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疼!”吳舟輕輕呻吟。整個醫院都被震動了,連視生死為等閒的老陸醫生都忍不住熱淚盈眶:“奇跡!這簡直是奇跡!”一起車禍,四個傷者,受傷程度輕重不等,好在都沒有生命危險。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吳舟最先醒來。“疼!”他抱住頭,“頭好疼!”吳伯伯衝向前:“舟兒,你醒了?認得我嗎?”“爸,你在說什麼?”吳舟莫明其妙,“我怎麼會不認得你?”吳媽媽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舟兒,你總算醒了!總算醒了呀!”一時刺激過度,又大笑起來,笑聲未了,淚水流了滿臉。吳舟更加驚奇:“爸,媽,你們怎麼了?我為什麼在醫院?我睡了很久嗎?”“舟兒,你已經睡了整整一年了呀!”吳伯伯也是老淚縱橫。失而複得的驚喜,讓他簡直不能置信。好消息來得太遲,也太突然了,反而像是做夢。他掐掐自己的臉,又兩手握拳對撞,六十歲的人了,像小孩子似的,又哭又笑,渾不覺難為情。吳舟有些明白過來:“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吳伯伯驚喜過度,反而不會說話了,隻是笑著,同老伴抱在一起,相擁對泣。還是陸醫生在一旁三言兩語化繁為簡:“還記得你救的那個女人嗎?你為了救她,撞傷頭部,已經睡了整整一年。現在好了,總算醒過來了。”“我睡了一年?”吳舟匪夷所思,“這麼長的一覺?”他想起來,“那玲瓏呢?我的婚禮呢?”陸醫生笑:“你這個新郎不出現,哪還有什麼婚禮?”吳媽媽這時候終於恢複說話能力,擦著眼淚說:“你出事前,玲瓏不是已經辦好出國手續了嗎?就照樣出國去了。也已經一年了。不過她一直都有電話來,很掛記你。”她心裡其實對玲瓏是很不以為然的。可是陸醫生一早已經叮囑過,吳舟剛剛醒來,頭腦九九藏書還不是很清楚,不可以受到太多刺激。包括這次撞車,天池還在急救的事,最好都不要向他提起。故而吳媽媽一味輕描淡寫,對這一年來天池的所作所為隻字不提,生恐兒子因為心情激蕩,承受不住,再度睡去。對於吳舟的重生,陸醫生的解釋是:吳舟在這一年的理療過程中,腦部積血已經漸漸自行吸收,隻是由於昏睡得太久,一時不能醒來。然而這次車禍成全了他,撞擊中,腦部最後的一點淤塞也豁然開朗。於是他終於蘇醒。然而醒來以後,他勢必會忘記許多事情。如果能夠清楚地記起從前,便已經是最好的情況,足以證明病人神智清楚,大病得愈。至於中間的一年,以及這一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對他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一年前,車禍發生的一刻。一年前,他為了救許弄琴而在一場車禍中罹難;一年後,卻又同樣因為許弄琴,在另一場車禍中恍然夢醒。冥冥之中,上帝在同人類開著一個怎樣的玩笑?吳舟一時不能接受。一年,365天呢,他居然一直在睡覺。他說:“我要和玲瓏通電話。我要告訴她我已經醒了。”不論這世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對於吳舟而言,一切隻是昨天,他跑在一個四月的早晨,為了即將舉行的婚禮躊躇滿誌。渾不知這一年中,還有另一個人介入他的生命,還有一個紀天池在他生命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南柯一夢,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電話很快接通了,遠在異國的裴玲瓏重新聽到吳舟聲音,不禁喜極而泣:“吳舟!