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一驚,他將她頂到牆上,厲色的眼睛盯著她,“天經地義嗎?穆晨曦,你是心,就是捂不熱的石頭。”她一字一頓艱難的說,“這是命……”他的手越來越緊,她的臉都成了鐵青色,她慢慢的有些恐懼,他不是真的要殺了她吧……“媽媽……”這時,房間裡跑出來的小人,撲到了林安森身上打著他,“放開我媽媽,放開,放開……”林安森看著那個酷似林家人長相的孩子,手,慢慢的鬆了開。穆晨曦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又又撲到她身上,哭著叫,“媽媽……媽媽……”她抱著又又,貼著他的臉,閉上眼睛,用沙啞的嗓音說,“又又……媽媽最愛你……媽媽隻有你了……”林安森垂著手,看著地上的母子,他抬起頭,看著日光燈,深深的吸了口氣,他說,“穆晨曦,我們都欠大哥的,你也一樣。”說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離開了。她坐在地上,抱著懷裡的孩子,咯咯的笑了起來,長長的公寓通道,忽然好像變得沒有儘頭,她閉上眼睛,揚起頭來,靠在牆上,淚水竟然流了下來,本以為從此以後眼淚隻是道具,現在,卻為何不由自主?她終究還是報了仇,終於給哥哥報了仇,她睜開眼睛,喃喃道,“我沒有做錯……我是對的,他本來就該死……”可是心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安逸。她咬著朱紅的下唇,“你們說的都沒錯,我也有罪,但是,我已經得到懲罰,林安逸,親手將你送進監獄,就是我對自己的懲罰……”她的心是捂不熱的石頭,是沒錯的,但是,林安逸就是有將石頭也捂熱的特異功能,當她決定將證據遞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已經知道,她跟林家的兩兄弟糾葛了八年,八年後,她終於承認,林安逸感動了她,她的心,也早已交付與他,現在親手將真正愛的人,送進監獄,後半生,她所要受到的懲罰,她可以預見。*莫子言回到家裡去看爸爸和大姐,大姐笑著對她說,“爸現在老享受了,天天早上四點就下樓去,跟人打太極,去山上背泉水,回來買回來早點,下午去跟人打麻將,你看,爸是不是胖了。”莫子言笑著看著莫成凱,他早已褪去了當領導時的那一身讓人難以接近的威嚴,儼然一個慈祥的老頭的,她邊洗著水果,邊跟莫子萱說,“爸現在好了,如果有機會,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莫子萱臉上紅了紅,淡淡的說,“算了,人老珠黃了……”莫子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卻聽見莫成凱在裡麵喊,“子言啊,子萱啊,你們過來看,怎麼回事。”兩個人聽了,連忙進屋去,卻見電視上正在播,前市委書記林安逸,因涉嫌過失殺人案,已經送交檢察機關,馬上會開庭審理……莫成凱歎息著,“真是沒想到……”莫子言卻愣在那裡,腦海中不由想起那一天,穆晨曦終於告訴她,林安森是凶手時……她氣勢洶洶的問他,“你……是你殺了穆鐘?”他嘴角動了動,然而,最終卻沒有說出話來。她越來越近,眼睛盯著他,明明是憤恨的眼,卻慢慢的蓄滿了淚水。“我在問你,是不是你,殺了穆鐘……”林安森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恍惚的神情。莫子萱發現了她的異樣,奇怪的問,“怎麼了,子言?”她站在那裡定了定,方快速的說,“大姐,爸,我要出去一下,下次再過來。”說完,她便拿起自己一邊的包,跑了出去。莫子萱看著她奇怪的表情,準備追上去,莫成凱卻拉下了她,“你啊,還這麼年輕,就比我還糊塗了,她是去找林安森了,你追什麼。”莫子萱聽了,才恍然過來,她站在那裡,看著莫子言離開的方向,喃喃道,“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她還是沒逃過林安森的手心啊。”*莫子言來到林安森家門口,她想要按門鈴,卻反複猶豫了幾次,都沒有按下去。