母親手中得知父親今日被陛下叫去宮中，而且陛下還答應讓她跟太子和離，以後還可以另嫁。
“你是咋想的？如今咱們家榮華富貴都不缺，娘想著還是不要參與皇家的事情比較好。”賀母語重心長的說道。
“娘，爹有沒有說如果我不願意和離的話怎麼安排？”賀氏說道。
心中對於陛下的寬宏大量也尤為欽佩。
“估計也是和那些妻妾一樣放到皇莊。”賀母問道：“你與廢太子不是沒有什麼感情嗎？難道你還想為他守寡不成？不行，娘不允許！”
“當初得知你被陛下賜婚嫁給太子殿下時娘心裡就有些不得勁，果然這富貴該是你的就是你的，爭來搶來的最終也會落空。”
“聽娘的，陛下是真正的仁聖天子，讓老天爺下雨，老天爺都不得不下雨，如今天下人人都在傳頌天子聖名，他肯定不會說話不算數。”
“你回家，以後嫁不嫁，家裡總有你一口飯吃，沒人敢逼你，你爹也是這個意思。”
“娘，您真的不會再逼我嫁人？”賀氏問道。
賀母食指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經此一事，娘算是看明白了，原本你就不打算嫁人，當初是怕抗旨不尊得罪了陛下給家中惹禍才不得不同意。”
“既然你為賀家犧牲了一回，賀家就應當給我女兒養老送終！”
“你那些哥哥弟弟誰敢有話說就讓你爹去收拾他們，這是你爹給我說的原話。”
“你帶來的嫁妝陛下說了，可以全部帶回去，以後你自己經營，怎麼著也餓不著。”
賀氏心中感動，在娘家時她就喜歡出門做生意，時逢亂世，她卻能女扮男裝把賀氏家產越攢越多。
後麵她爹發現形勢不對，這才投了當今陛下，換得如今的一生榮華富貴。
當時雖然她同意嫁給太子，但家中狂歡的情緒到底還是傷了她的心。
人人都在算計太子妃的位置，能給家裡帶來多少好處，除了她娘卻無人關心她的意願。
嫁給太子之後，太子知道她以前曾在外拋頭露麵，行經商之事，對她多有鄙夷，若不是對方還有顧忌，說不準那些妾室都要踩到她頭上去了。
權衡利弊，賀氏終於下定了決心，“娘，我決定和離。”
賀母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握住她的手，顫抖道：“好好好，以後就可以住在家裡了，娘見你一麵也不用像現在這麼麻煩。”
“回家之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謝謝娘。”賀氏抱住母親。
賀母也伸手回抱著女兒，淚中帶笑。
“你應該感謝你爹，感謝陛下。”
……
賀母陪著女兒在裡麵說話，賀父就坐在外麵前廳等待，時不時的向管家打聽女兒的一些情況。
如果不是親自打聽，他都不知道女兒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賀家能攢下那麼大的家產捐獻給陛下換得如今的尊貴，說到底女兒也貢獻了大部分的力量。
母女倆來到前廳，賀聖達立刻站起來，眼神對上賀母，對方笑意滿麵點了點頭，“和離。”
“好，我這就進宮麵見陛下。”
賀聖達走到女兒麵前，柔和道：“從前委屈你了，是爹不對，以後你的人生自己做主。”
賀氏忍了又忍，眼淚最終還是沒忍住從眼眶滑落，滿腹委屈。
若她不選擇和離，家裡還能有一層皇親國戚的身份，就算太子死了，看陛下的樣子，應該也還是會認她這個兒媳婦。
當年陛下賜婚，家裡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都覺得攤上這種天大的好事，她應該理所應當的接受。
這一回，父親學會了詢問她的意見。
……
“決定好了嗎？”安景之問道。
“小女已經決定了。”賀聖達恭敬道。
安景之點了點頭，丁公公立刻把安景之早已寫好的和離聖旨遞到賀聖達麵前，對方恭敬的接過道謝後才離宮。
原主的記憶中對這個兒媳婦並沒有什麼印象，隻知道對方善於經商。
雖然他受了賀家的援助才撐過那一劫生死難關，心中卻對商人並無多大的認同。
眼下形勢大好，在他不昏庸的前提下，用不了三五年就能統一天下。
屆時天下初定，正是需要這種經商人才的時候。
不管是什麼年代，都必須要盤活經濟。
小農經濟自然也算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