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然一圈查房,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
醫院最近爆發MRSA,能出院的病人都給出院了,擇期手術的量再降下來,病房裡的人就不多了。最起碼,走廊裡的加床是全部沒有了。
對淩治療組來說,爆發MRSA以後,相當於每天減少了三到五名的病人,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現在還不是很明顯,但是可以預見,在本周過去以後,淩治療組也將有空床剩出來了。而且,空出來的不是加床,而是額定病床。
淩然轉了三間病房,就見到了兩個空床,這在淩治療組以前是不可能有的。
他的治療組內,三人病房經常要加床到四人,最嚴重的時候還有五人乃至六人的時候。當然,那都是臨時措施,但也能說明病床的緊張程度。
尤其是做斷指再植和跟腱修補術等手術的時候,病人經常會長時間的住院,以至於病床遠遠不夠用。
而從另一方麵來說,病人們的選擇也是不多。
現在的公立醫院,都是不願意做斷指再植或者跟腱修補術這種手術的,因為用的耗材少,醫生賺不到什麼錢,費力又多。
同時,病床周轉率越來越成為醫院的硬指標,以至於有的醫院規定,病人除非是病危,否則15天就必須出院。
這種情況下,能夠提供長時間住院政策的雲醫急診中心的病床,搶手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而在今天,三間病房額定9張病床,竟然隻住了7張病床,還真是讓淩然不習慣。
更令淩然驚訝的,是當他從第三間病房出來以後,竟是又得到了一個“衷心感謝”的初級寶箱。
算上前麵兩間病房的5人兩隻寶箱,淩然從7個病床,得到了三隻衷心感謝的寶箱,三間病房,每間都沒有落空。
淩然不由的站在走廊裡思考起來,如此看來,擁擠的病房,竟然變成了“衷心感謝”的瓶頸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病房的空間有多重要。隻說明,在手術順利,護理得力,病人恢複理想的情況下,病房的空間也變的重要起來。
所謂醫療升級是也。
大眾的需求,總是在增長的……
淩然不由的認真思考起來。
左慈典跟著淩然的步伐,亦步亦趨,看著本組病房內的空病床,也是不由的心生感懷,再看旁邊的淩然都呆住了,不由在旁勸慰淩然道:“淩醫生,病人出院了是好事,咱們之後再做了手術,就又有病人了……”
呂文斌也趕緊跟上,道:“是呀,咱們組做手術都很快的,病床說塞滿就塞滿了,這就是MRSA的事,等MRSA過去了,咱們立刻加手術。”
“最近有不少介紹來的跟腱手術的患者,咱們都給延期了,等MRSA過了,估計又是一**漲。”馬硯麟專攻跟腱手術,對這方麵很是注意。
淩然瞥瞥他們:“你們之前不是說手術量太大嗎?”
“這不是看您不開心嘛,再說了,多做手術,我們也多練習的機會。收入也提高嘛。我們之後把手術頻率提一下,病床很快就滿了。”左慈典又暖心又實在的說話,自覺是很有水平了。
淩然不由再次思考片刻,鄭重的道:“我本來想,是不是暫時保持不加床的狀態,但如果你們確實想要多做手術的話……”
“淩醫生,老左是老糊塗了,休息一下是挺好的。”呂文斌嚇的臉都要變成綠色了。要說幾個人裡麵,最苦最累的當屬呂文斌了。
做手術的時候,彆人都是淩晨三點鐘起床開始查房做準備,呂文斌是淩晨一點鐘起床去菜市場選豬蹄,然後三點鐘來上班。
彆的醫生都隻要查房、寫病曆和做手術就行了,呂文斌除了要管理自己的豬蹄小組,還要頻繁的參加各種沒有結果的相親會……
要不是前些年健身留下來的好身板,呂文斌早都頂不住了。
對他來說,MRSA來的時機可以說是很不政治正確了。
淩然疑惑的看看左慈典,再看看呂文斌,不清楚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左慈典一看,完蛋了,淩醫生不是真的要加手術的意思啊。
“是我老糊塗了。”左慈典迅速的笑出了聲。委屈都往心裡去,老就承認老吧,反正,他在淩治療組裡,也確實是老的可以了。
“那就暫時不加床。”淩然考慮著,既然病人們在不加床的情況下,會提高“衷心感謝”的比例,那就說明病人們是確實需要減少加床量的。
淩然最近還有膽囊手術要學習,也不是特彆迫切的想要提供手術量,因此,與床休息感覺也就比較有必要了。
治療組內的幾名醫生一個個喜笑顏開,唯獨三名實習生悶悶不樂。他們馬上就要結束實習了,而醫院的MRSA問題,怕是在此之前,都解決不了了。
等他們到了新醫院,就算本院開展斷指再植乃至於肝切除這樣的大手術,他們想要輪得到,也不知道得多久……
淩然繞著圈兒,將肝膽外科自己做過的病號也查了一遍,才前往ICU。
比起普通病房的病人,ICU的病人的病史往往更複雜,病情更趨向於嚴重。若是內科大夫的話,一個送去ICU的病人的病曆,寫一下午都不奇怪。
在這一點上,外科大夫還是要輕鬆些的,尤其是有下級醫生的外科醫生,病曆都可以丟給下級醫生去寫,自己光是動嘴說話,確定方案,就比較舒服了。
當然,病人送去ICU,就是ICU的病人了,有ICU的醫生們看護著,普通的外科醫生也隻能來看一圈。大部分更是來都不來,來了也沒用,ICU的醫生有自己的做事方式,並不會聽你的。
但是,淩然來了,ICU的醫生們再不情願,也都是乖乖的陪著的。
這就是技術顯現價值。淩然之前做斷指再植,做跟腱修補術,還都是臨床醫學中比較受鄙視的骨科手術,但是,當他做到肝切除的時候,那就隱隱有技術大拿的意思了。
換成普外和肝膽的副高(副主任醫師)過來,ICU的醫生們可能還好談論討論術後恢複的事。但是,隨著淩然將京城來的飛刀都給乾掉了,ICU的醫生在這方麵就不得不謹言慎行了。
不同意其他醫生的診療方案,那是ICU醫生的權力,但是,被技術大拿吊起來打,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的工作環境。
而在雲醫這樣的地方頂級三甲醫院,真的是有技術大拿,閒著沒事就把彆的醫生吊起來打的。比如霍從軍,比如霍主任,比如霍噴子……
金父焦躁不安的等待在ICU的門外。他要打個電話,也是能進ICU的,但那沒什麼意義,他也聽不懂醫生們的聊天。最重要的是,金父擔心乾擾了醫生們的說話。
“淩醫生,怎麼樣?”金父直到看見淩然,才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情況穩定,沒什麼說的。”淩然平鋪直敘的回答了。
“那就有好轉?”
“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再在ICU裡呆幾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淩然按照自己的順序回答。
金父連連感謝。
再問了一串,金父總算是心情安定了一些。
他沒有問題要問了,又舍不得就這樣放走淩然,於是看看手表,道:“淩醫生,也是下班時間了,不如咱們吃個飯……”
“我要回家。”淩然拒絕的乾淨利落,這也是練出來的。
金父看看他的眼神,隻好道:“那我送您回去好了。”
好說歹說的將淩然邀請上了自己的奧迪Q7,金父一路恭維著,開到了下溝巷子口,順口詢問似的道:“對了,淩醫生您會開車嗎?
“會。”
“那我把車留給您好了。這個車大,裡麵放點什麼東西都方便……”金父用的是建築公司常用的招數,借一輛車惠而不費,想收回也容易。
似送車又非送車,效果極好。
淩然毫無興趣的道:“不要,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