夏日的夜晚,帶著有些潮濕的空氣,樹叢邊偶爾能看見螢火蟲,她站在門燈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呼了口氣,她還是轉身離開了這裡。她跟林安森,真的好像一段孽緣,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誠心在戲弄,還是早已注定,現在想想,她跟俊分開,因為林安森,後來,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嫁給了林安森,直到十年後方知道十年前兩個人便是有些微妙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聯係的。她歎了口氣,流離的眼神,回蕩在夜空中。然而抬起頭來,卻看見,林安森就站在路中間。他牽著晨晨的手,站在那裡,看見她,滯了一下,隨即,便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那一笑,如同存儲了十年的悲傷,隻為換來這一刻的重逢,那一笑,仿佛曆儘十年的苦難,隻為了下一刻的永恒,那笑容如朝陽初展,月華初放,令人無可自拔地沉溺在這一腔柔和的笑意中。他淡淡的說,“你來了。”那感覺,就好像他等了她太久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等待,仿佛那已經是他的使命和本能,現在她終於來了,於是,再激動的聲音,都變成了這自然的一句,你來了……晨晨這時卻尖利的叫著,“媽媽……”然後猛的撲了過來。莫子言看著晨晨,眼中不覺有些濕意,她抱起晨晨,“晨晨……我的晨晨……”她揉著他柔軟的身體,親吻他的臉頰。他看著莫子言,“媽媽,爸爸說你出差了,你去了好久哦。”她笑了下,捏著他的鼻子,“對不起,晨晨……然後,她摟著他,越過他,看著林安森,他站在路燈下,笑的很享受,螢火蟲在他周圍飛著,夜華涼如水,柔如綢,他說,“進去吧,彆在這站著了。”將晨晨哄的睡了,她走出門來,林安森注視著她,舒了口氣,說,“走吧,出去走走。”莫子言輕輕點頭,與他一同向外走去。高檔住宅區邊上綠化的很好,走到哪裡,都好像在逛公園一樣,她慢慢的走著,他也沉默的在一邊跟著。沉默了許久,她才說,“既然不是你,你為什麼要承認……”她說。他抬起頭來,在月色下,兩手插|進褲袋裡,月色流過他惆悵的臉,他說,“他是因為我,才會不小心動了手,從他以後,他一直都活在自責中,死去的人,是悲哀,活著的人,是罪孽,其實,有時想想,死是最容易的,不容易的,反而的活下來的人,他就是例子,因為手上染了鮮血,他一聲都會活在罪孽中,但是,這罪孽本該是我的……”他低著頭,慢慢的說。她聽著,也慢慢低下頭去,他停在那裡,默默道,“子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要恨,也不要恨他,還是來恨我吧……”她心中一動,抬起頭看著他的臉,她其實是很自私,隻想著自己悲傷的過去,卻從沒關注過那些一直關心著她的人,比如林安森,他說,林安逸一直活在罪孽中,他又何嘗不是?林安森靠在那裡,想起當年,他年少輕狂,向往自由,想走跟那些紈絝子弟不一樣的路,卻誤入歧途,認識了那些不該認識的人。穆鐘跟他關係並不好,隻是朋友的朋友,他那時因為好奇,學人家買了毒品來,卻不想,毒品被穆鐘看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帶走了毒品,他一氣之下找他去理論,跟他打了起來,後來他一直讓穆鐘還他,穆鐘氣憤的對他用惡毒語言辱罵,正巧被來找林安森的林安逸聽見了,他還記得,那是在一個公園的籃球場裡,大中午頭的,熱的要命,穆鐘邊罵他,邊不知從哪裡拿出刀來跟他比劃,林安逸那時走過來,先是個他罵了起來,是誰先動的手,他已經忘了,總之他在中間拉著,卻也沒拉住兩個人,等他清醒過來時,穆鐘已經倒在地上,林安逸滿身都是鮮血……他不知道,他買下的毒品,正是被穆鐘用在了莫子言身上,於是,他下的毒,蠱了莫子言,也許從那時起,他們便成了對方的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