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惠妃自縊的消息,唐寧是第二天才得知的。
她雖然是這次弑君事件的罪魁禍首,但到底也是妃子,陳皇最終還是給她留了全屍。
病死的張賢妃和唐惠妃都是有罪之人,並不能葬入皇陵,然而調養身體,不問朝事的陳皇,還是特地下旨,給她重新修建了一處陵墓。
唐惠妃雖死,弑君事件引起的餘波還沒有結束。
唐家勾結宮妃,意圖謀反,唐淮唐琦作為主謀,也被判了斬立決,至於唐琦之子唐昭,因為不在京師,躲過了這一劫。
不過,朝廷已經派人出京捉拿,他終究是逃不過當頭的那一刀。
唐家從此案中幸免的,隻有唐靖夫婦,因為唐靖早就不參與唐家之事,也與此案無關,隻是被剝奪了官職,並無性命之憂。
尚書省,一名官員走到王相身邊,搖頭道:“王相,唐家弑君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唐靖雖然沒有參與,但依律也當斬……”
王相瞥了他一眼,說道:“誅九族,算起來唐相和陛下也在唐家九族之內,你連唐相和陛下也要斬嗎?”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那官員終於意識過來,立刻躬身退走,他隻想著唐家兄弟,卻忘了陛下和唐相也和唐家沾親帶故,這話要讓唐相聽到,他的仕途就走到頭了。
仕途走到頭還好,若是唐相將他和端王唐家歸於同黨,他可就死的太冤了。
唐家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罪,從陳國律法的角度來看,懷王的處理方式還有些仁慈,最少,唐靖夫婦應該是難逃一死的。
然而這件案子若是真的按照律法,一板一眼的不知變通,豈不是連唐相和陛下都牽扯進去了,因此即便是覺得懷王仁慈,朝堂中也不敢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當然,唐琦唐淮兄弟作為主謀,判斬立決,這樣的處置,眾人便沒有什麼異議了。
此外,和此案直接相關的幾名唐惠妃親信,除了那名名叫紫珠的宮女在大理寺咬舌自儘之外,同樣沒有人能逃脫那一刀。
紫珠是幸運的,她畏罪自儘,起碼能留一個全屍,其他人雖然可以多活幾天,卻免不了屍首分家。
連惠妃娘娘都自縊了,自然沒有人在意一個小宮女的死活,然而對於大理寺卿來說,這卻是他一個極大的失誤。
懷王對他三令五申,言明紫珠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證,要大理寺保證紫珠的安全,到頭來居然還是讓她死了,他在幾個月前就投靠了端王,這一次,懷王還不借著這個機會,將他從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拉下來?
一想到此事,大理寺卿心中便怒火萬丈,指著大理寺少卿,怒道:“混賬東西,讓你們好好看著她,你們是怎麼看的!”
大理寺少卿麵色蒼白,顫聲道:“大人,是下官疏忽……”
大理寺卿沉著臉問道:“那宮女的屍體呢?”
大理寺少卿道:“這幾天天氣熱,下官怕放在這裡臭了,昨夜就讓人拖出去埋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他怎麼和懷王交代,大理寺卿心中怒意更盛,喝道:“埋哪裡了?”
大理寺少卿低頭道:“昨夜月黑風高,他們也不知道埋到哪個亂葬崗了……”
人沒了,連屍體都找不到,大理寺卿胸口起伏了幾下,咬牙道:“你給我滾!”
大理寺少卿如蒙大赦,麵色驚惶的退出公堂。
轉身邁出大堂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驚慌之色消失,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宮裡這兩日翻了天,京中更是不太平靜,大理寺中,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理寺卿辦事不力,讓與端王惠妃弑君案的重要人證死在了大理寺,懷王大為震怒,一道折子將大理寺卿彈劾到了尚書省。
本來這種事情很常見,就像是上次京兆尹失職一案一樣,對於從三品的大理寺卿來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但小事也分時候,尋常的案子,和弑君案怎麼能比?
大理寺卿因為這件小事,直接被革職查辦,與此同時,大理寺的不少官員,也受到了牽連。
這件事情,尚書省處理的很不合理,大理寺卿乃是九卿之一,官位從三品,也就比六部尚書低了半個頭,比京兆尹還高了半級,然而京兆尹隻被罰了幾個月的俸祿,大理寺卿卻連官帽都被摘了,相較之下,對於大理寺卿好像太不公平。
然而,對於這種不公,朝中卻沒有一道反對的聲音。
大理寺卿是端王的鐵杆,如今端王弑君,大理寺卿的腦袋還能留在他的脖子上,已經是朝廷極大的仁慈,還想要什麼官位?
也就是懷王仁慈,他若是像陛下一樣狠心,怕是之前和端王走得近的那些官員權貴,全都得人頭落地。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凡是在這段日子,高調的和端王站在一起的官員權貴,全都被一擼到底,官員去職,權貴削爵,這場風波幾乎波及了小半個朝堂,然而便是這種顛覆朝局的動蕩,兩位丞相和朝中的大員,全都保持了沉默。
朝堂向來如此,這是站錯隊的代價,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
若是端王一飛衝天,登基為帝,他們自然都是從龍之臣,前途無限,可惜端王謀反事敗,他們也要承認眼拙的代價。
就在京中的這一股颶風席卷朝堂的時候,唐寧一家,已經在京外的彆院中了。
這處彆院依山傍水,周圍風景秀麗,占地數畝有餘,彆院之中,小橋流水,假山林立,娛樂設施更是一應俱全,當初為了建造這處彆院,唐夭夭可是投了十萬兩銀子進去。
此處彆院距離京師數十裡,二裡之外,就是左驍衛大營,將彆院建裡,若是再遇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怕是端王府的護衛還沒有接近,就被左驍衛全殲了。
這也是唐寧將彆院建在這裡的原因所在,有左驍衛這道天然的屏障,除非其餘諸衛齊聚,否則沒有人能拿他們怎麼樣。
而如今的禁衛,哪怕是有陳皇的命令,也不可能聚集在一起,搬出京師之後,唐寧便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
唐寧躺在院子裡的陰涼處,享受著晴兒和秀兒的捏腿服務,不一會兒,便又下人來報,懷王來訪。
片刻後,唐府客廳,懷王坐下之後,抿了口茶,說道:“唐相可真是選了一個好地方,隻是離京太遠,找起來不太方便。”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遠是遠了點,但起碼沒有人半夜三更打上門來……”
“端王府護衛首領徐衛已經伏法,其餘之人也都按律流放。”懷王沉默片刻,說道:“端王被父皇囚禁宮中,和康王一樣,永遠不得踏出囚禁的宮殿。”
唐寧想了想,問道:“明日是處斬那些人的日子吧?”
“今日。”懷王看了他一眼,說道:“唐淮唐琦兄弟,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行刑完畢了。”
唐寧沉默許久,懷王將一封折子遞給他,說道:“惠妃的案子已結,這是奏表,唐相看看吧。”
唐寧翻開奏表,看完之後,忽然問道:“安神香到底是誰給唐家的,查到沒有?”
懷王看著他,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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