吳舟!”她一聲九-九-藏-書-網聲地叫著,“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這一邊,吳舟也覺得鼻酸:“玲瓏,我們的婚禮呢?還做數嗎?”“做數!當然做數!我這就買機票回國!我們立刻補辦婚禮!”好了,一年前和今天又連上了。中間的一年,全不存在,聽由時間大神從他的生命中抽掉了。吳舟放下電話,興奮地向父母宣布:“爸,媽,玲瓏要回來了,她要回來跟我結婚!”2天池這時候其實就睡在隔壁,同吳舟距離統共不到300米。車禍發生的一刹,她將身體覆在吳舟身上,吳舟毫發未損,她自己卻左臂骨折,頭部撞傷,胃部重創,造成大量內出血,幸虧施救及時,才得以保住性命,卻也一直昏睡了三天三夜方醒。而盧越兄妹,則一個頭部受傷,一個肋骨骨折,也一齊睡在醫院裡臥床不起。傷愈,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早在天池初初醒來時,已經問過吳媽媽:“吳舟哥哥呢?他怎麼樣?”吳媽媽同樣不敢刺激了她,不肯告訴她吳舟已醒的消息,隻是說:“他沒事,還和過去一樣。”又謊稱吳舟已經回到家裡,勸天池好好養病,不要急著出院。但是到了這一天,他們終於無法再隱瞞下去。老兩口推來推去,最後還是決定由女長輩向天池報告說不清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真相:“天池呀,你的吳舟哥哥已經醒過來了,真是多虧了你呀!”“真的?吳舟哥哥醒了?”天池驚跳起來,一向沉靜從容的她忍不住歡呼雀躍,“他真的醒了?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嗎?吳媽媽,吳舟哥哥醒了?真的嗎?我要看看他!我要看他去!”“等一等。”吳媽媽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啟齒,“還有一件事,也要先告訴你……裴玲瓏回來了。”“裴姐姐回來了。”天池無意識地重複著,一時並沒有弄清楚這話的真正含義,吳舟哥哥終於醒來的喜訊使她興奮太過,一時失去分析能力,完全思慮不到其他。吳媽媽見她這樣天真遲鈍,更加愧疚,下麵的話幾乎說不出口,可最終還是不得不咬著牙說出:“他們商量,這最近就要補辦婚禮。”“補辦婚禮?”天池這才清醒了過來。吳舟哥哥醒了。他的未婚妻從國外回來了。他們要結婚了。一切又回到一年前。中間的一年全不存在。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做數。一年前和一年後接了軌,嚴絲合縫,中間已經沒有其他。她是個多餘的人。一年前是,一年後仍然是。這裡沒有她的位置。她的戲目已經落場。吳舟哥哥從此又同她不相關了。不相關!天池隻聽到自己木木的聲音在問:“日子定了嗎?是哪一天?”吳媽媽幾乎已經要哭出來了:“還沒定。我和你吳伯伯找藉口在拖著呢。天池,好閨女,我們知道你的心。可是你也要體諒吳媽媽,舟兒剛醒,我不敢跟他說得太多,怕刺激了他呀。我和你吳伯伯商量著,要不,過些日子,等他好利落了,我再詳細跟他說說這一年裡的事兒,你的事兒,也許,他會重新……”“不要。”天池已經鎮定下來,斷然說:“吳媽媽,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告訴他。”什麼也不要告訴他。為什麼要告訴他呢?希望他承恩嗎?對於吳舟而言,天池的所作所為他根本一無所知,這一年於他隻是一夜好眠,醒來渾然不記。如果逼著他接受不屬於自己記憶的東西,逼著他承恩就範,那對他根本就是一種不公平,是一筆孽債!