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醫生,恭喜您了。”夾在一群人中間,康主任也上前向淩然說了一句。
他不想顯的自己太妒忌,但他是真的妒忌,以至於說話都彆彆扭扭的。
這個時候的康主任,就像是入門十八年卻沒有生出一兒半女的大太太,現在看著剛進門八姨太甩甩屁股就生出了兒子,還是十斤八兩的大崽子,偏偏隻能捏著鼻子笑,笑的再妥帖,旁人看著也像是假的。
“多謝。”淩然的情緒是很平和的。
今天的手術感覺確實很不錯,但從一名醫生的角度來說,也就是平常的一天罷了。
手術的總時長有三個多小時,可掐頭去尾,再減掉劃線等時間,淩然感覺也就隻做了一個鐘頭的手術。
太短了。
對淩然而言,這都可以算是弊端了。
康主任不是太能理解淩然,就像是大太太不能理解八姨太一樣,從他的角度來說,淩然應該多說兩句話才對。
談談心什麼的不應該嗎?
心外科的主任還是我啊!
還是我吧?
康主任的心情波濤洶湧,像是被野漢子按在了野地裡的大太太,腦海中的想法那是一個紛至遝來,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
“馬硯麟今天跟著病人吧,有問題隨時報告。”淩然正準備做術後醫囑,正好看到康主任,於是又加了一句:可以先找康主任。”
淩然也是懶得處理小問題的,而就雲醫目前的配置來說,康主任還正好是一個非常完美的過濾器。
以康主任的經驗,除非需要二次開胸,否則,大部分的術後問題,康主任都應該是有能力處理的——心臟外科的術後問題是非常多的,術後管理幾乎可以說是如影隨形,堪稱小醫生的噩夢。主治以下的心外科醫生,每時每刻都要關注術後病人的情況。
而馬硯麟等人的經驗和能力,顯然是不充足的。
事實上,就算是二次開胸,如果不是太大的問題,康主任都可以搞定。理想的狀況下,康主任決定開胸,通知淩然,得到同意後做開胸操作,再遇到問題再找淩然都是可以的——不過,以上都是淩然的想象。
康主任聽著淩然的話,整個人都幾乎要凹成問號了:“找我做什麼?”
“因為你有能力處理術後問題……吧?”淩然是基於經驗做出的客觀判斷,加個“吧”字是驗證康主任的主觀意願。
康主任的主觀意願是“我要瘋了”,他將眼睛和鼻子都扭成了問號,道:“我當然有能力處理術後問題,但這不是術後問題的問題……”
他很想說,我還有能力殺人呢,你看我殺人了嗎?
淩然爭分奪秒的問道:“是醫學問題嗎?”
言下之意,手術都做完了,不是醫學問題的話,他就要走人了。
康主任被問的都懵掉了,這是醫學問題嗎?問題是,這個問題要討論的點,根本不是醫學不醫學的。這個話題根本就不對好吧。
“為什麼先找我。”康主任直接問了出來。
淩然回答的也很乾脆:“你處理不好我再處理。分級診療。”
“這是分級診療嗎?這……”康主任的聲音都顫抖了。
左慈典怕康主任瘋掉,拉著呂文斌站到跟前,再笑道:“康主任,您彆著急,淩醫生說話不太準確……”
康主任看著左慈典。
左慈典看著康主任……不好拐啊……
淩然道:“分級診療就是一級先處理,不好處理了,再交給上一級的醫生來處理……”
康主任望著淩然,眼神中明晃晃的寫著30個字:我是在問你分級診療是什麼意思嗎?
轉頭,康主任又盯著左慈典,問道:“你來準確的說一下。”
左慈典使勁的咳咳了兩聲,終究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現在的點卡在哪裡,主要就是康主任覺得掃了麵子,而淩然又是不懂給人麵子的人。
這麼想著,左慈典道:“不管怎麼說,都是心外科的病人,淩醫生也是想請您幫忙照看一下的意思。”
勉強遞出的小台階,讓康主任的表情沒有那麼難看了,他順勢踩了下來,道:“這算是我們心外科的病人嗎?”
“那肯定算。”左慈典忙道:“從繳費到住院,都算。”
這也是淩然一向的風格了,要病床不要醫藥費,交出手術室不占手術費,就資源競爭方麵,淩治療組比其他科室要高好幾層。
康主任“哼”的一聲,沒有再追著詢問,隻是心底升起一個他不想回答的問題:賀遠征墮落的第一步,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過,隻是一瞬間的遲疑,康主任就將這個問題壓了回去,並不斷的告訴自己:我隻是忍辱負重,想要偷學會不停跳的心臟搭橋罷了。
這個級數的手術,全國能做的心臟中心不多且不說,在如今病源萎縮稀缺的階段,一般人想去進修都找不到門路,練習什麼的更是想都彆想了。
而在雲醫的心外科,康主任自己的地盤,最起碼,現在還算是他的地盤上,他如果想要蹭個手術,學習學習什麼的,那就簡單多了,也不是特彆丟麵子——同樣從丟麵子來考慮,去外地的其他醫院學不停跳的心臟搭橋,也是更不劃算的。
康主任這麼想著,情緒都穩定了下來。
淩然隻要康主任允諾,才不管他想什麼或者說什麼呢。
淩然向兩邊看看,就問道:“霍主任呢?”
理論上,他現在已經具備了給霍主任做手術的能力和準備。所謂萬事俱備隻欠……
“霍主任跑了。”餘媛淡定的回答了淩然的問題。
“跑了……是什麼意思?”淩然整場手術都沒有這麼多的疑問。
“跑了就是說……”餘媛做出回想狀,再道:“就是他先打電話叫了車,又預定了一個會議,並且讓對方買了票,然後就換了衣服,坐直達電梯去樓下停車場了。”
手術室裡異常的沉默。
有的人想笑,他忍住了。
淩然微微搖頭,道:“霍主任的身體,不適合再去開會了,而且,手術也應該是做的越早越好。”
康主任這時候有點小樂,緊閉的雙唇頓時裂的像是被踹了一腳似的,道:“霍主任估計是猜到你這麼想了,才趕緊跑路了。”
淩然皺眉。
左慈典忙道:“淩醫生,我覺得,霍主任可能是需要一點心理建設,他可能沒想到您的進度這麼快。他想等一下再做手術這種,也能理解。”
“霍主任自己就是醫生。”淩然不解。
左慈典無奈道:“醫生遇到這種情況,想的才多呢。”
“但是,霍主任如果再情緒激動,比如開會的時候太興奮,是會有一定的風險的。”淩然強調。
左慈典攤開手,再次無奈道:“那也沒辦法,人家跑都跑了。”
手術室內眾人都露出無奈的笑容。
淩然緩緩道:“如此一來,就隻能抓他回來了。”
眾人:【黑人問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