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娘,忙呢?”
剛進門程能就響起了大嗓門,語氣中帶著欣喜。
“來了啊,能小子。”安母放下了手上的活端了杯水出來。
程能也毫不客氣的接過一口飲下,“乾娘你看,這三匹絲你拿去,看看做點啥衣裳。”
安母看著程能帶來的絲,這可是好東西,他們莊戶人家平常可接觸不到,能穿的都是有錢的老爺,小心翼翼的摸著這油光滑麵的麵料,生怕勾了絲,“程能啊,你拿回家吧,這可是好東西,你留著以後娶媳婦用,咱家可不能要。”
“這有啥啊,乾娘你不就是我娘嗎?乾娘家也是我家,乾娘拿著,這是兒子孝敬你的。這還是托了景哥的福朱統領才賞賜給我的。”
聽完程能說的前因後果後,“雖說乾娘沒讀過書,但是這道理還是懂的,當初要不是遇到你,咱家還不知道在哪旮旯,能不能活著都說兩說,這絲啊,就該是你的。”
兩人一番拉扯後,安母熬不過程能最後留下了一匹,想著可以給程能和做點衣裳,雖說整日在軍營操練、打仗,但還是要幾件壓箱底的體麵衣裳。
······
“真要分田了?”
“是真的,今天所有長官都去開會了,俺表哥就是伍長,他親口跟俺說的,錯不了!”
“太好了,俺家終於要有自己的地了。”
“都給我安靜!”洪濤的大嗓門衝著眼前亂哄哄的兵丁咆哮。
無人再敢出聲。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井然有序地排隊,臉上布滿欣喜若狂的神采。
安景之主持的分田讓所有人都信服,不是按照職位高低來分,而是抓鬮,且田有好壞,不可能公平,但是如果說抓鬮就是自己決定了。
運氣不好抓到下等田較多的人,除了臉上有些暗惱之外也難掩喜色,從今以後軍中人人都算小地主了。
田契由朱康親自交到每一個士兵手裡,收服人心的事不可假手於人。
“何嫂子,聽說你們軍隊開始分田了?”
“對呀,今天還和我家那口子去看了,他運氣不好,有一塊是下等田,其他都是中上,我家五口人,又因為我男人是百戶,多分了五畝,一共分了十畝嘞,朱統領可真是個好人!”何嫂子臉上布滿了希望。
又跟何嫂子聊了半天錢氏迫不及待地回家了。
“娘!娘!”
“嚎啥嚎,叫魂呢!整天看不見人,一到飯點就準時!”安母懟道,錢氏是因為家裡沒事了才出去的,但是時刻壓製兒媳婦已經成了習慣,尤其是錢氏這麼不穩定的性子,不每天敲打敲打天知道以後會不會給家裡惹禍,還是大兒媳好,和老大一樣性子穩重,當初還是老頭子親自定下的。
錢氏也不在意,被婆婆說兩句不痛不癢,反正每天都要被念叨,“哎呀娘,你先聽我說,軍中真的分田了!我剛才出去打聽過了,隔壁何嫂子一家就分了十畝嘞!”
“十畝?他們家不是五口人嗎?”安母也不驚訝,景之早說了會分田,那肯定是真的,就是好像有點不一樣。
“人家男人在軍中是當官的,不是小兵,多分了五畝呢。”錢氏羨慕了。
“娘你說景之他算不算當官的?”
“應該算吧,但是整日坐在縣衙,也不像當兵的出去打仗,比不上人家危險,能分到就不錯了!你還惦記這麼多!”當兵的是在用命搏前途,哪怕對安景之再盲目,安母也不覺得自家能比得上人家。
“安老爺,這塊和西麵那幾塊就是你們的了。”劉生指著遠處的田地道。
軍中分田很快,半月下來其他的人也基本都分到了。安家人分到後想要出來親眼看看自家的地,剛好遇到劉生,他去過安家,自然認出了安家人,熱情地帶著他們去分到的田裡。
安父顫著手捋動胡須,“好,好呀!”奮鬥了一輩子的田雖然沒有了,但是他們擁有了更多的田,這一切都是景之的功勞,景之沒啥職位,但他是朱統領帳下唯一的讀書人,還是個有才乾的,朱統領也多分了他們家十畝地,加起來一共二十畝呢!
