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然將捷達小心的停入自家的車庫,關好門以後,還繞著車轉了一圈,臨離開前又想了想,從牆角找出個想車罩來,套給了它。
捷達雖然修起來便宜,隻要幾百一千塊,但總是有些麻煩的,總不能天天叫網約車吧。
淩然儘可能的將之照顧好,再鎖好車庫門。他的第一輛自行車用了有11年,希望價格昂貴得多的捷達車,可以超過這個記錄。
8點多鐘的診所,仍然頗有些熱鬨。
看病的人,買藥的人,按摩的人,純聊天的人,在院子裡分成幾堆,各得其樂。
下溝診所的大院子,就像是下溝巷,乃至於附近幾個老巷子的鄰裡活動中心了。
從歐洲玩回來的淩結粥,笑嗬嗬的在院子裡聊天說話,給老爺子的保溫杯裡加熱水,給老太太遞毯子,他做的就是街坊生意,最喜歡的就是與街坊聊天,最喜歡的就是人多。現如今的下溝診所,簡直就是他夢想中的樣子。
陶萍則在二樓的茶桌後坐著,招待年齡相仿的小姐妹和偽閨蜜們,順便將來自各國的代購產品,交給她們。
在下溝這片區域裡,陶萍是絕對的時尚領袖和風向標。
就過去20年來說,當陶萍春天穿上風衣的時候,巷子裡就會風衣飄飄,當陶萍開始嘗試T恤的時候,夜市裡的T恤就會熱銷……
不僅是與她年齡相當的女人們,就是不在陶萍社交圈裡的小姑娘和真·中年婦女們,也會關注陶萍的穿著打扮,化妝品,興趣愛好……
這一次,陶萍出國一趟,光是幫周圍人代購商品,就刷爆了多張信用卡,信用卡積分換的裡程,就足夠兌換中法兩國往返的公務艙了。
“兒砸回來了?”淩結粥早就聽到車入庫的聲音了,特意倒了一杯熱水給他。
淩然喝到熱水,渾身暖洋洋的,老爹做了這麼多年的飯,還是熱水泡的最好。
“淩醫生回來了。”廚房裡,盧金玲看到淩然,立即跳了出來,左手還拿著一隻胳膊長的鱖魚,正在拚命的搖尾巴。
盧金玲右手舉刀,手起刀背落,一隻大鱖魚頭暈眼花了。
“是你買的嗎?這麼大的鱖魚?”淩然看著頗為尖嘴背刺的鱖魚,大為驚訝。
盧金玲笑了:“我用路亞釣的。厲不厲害?五斤六兩的翹嘴鱖。”
“五十六兩?”淩然回想自己拿到的55個寶箱,莫名的渾身不自在。
盧金玲不明所以,著重道:“隻有翹嘴鱖能長這麼大呢,大眼鱖到5斤就長不動了。我是在梁子湖釣到,立即就找人空運回來了。”
淩然好奇的點頭。
“國內的鱖魚一共有七種,翹嘴鱖雖然是最多的,但它也是最傳統的鱖魚,尤其是這種野生大體型的,怎麼做都好吃。”盧金玲說著,提起鱖魚,道:“這麼大的,其實很適合涮火鍋的,淩然你喜歡吃火鍋的吧。”
淩然再點頭。
盧金玲翹起大拇指,轉身拎著魚進了廚房。
她是水產市場長大的女孩子,剖魚做魚是最擅長了。
淩結粥咳咳兩聲,喊道:“9點鐘打烊啊,9點下班了。”
街坊鄰居懶懶的看著他,有空的才調笑兩句:“吃火鍋不請客啊。”
“夜宵吃火鍋不健康的。”
“那麼大一條魚,你們吃不完吧。”
淩結粥視若無睹,巡了一圈,將錢給收齊就好。
街坊們說歸說,還是慢悠悠的散去了。
等診所門關好了,淩結粥立即從雜物房內搬出了吃火鍋的方桌,再配上幾把凳子,就在星空下點起火來。
盧金玲將切好的魚片端上桌,就再做了一個白湯的鍋底,配上醬料,就道:“我切的薄,可以像涮毛肚一樣,七上八下。”
陶萍首先點頭,眼神發亮的坐在桌邊,讚道:“小盧的刀工真不錯。”
“砍的多了就練出來了。”盧金玲挨著淩然坐下來,認真的謙虛。
