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請了律師保釋她。她站在那裡,看著他,隔著並不長的走廊,卻仿佛走了很久,她站在他對麵,看著他,低頭說,“今天……謝謝你……”他不說話,隻是深深的注視著她,那種眼神仿佛灼熱的質問人,讓她不自覺的便有些慚愧,看著她一直低著頭,他麵露厭惡的神色,沒有說話,直接向前走去。她隻得老實的跟在後麵。到了停車場,他隔著車,看著她,說,“現在滿意了?來警察局走一趟,也開心了?”她抿了抿嘴,說,“對不起,還要麻煩你來,我也沒想到……”他冷哼了聲,雙手撐在車上,看著她,“沒想到什麼?沒想到你的俊竟然這麼厲害?”她抬起頭看著他,“你說什麼?他厲害?你知道他的身份?”他嘲諷的笑笑,說,“你不知道嗎?他叫李俊,是統一東南亞的黑幫頭子,或許,我們對李俊不太熟悉,但是,提起製造南亞越獄事件的黑幫老A,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莫子言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雖然知道他已經不同,卻沒想到,他現在,竟然會是這樣的身份……想起俊回來後的樣子,她也該知道,他現在身份不會普通。或許,俊很適合這樣的身份,俊就好像是太陽,隻要他在,便是領頭羊,周圍的人,很容易信服他,也很容易依賴他。她低下頭去,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的他,是這樣的……”或許,隻是自欺欺人刻意的不去問他的身份,從他身後跟著的那些人,也可以看的出,他現在確有不同,不是嗎?隻是她一直假裝十年的時光不存在,他還是她的俊。她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卻擋不住眼中的的傷感。他不覺便有些心軟,看著她,歎了聲,說,“總之,不要再跟他有接觸,否則,你總是要受連累的。”“俊不會連累我……”她看著一邊,默默的說,“從來,都是我連累他,這次……也一樣……”她想,他本來今天是要離開的,卻還是因為她,趕了回來,跟她在一起,隻會讓他更累更危險而已……林安森眼含慍怒,看著她,慢慢說,“莫子言,你不覺得,你見到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完全不像我心目中的莫子言……”她頓了頓,抬起頭與他對視,“不,林安森,你看到的莫子言,才不是莫子言,我很自私,很自大,也很盲目,隻是……隻是我曾經讓自己忘卻這些劣根,但是,這些總是我的本性,我總是在害怕,有一日,這些劣性,便會爆發,若是那樣,我就會回到從前……”她默默低下頭去,瘦弱的身影,往日裡總是顯得那麼堅毅,現在,卻總是有種讓人憐惜的感覺,仿佛一隻被扒掉了刺的刺蝟,帶著渾身的傷痛,蜷縮在那裡,他痛恨,她越是這樣,他越是痛恨,因為扒掉了她的刺的,是那個叫俊的男人,他或許什麼都沒做,隻是出現而已,便有如此大的殺傷力。他咬了咬牙,打開車門,看著她,“所以你的意思,他回來了,所以喚起了你的記憶,現在,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莫子言了?”她不由自主的向前,看著他陰沉的麵容,咬著唇,她想要挽留他,每當這樣傷害他,她總是愧疚,自責,想到他的痛,便覺得自己也在痛,然而,她說不出口。在邁進車裡前,他說,“莫子言,我問你,你愛過我嗎?”她眼睛閃爍著,抬起頭看著他,水潤的眼中,帶著迷茫,她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他皺著眉,“什麼叫不知道?”她說,“林安森,彆問我,彆逼我,否則,我會崩潰的……。”在阿飛正傳中,王家衛說詮釋了那個表麵堅強,卻一直對現實無可奈何的阿飛,他說,世界上有一種鳥,他一直在飛,當它停下的時候,便是它死去的時候。她便是那隻一直在飛翔的鳥,並不是她不想停下來,而是停下來的結局,隻有死路一條,愛情這個東西,在俊離開的那一瞬間,在她眼中,已經變成世上最嚴重的殺傷性武器,她看著林安森,“何必總是問愛?愛到底是什麼,我早已經不知道,林安森,你又是不是知道?”林安森看著她,“這很容易,問你自己的心。”他緩緩的繞過了車,走到她麵前,扳著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睛。