安父蹲下身子,撫摸著地裡的土,半晌才領著一家人去采買農具,準備開始乾起來,起碼先把地翻翻,這田看起來荒了不久。
本縣的人因為打仗死的死逃的逃,也是朱康占領之後才安定下來,現在的嵐縣人大部分都是其他地方逃來的人。
轉眼就到了秋天,嵐縣這塊地方地理位置偏北,天氣也逐漸變冷。
“寫的什麼呀?這也看不懂啊,不會是要加稅吧?”說得人憂心忡忡,好不容易安穩下來。
“誰識字的來幫忙念念呀。”
“大家不要吵,我知道你們大部分人不識字,我來念給你們聽,安靜!”劉生穿著衙役的製服,站在布告欄旁邊道,很明顯,他已經成為縣衙的正式工了,分田能那麼順利,他們三人功不可沒,安景之當然要讓工具人繼續發光發熱。
“這不是加稅的,是咱們安先生要招人到縣衙當差,隻要身強力壯,年齡在十六~二十五歲就可以去報名,識字可以放寬條件。”
話音剛落,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朝著報名方向奔去,唯恐自己跑慢了就選不上,他們對於安先生的話是不會懷疑的,之前派小吏來作人口登記,大家夥都擔心這是要征人頭稅,又不敢不回答,隻能把自己孩子少報一些,這樣總能少一些攤派。
但是這批官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耐心地告訴他們,這是為了給他們分田才做的調查,如果不如實稟告,到時候分田分少了是不會管他們的,但是要是想多報,占統領府的便宜,那查出來就把他們攆出去。
大家互相打聽後,發現官爺說的都是真的,就算不分田,應該也不會搞人頭稅,因為官爺自己住的烏巷早就登記完了,還是從他們自家開始的。
後來他們果然分到了田地,不論男女都有一畝地,後麵還給他們這些進一趟城賺點辛苦錢買鹽吃的村裡人劃分出一條街,專門賣些自己家地裡種的菜和攢下來的雞蛋。
至此他們對於安先生的話再也不會懷疑,朱統領讓他們有了安穩的生活,安先生讓他們活得更有奔頭,很多人家裡都為他們立了長生牌,希望他們二人平平安安,朱統領能當皇帝。
古代人三十歲都有三世同堂的,這個篩選也是安景之思考過才定的。
“安先生,跑步的和舉石都篩選完了,按照您的標準,有十個人考核通過,這是名單。”對於這個結果安景之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這些才吃飽幾天的古代人身體素質不可能會有多好,今天過來的還不是全部,接下來應該能在三天選完,喝完茶之後交代一番便溜了。
牛大全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比起從前的吃不飽穿不暖,還要麵對各種苛捐雜稅,地主老爺的壓榨,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過的,不僅家裡分到了田,如今自己還能有機會去縣衙工作,那縣衙對於以前的他們這種小老百姓來說是能繞著走就不靠近。
雖然他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百人在了,但是他憑借自己力氣大最終還是選上了,安先生給他們發了衙門當差的衣服,看起來還是新做的,新衣服呀,這輩子他還沒穿過呢。他現在這身還是從他爹那裡傳下來的。
不過有一點不好的就是還要識字,安先生說了,不識字到時候考核不及格還有可能會被開除,不能繼續當差,那不行呀!牛大全咬了咬牙,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份差事乾下去!
