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長，這趟可是麻煩您了。”腆著肚子的武宏琅穿了一件不怎麼合身的白大褂，大大方方的甩著手，向周院長道謝的表情倒是比較真誠。
“小事一樁。”周院長笑著應了一聲，又道：“老武你來的太著急了，要是提前兩天說的話，我就讓人把手術安排到急診的1號手術室了，那邊有參觀室，更舒服。”
“沒事，我還是喜歡在手術室裡看，可以自己換角度，換姿勢，聞味道。否則，看視頻就行了。”武宏琅顯然也是手術室裡的老司機了，走在手術走廊裡，不自覺的就開起了車。
周院長雖是女人，卻也是渾不在意，武宏琅原本就是她的老同學，又不是下屬同事，開車也就開車了。
周院長隻是提醒道：“淩醫生在手術室裡還是比較強硬的，且有自己的習慣，你一會兒可彆給趕出來了。趕出來，我也是不管的。”
“知道，你們雲醫的香餑餑嘛。”武宏琅笑笑。
“你不是來挖我家淩然的吧。”周院長又問。
武宏琅哈哈大笑：“你想這個問題想很久了吧？”
“堂堂武大教授，總不能真的是來看一場手術的吧。”
“我就是想挖，我也挖不走啊。”武宏琅嗬嗬一笑，道：“我和你不一樣，我這個科室主任還要做個七八年才退休的，我就算想拿這個位置酬給淩醫生，他怕也看不上了吧。”
周院長笑了，又打趣道：“你還真的想了。”
“想一想又不犯法。”
“那這次的目的呢？”
“我是替人跑個腿。”
“哦？武大主任來跑腿？怎麼說？”周院長倒是真的來了興趣。
武宏琅見周圍沒人，乾脆站住了，斟酌片刻，道：“簡單說吧，我有位朋友，想投資裡麵正在做手術的這位病人的公司。但是，這家公司的價值，很大程度上嘛，是取決於創始人的。所以，創始人的健康狀況，手術進行的如何，他是希望能了解的越多越好。”
周院長不由沉默了下來。
要是按照美國人的法律的話，當事人的健康狀況都是隱私和絕密的。從商業的角度來說，或許就是為了防備眼前的情況。
當然，中國並沒有相關的法律和禁止，隻是想起來，有點令人尷尬罷了。
“等手術結束，也沒多久吧。這都等不及？”周院長笑一笑，將適才的想法拋之腦後。
武宏琅撇撇嘴：“上億的買賣，做生意的人，想的多吧。總而言之，人家找了我，我就幫忙看看。放心，我守口如瓶，兩邊的事兒，我都隻說必須要說的。”
“資本這種東西……”周院長也隻是嘀咕了一聲，再道：“前麵就是手術室了，我進去打個招呼，還要去開會……”
“行的，我就悄悄的看，保準一聲不吭。”武宏琅拍著胸脯說話，甚至頗有些豪氣。
周院長不由一笑。她這個老同學，當年也確實鎮定自若的明星人物，印象裡，班裡第一個晚上在解剖室裡熬通宵的男生，就是他了——比起後麵結夥解剖的同學們，武宏琅的膽氣顯然是要高出不止一籌的。
嗤。
周院長踩開了手術室們，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後先是進到了手術室內。
“周院長！”
“周院長？”
手術室裡的醫護人員連忙打招呼。
在醫院裡，副院長的地位還是頗高的，也是比較少來手術室現場的。
周院長露出禮賢下士之親切笑容且和藹可親的表情，再問道：“淩然，手術順利嗎？做到哪一步了？”
當著眾人的麵，她不用淩醫生的稱呼，也是為了表示和藹可親與禮賢下士。
另外，如果淩然的手術不順利，那她說不得就得帶著武宏琅走了。
“正在分離肝圓韌帶，手術順利。”淩然依著順序回答了一句，再抬頭看了一眼入內的周院長一行人。
走在後麵的武宏琅一眼看到淩然的臉，不禁一震，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無數的傳說故事。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華南大學的武宏琅教授，也是華南醫院的肝膽胰外科的主任，今天剛到咱們醫院，想來看看你的手術。”周院長給武宏琅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再笑笑道：“我得去開會了，你們自己呆手術室裡，武教授？”
“行嘞，您忙吧，我就看看不說話。”武宏琅說著，往前走了幾步，伸頭看向操作麵嗎，接著，就聽他啞著嗓子一聲喊：
“臥槽！”
周院長不由看向武宏琅。
這要是在外麵的飯局，專家教授什麼的罵一句“臥槽”是很正常的，但在手術室裡，當著這麼一群小字輩……
沒等周院長反應過來，武宏琅又是一連串的叫聲：
“臥槽臥槽臥槽……”
周院長不由重重的咳了幾聲，道：“武教授……”
她心道，你剛才還說不說話的。
武宏琅卻是一副假性失憶的模樣，又是一疊聲的道：“臥槽臥槽，你來看看，你們家淩然做的手術！”
他這麼一說，周院長倒是緊張了兩秒鐘，於是走近一看……
周院長的嘴也做出了一個小圓形來，強忍著才沒發出“wo”的音。
“無血術野？牛逼啊！”武宏琅感歎再三。
他做肝都做了這麼多年了，不說見過多少例肝切除，親手做過的肝切除也都是上千例了，哪一次不是做的血呼啦查的。
肝臟的血供是人體內一等一的豐富的，手滑一下，兩分鐘流光5000毫升的血都是輕輕鬆鬆的。
在這樣的部位做手術，武宏琅都沒想過無血術野。
當外科醫生的，術野範圍內沒血自然是爽，那也要能做得下來。這就好像修破車的修理工，想要一點油汙都不見，哪裡能輕易做到。
武宏琅倒是看過類似的無血術野的視頻，但那都是實驗性質的，而且是老外的大牛做出來的，可以想見，就算是大犇級的人物，也隻有拍視頻，搞臨床實驗的時候，才會嘗試無血術野，這其中的難度……
武宏琅自己可是知道，他會過來看手術的消息，絕對沒可能泄漏出來的。
因此，眼前的淩然淩醫生，是絕對想不到今天是有人來看手術的。
換言之……
這就是淩然所進行的一場普通的手術……
想到此處，武宏琅隻能再次感慨：“臥槽！牛逼！”
周院長望著自己老同學表情，忽然想到自己第三次去看極光時的場景，那時候，跟前好幾個遊客，都是這種沒見過世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