最近在診所裡打黑工賺馬應龍的冬生,也穿著土黃色沙彌袍,坐在桌子旁邊,自己給自己切了一盤黃瓜,手裡抱著一根蘿卜默默的啃。
一切準備就緒,淩然在盧金玲的指導下,夾了一片薄薄的魚肉,在盧金玲的加油數數聲中,入水八次,出水七次,接著就猶豫起來……
“取起來,再往高一點舉,就是八上八下了。”陶萍太知道自己兒子了,一句話就解了他的困擾。
淩然恍然,照做以後,再將魚片塞入最終,果然是鮮嫩無比,極為鮮香,鮮不可抑。
“古人吃的鱖魚就是翹嘴鱖,有圖可以看到。”盧金玲攏起頭發來,少了一絲騎摩托時的淩厲,用介紹的語氣道:“現在能吃到的大體型的鱖魚就是翹嘴鱖和大眼鱖,兩個都很像,斑鱖也能吃到,但是沒翹嘴鱖這麼凶。”
“生猛海鮮。”陶萍讚成的點頭。
“是啊是啊。”盧金玲趕緊點頭,又道:“我覺得波紋鱖也好吃,這次沒遇到。對了,還有柳州鱖,燒湯很好喝的,是柳州的特產。鱖魚裡分布最小的品種。”
說完,盧金玲又補充了一句:“漓江鱖以前也算,後來被開除了,隻算是暗鱖的一個地方種了。”
“你鱖魚研究的挺透徹。”陶萍又讚了一句。
盧金玲被讚的滿臉放光,道:“我就是自己喜歡吃,所以經常會看一看,淩醫生……你喜歡吃鱖魚嗎?”
“很好吃啊。”淩然亦是滿足的點頭。
平日裡被老爹喂養的時候,淩然並不太挑食,但是,作為一名經常品嘗陶萍式美食的年輕人,淩然的味覺還是非常發達的。
鱖魚原本就是極好吃的魚種,傳統上,是與石斑魚、刀魚和黃河鯉魚並稱的名貴魚類。
野生的翹嘴鱖,又是鱖魚中的佼佼者。
事實上,現代化養殖的翹嘴鱖,亦是相當的美味,如果不是科學家們拚命的開展雜種鱖的開發和研究,鱖魚原本是可以閉著眼睛買,都很好吃的。
盧金玲從小吃魚長大,要求自然要更高一些。
但對這條魚,盧金玲也是十分的自信,用公筷夾了魚片,熱情的放入淩然的碗中,道:“喜歡就多吃一點,還有很多的。”
哢嚓哢嚓。
小沙彌冬生嚼著蘿卜,眼觀鼻,鼻觀心。
咚咚。
診所的大門,被輕輕的敲響。
淩結粥一躍而起,大喊:“是看病嗎?”
開診所的,還是很看中急診的。
外麵的人猶豫了幾秒鐘,沒有立即開口。
淩結粥一曬:“如果是醫藥公司的話,明早再說吧。”
“那個……我是淩醫生的同事,我叫左慈典。”門外的左慈典提著禮品盒,態度略緊張。
上門送禮什麼的,對他來說,也屬於常規操作,雖然略有一些鄉鎮的粗糙,但左慈典同誌相信,禮多人不怪的。
淩然向老爹點點頭,自去將大門給拉開了,先問:“有急診嗎?”
“我從老家帶了點特產,給您拿過來嘗嘗。”左慈典笑著,臉上帶著常年送禮的些微謙卑。
“謝謝。”淩然先是道謝,那是常年收禮的禮儀。
“是淩然的同事啊,進來吃點火鍋吧。”淩結粥看著左慈典的年齡,有些把握不準,也站起身來,將他拉入了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左慈典謙讓著。
“鱖魚火鍋。”淩然話不多,但還是儘己所能的介紹了。
“哎呀,實在是叨擾了。”左慈典說著場麵話。
“每天淩晨做手術,也辛苦你了。”淩然說著,拿起公筷,給左慈典夾了一片煮好的鱖魚。
每日裡習慣了淩然命令式語調的左慈典,突然有些發愣。
他慌忙夾起魚片,塞入嘴中,顧不得品嘗,又拿起了茶杯飲水,用濃濃的熱氣,遮住眼中的霧氣。
“和生活的苦比起來,工作一點都不辛苦。”左慈典的聲音低低的,臉上依舊是習慣性的謙卑的笑容,眼神中卻帶著希望的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