不,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是因為她愛他,而不是因為要他回報她。而且,即使他肯為了報答她而移情,那於她又是多麼的不堪?那是恩,不是愛,更不是幸福。更何況,如果他知道了她的所為卻仍然不能與她同行,豈非更加令她不堪?既然他已經決定同裴玲瓏補辦婚禮,那麼就讓他輕輕鬆鬆無牽無掛地做新郎去吧,何必讓他知道往事,知道她對他的恩,背上重負呢?天池微笑,那笑容如許淒冷,如許聖潔:“吳媽媽,告訴吳舟哥哥,就說到時候我一定會到婚禮道賀。”3天池終於見到吳舟。吳舟穿著乾淨的病號服,滿臉陽光,正坐在窗邊等玲瓏買“哈根達斯”回來,看到天池,立刻展顏歡笑:“天池小妹妹,看到你可真好。”天池控製得再好,也禁不住淚盈雙睫。吳舟又道:“聽爸媽說,你常常來看我,真要謝謝你。”常常?那豈止是常常?!天池仍不說話。這一年中,不知多少次她夢見他終於醒來,他們緊緊相擁,喜極而泣;或者他突然開口,令她吃一大驚,即爾大笑……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她看著他,來之前已經哭過笑過,此刻隻是平靜:“吳舟哥哥,好嗎?”吳舟卻仍在興奮之中,全不覺得天池的態度有何不妥,隻急急將好消息報告:“我媽有沒有告訴你,我就要結婚了……原來還遺憾你不能參加我們的婚禮,我睡了一年,倒是讓你趕上了。”原來是這樣。原來蹉跎一年,就是為了逼迫她親自麵對他的婚禮。天池苦笑,多麼荒誕殘忍的解釋。“來,看外麵陽光多好。”他望向窗外,“世界可真是美好,我差點和這一切永遠告彆。一年不見,好像太陽都比一年前更大更亮了。”他並不知道,這一年中,他其實並未損失什麼,四季空氣,雨雪風花,都一一領略。甚至有時天池會推他一同到超市購物。市聲嘈雜,有行人頻頻回顧,可是天池的態度就好像走入無人之境,隻管同吳舟喁喁私話。一年365天,他並未錯過任何一次太陽。這時候裴玲瓏買冰淇淋回來了,嬌笑著用胳膊肘頂開門:“吳舟,快接著,就要化了……”抬眼看到天池,笑著站住,“天池,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態度口吻完全當她是小孩子。天池點點頭,叫聲“裴姐姐好”,伸手幫忙接過冰淇淋。玲瓏心細,立刻發現不妥:“咦,你的胳膊怎麼了?”天池強笑:“前幾天撞了一下,有些不聽使喚,沒什麼大事。”於車禍的事一字不提。玲瓏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笑笑地說:“我從英國打電話回來,幾次都是你接的,這一年裡,真要謝謝你常常去看吳舟。”吳舟也笑著說:“這就叫日久見人心了。天池,我剛才還和玲瓏商量,婚禮就請你做伴娘,好不好?”天池心如刀絞,終於再也無法表演下去,硬撐著笑笑說:“那當然好。吳舟哥哥,裴姐姐,我公司裡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吳舟笑:“就是的,聽說你自己做老板了,有時間我要去見識一下。”天池的淚就快要流下來,苦苦忍住,一轉身出了門。倚在門上,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直流下來。吳舟哥哥就要結婚了,他要請她做伴娘,太殘忍!她轉過身,隻覺雙腿有千斤重,隻是幾步的距離,可是好像永遠也走不回自己的病房。好容易扶著牆捱到隔壁,手臂僵硬地脫下便裝,重新吊上繃帶,又換回同吳舟一樣的病號服,已然力竭。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軟倒在床上,腦中空空一片,再也不會思想。