“景之啊。我今天聽人說,縣衙在招人,你看下你大哥能不能進去乾?”趙氏看見溜達回家的安景之有些期盼地問道。
安景之不慌不忙的隨意坐下後,“可以啊,讓大哥明天去報名,應該可以選上。”
趙氏有些開不了口,但是為了自己男人和家裡兩個孩子,期期艾艾又道:“大嫂的意思是,能不能直接進去,咱們都是一家人。”這要是為了報名,哪裡還要來找景之。
他經常在安家的水裡放了不少基因優化液,一家人的身體早就被改造過了,以前熬出來的疾病已經沒了,身體素質比普通人還要強,大哥去報名被選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安家人不知道。所有的改造都是潛移默化的。
“沒事,你讓大哥去報名就行,他的身體素質是能選上的。”
“唉!好。”趙氏誤會了,他以為安景之的意思是不好直接走後門,但是報了名進不進去還不是他一句話,這話就是答應讓他大哥進去。
看著趙氏都成功了,錢氏有些躍躍欲試,正想開口。
“二嫂,二哥性子不適合去縣衙當差,二哥木匠活做得好,我已經讓人在前街盤了一間鋪子,就給二哥開個家具店。”
錢氏有些不滿,她男人怎麼就不適合了,不就是不愛說話,不愛與人打交道嗎?這要是在縣衙當差,那也不用打交道呀,去街上都被老百姓敬畏著,會不會打交道有什麼關係?
“狗蛋也快到了上私塾的年紀了,開了春我親自給他啟蒙。”
安景之話一出,錢氏沒意見了,景之多大能耐的人呀,她買個菜,人家知道她是景之二嫂都不想收錢,但是她咋能給景之留下話柄?
雖然還是給錢了,但是心裡舒坦!現在家裡的買菜活計都是她承包的,不過現在也不經常去買,大多菜園裡都種了。狗蛋能讓景之啟蒙,那以後多少也能有他小叔一半的一半本事吧?
“大嫂家的也一起。”還沒等趙氏開口安景之就一起安排了。
錢氏本來又有點不滿意,但是一想,她家狗蛋聰明,就算大嫂兩個娃一起學,肯定也比不過她家狗蛋!狗蛋長大了還能讓他小叔幫忙求個差事,如果朱統領當了皇帝,還能去考進士當官,那可比衙役好!
讀書可是要花很多銀子,他們種地可供不起,如果家裡有鋪子就不一樣,攢攢肯定能供狗蛋讀書!
想通後錢氏滿意了,充滿乾勁,急不可耐地想去看看鋪子。
安景之懶得去,說了地方後讓錢氏自己去,雖然不是趙氏的鋪子,但是她也陪著去看,說是給二弟的鋪子,但是現在還沒分家,進項肯定是要上交給家裡一部分。
晚上趙氏說了後,安老大第二天就去報名了,結果不出所料他被選上了,還是裡麵考核的第一名,當天他就去酒樓辭了工作,在那裡乾了幾個月跑堂,老板人很不錯,也不克扣工錢,不乾了總要和人說清楚。
“木慶啊,這乾得好好的怎麼不做了?是不是嫌銀子少?下個月給你漲一錢,不,兩錢。”酒樓東家姓葉,長得膀大腰圓,更像是個廚子,整天笑眯眯。
安木慶說要不乾了他心裡不太舍得,畢竟安木慶做事是真的認真,每天跑堂,還能兼職打手,長得人高馬大的,一般客人看了也不敢鬨事,平時店裡卸貨也是一個頂三個,他是真心希望安木慶能留下來。
安木慶說了自己想走的原因,他很感謝東家的看重。
“原來是去縣衙當差了呀?那好呀。以後咱們酒樓也要靠木慶你多幫襯幫襯。這個是你這個月的月銀,拿著。”葉掌櫃熱情地拉著安木慶到櫃台支了五錢銀子給他,以後說不定會有求於人的時候。
“葉掌櫃,這也太多了,我本來就隻有二錢,還沒乾滿一個月,一錢就夠了。”安木慶知道葉掌故多給的原因,但他心裡清楚,有些銀子不能亂拿,心裡下定決心,以後多看顧一下這邊街道,畢竟他在東家這裡乾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