卻沒想到,毫無預兆的,她流下了眼淚,淚水在她的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她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眼中仿佛含著許多話語,那一瞬間,他的心也滯在了那裡,似乎等待著她的宣判一般。然而,她卻閉上了眼睛,蒼白的唇,微微有些抖動,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說,“彆問我……求你……”他的眼中頓時燃氣了怒火,看也不看她一眼,快速邁上了車,車在她身側迅速的離開,她站在偌大的停車場中,突然感覺這個世界似乎在遠離自己……她仍舊閉著眼睛,淚痕在臉上,仿佛兩條蜿蜒的小河,帶著傷痛的記憶,奔流進無邊的大海……她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對他是什麼感覺,是愛嗎?不,她並沒有對俊的那種刻骨銘心,並沒有一想起來,心臟都跟著抽動的激烈。然而,他對她的熱情,對她的體貼,是一條綿延不絕的山脈,青草蓮蓮,白雲朵朵,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澈透明,於是,她對他,似乎更多是的依賴,心上的依賴,仿佛是落水的人,拚命的捉住了可以自救的繩索,仿佛是冰天雪地裡,唯一可以依偎的溫暖,總之,那同對俊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她一個人走回住的地方,身上很疲憊,但是她似乎已經忘記了疼痛。看著過往的人群,那些形態各異的人們,她總是覺得,自己仿佛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她也忘記了,心理醫生總是在囑咐她,覺得自己與彆人不同,便是自閉症爆發的開端。她看著路邊的甜品店,看著那些櫥窗,看著那些交談中的人們,她突然想起了晨晨,想起他來,就會覺得自責,早在懷著他時,她就覺得,自己並不適合當媽媽,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她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她是個連自己的生命怎樣繼續都不明白,她怎能做一個孩子的榜樣,交給他做人的意義?回到家時,腳上已經腫了,她脫下鞋,坐在床上,窗簾外,霓虹閃爍著,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仍舊活躍著,她打開音響,很久前放進去的音樂,飄了出來,她側坐在那裡,靠著靠背,蜷縮起自己的身體。歌詞莫名的很憂傷,回想著紛亂的過往,淚水竟然慢慢流了下來……還好嗎問自己無聲的自言自語打開了電視機打破了安靜重播著舊電影,沒有了驚喜的劇情相同的獨角戲,失眠的情緒又一夜,不想睡,的愛太乏味,不夠煽情的情歌,自以為能感動到誰,還不累,不想睡,也不要,誰來陪,太過於擁擠的回憶很需要沉澱,黑夜的過渡期,點根煙抽,太矯情。緩慢的深呼吸,換一聲歎氣,無所謂,壞天氣,摻雜了點歇斯底裡,順從著,閉眼睛,依然是清醒。(——摘自《不想睡》)她仿佛回到了俊離開的那一天,過了十年,那些不滅的記憶,仍舊煎熬著她,她怎能忘記俊,那個男孩,帶個她那個年紀所有的苦辣酸甜,他給她的愛,從來不少於她給他的。當年,兩個人之間,正在熱戀的時期,卻被莫家知道了他們的關係。那也是他們悲劇的開始。莫家怎麼能容忍她跟這樣的痞子接觸,莫成凱狠狠的罵了她一頓,她隻是在那裡聽著,一句話也不說,因為她當時已經聰明的知道,惹了他生氣,隻會讓她跟俊更難。但是,莫成凱不會因為她這樣默默承受,就由著她去,他用儘辦法阻撓,將她關在家裡,打她,罵她,找了無數個人來教育她,最後,甚至要給她退學。他以為,她已經學壞了,以為,她或許已經跟俊有了關係,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懷了俊的孩子。不不,她是個壞女孩,但是俊是天使,他怎麼忍心讓她疼?他對她小心翼翼,若是有人敢提起那種事,他定會氣憤,發脾氣。後來,她想辦法逃了出去,身上什麼都沒帶,隻穿了睡衣逃了出去。莫家因為氣憤,竟然報警,事情鬨的天翻地覆,學校裡人儘皆知,她因為要跟俊在一起,與莫家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