吳舟哥哥醒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她一年裡思之念之刻刻縈懷的至大心願,如今終於達成所願,原該欣喜若狂才是,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為什麼呢?是因為他要結婚了嗎?可是結婚也是喜事哦,而且是一年前已經既成事實的真理,不過推遲發布而已。她應該為他祝福的,可是她為什麼不開心?一年前,當她第一次看到沉睡的吳舟,不是曾跪在他床前許願,如果他醒來,她寧願以身替他,寧願眼看著他把婚戒戴上新娘的手指,眼看著他把一杯幸福的苦酒端給她,哪怕是一杯毒藥,她也必甘之如飴嗎?可是今天,美夢成真,她卻為什麼不高興?是否太自私了?窗外剛才還是陽光燦爛,這會兒卻忽然下起雨來,迷茫晦暗一如她陰晴不定的心情。她不由心灰地想:如果真是在撞車的一刹,吳舟醒來,而她從此沉睡,代替他走進黑暗,永不醒來,也許未嘗不是一份解脫。陸醫生進來查房時,看到天池抱著膝獨自坐在窗前,一臉茫然,不禁深深憐憫。旁觀者清,並不需要多強的分析能力,已經可以猜到整個故事的始末,眼看著天池為吳舟付出那麼多卻最終一切落空,他忍不住要懷疑公正的存在了。不過,或許年輕人的愛情字典裡原本就沒有“公正”兩個字吧?他剛剛自隔壁吳舟的病房出來,重新見到了那位久違了的“資深新娘”裴玲瓏。事隔一年,他自然是早已認不出她了,可是玲瓏的記憶卻好得很,一見麵即熱情地招呼:“陸醫生,又見麵了!這一年裡,真多虧了你妙手回春,吳舟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們一生一世感激你。”態度十分誠懇,言語恁地中聽。可是老陸聽在耳中,隻覺得莫名地淒涼。所謂雖無過犯,麵目可憎,這位留洋女博士衣著得體,舉止有度,可是他就是看她不順眼,潛意識裡,覺得感謝的話不該由她來說,她沒資格說。他可憐隔壁那默默付出的癡心女孩紀天池,隻覺看到了人間最難解釋的一出愛情悲劇。是悲劇吧?但是吳舟和玲瓏心裡顯然不是這樣想。此刻,兩人正擁在一起喁喁情話。玲瓏問:“你不覺得天池的表情好奇怪嗎?”吳舟不以為意地笑著說:“她從小就是個怪女孩,不愛說話,不愛笑。可是對我們家一直很真心,是個好孩子。”“可是她去你們家的次數未免太頻了,幾乎我每次打電話她都在。”“那也不奇怪啊,我爸媽在家裡給她備了房間,她常常就住在我家的。對了玲瓏,多謝你在這一年裡常常打電話過來,又常常寄藥給我。”玲瓏羞愧:“我也沒做什麼。你會怪我沒有在你生病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嗎?”“我怎麼會那麼自私呢?你肯等我這一年我已經很心足了。你做得已經夠多,說不定,就是你的那些特效藥幫我把腦中淤血漸漸驅散的呢。”“吳舟,我真的等得你好苦啊!”玲瓏撲到吳舟懷裡,流下淚來。同樣是流淚,可是她的,是喜悅的眼淚。吳舟將那淚珠一一吮乾,深情地說:“玲瓏,你等了我一年,我要還給你一世。我要為你重新活過。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永不負心。”兩人脈脈相望,眼神漸漸交織,分解不開。愛情的世界裡,容不下第三個人,天池不再成為他們的話題,他們的眼中心中,隻有對方,再多一點空隙也不留給彆的人。4琛兒聽到消息,一陣風樣衝進天池病房,態度衝動,十分代好友不值:“吳舟要結婚,而新娘不是你,這算什麼?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天池已經平靜,聞言隻淡淡答:“我最大願望,無非是希望他能醒來,現在這願望已經達成,彆無所求。”“你會祝福他們?”琛兒不能置信世上真有這樣人格完美至不可信的人。然而天池說:“是,我會。”眼神清亮,不容置疑。琛兒信服了。天池說:“愛一個人愛到極處,不是要擁有他,而是看到他幸福。”琛兒仍悻悻:“我以為這是狄更斯裡才會有的故事,大連什麼時候改名叫‘雙城’了?”“任何時代都不排除真正的愛情。”“太少了。”“可是仍然有,你不相信嗎?”“本來不信,看到你,就信了。”她撫摸著天池的左臂,“被石膏捆了這麼久,這條胳膊遠比那一條白得多,隻怕要曬一個夏天才會回過顏色來呢。”天池不在意地說:“整個夏天不穿短袖就是了,隻是恐怕三兩個月都沒法操作電腦,小蘇昨天來說,‘雪霓虹’的生意最近冷清多了,隻差沒有關門。”琛兒恨恨:“那些白吃飯不乾活的家夥,跟你做了這麼久的學徒,連你一成功夫也學不到,隻會個最基本的圖文混排,略難一點的活計都做不了。”天池卻細細看著琛兒的臉:“你的鼻子怎麼樣了?”琛兒在車禍中鼻骨和肋骨都受到粉碎性骨折,但是如今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當下摸著鼻子自嘲:“我這張臉,今年也不知走了什麼背運,多災多難,剛被人當成上官婉兒施了黥刑,現在又差點勾戈割鼻,真要去查查中國後妃史,看看對付狐狸精的宮庭私刑還有多少,也好提前備案。”眼看天池臉色大變,顯然並不接受此種幽默,趕緊轉移話題,“不過也算因禍得福,做手術時我叫醫生在裡麵動了點手腳,趁機多墊高幾分,怎麼,你不覺得我的鼻梁比以前漂亮得多嗎?”天池苦笑,虧得她竟有這種心胸,傷了鼻骨還能自我解嘲,正要回話,盧越推門進來,第一句話同樣是九*九*藏*書*網:“怎麼?吳舟要結婚了?”天池忍不住歎息。對自己交待已經夠辛苦,還要一一向朋友交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撐多久。琛兒替好友回答哥哥:“天池說,她會向他們祝福。”“你真的祝福他們?”盧越研判地看著天池,但是天池的眼睛黑白分明,並無淚水。他立刻歡喜起來,“那我們也要祝福他。哎,聽說吳舟醒過來以後,把這一年的事都忘了,他大概還不認識咱兄妹吧?”想到他們同他做了這樣久的朋友,他卻完全不記得他們,兩兄妹都不由感到幾分滑稽和感慨。人生如戲,他們現在算是真正領略了。琛兒問:“爸媽有沒有再追問你車禍的事兒?”盧越皺眉說:“問,怎麼不問?我反正是打死我也不說,就隻告訴他們兩個字:意外。”琛兒點點頭:“小青呢?今天有沒有再來找你?”“剛剛走。這丫頭,裝模做樣地學人扮賢惠燉雞湯,嘩,那個苦,也不知道下了幾斤鹽進去!”琛兒笑起來。盧越又說:“小青說,她媽媽關了一個月,昨天已經從精神病院放出來了。”天池一驚:“她闖了這樣大禍,怎麼還能再放出來?”盧越攤攤手:“那又怎麼樣?醫生證明,她闖禍是因為她有病,所以不必負法律責任;同樣地,醫生證明,她通過這一個月的治療已經好多了,所以可以回家休養。至於車禍,純屬意外,賠錢就算了。反正鐘楚博有錢,手眼通天,他想把老婆開釋,總有辦法。”琛兒彆轉頭。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大事,鐘楚博自始至終沒有露麵,卻一心在幫許弄琴開脫。到底他們夫妻一體,血濃於水,自己可算是什麼呢?她愛了他整整一年,為了他幾次死裡逃生,就為的是終有一天,可以做他生命中的女主角。到如今才發覺,他的曆史原來是那樣的豐富多彩,許弄簫許弄琴姐妹早已把他的感情生活塗抹得色彩斑斕,再也無人能插起筆去。在他一生中過於曲折過於精彩的愛情劇目裡,自己其實連配角也算不上,竭儘心力,隻不過落力串演了一出折子戲中的龍套角色,嘔心瀝血,跑了一回過場。除了消失,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她按住胸口,那脅骨折斷的地方似乎又隱隱做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