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上非常乾淨,看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沒有想到,凶手會從那麼高的牆上翻過去。
唐寧也沒有想到,這件案子越查下去便越不普通。
以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來看,這有九成以上,是一起蓄意殺人,種種線索表明,唐璟死的不是那麼偶然。
他將那張紙收起來,抬頭看了看牆外,說道:“繞過去看看。”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明明隻有一堵牆,唐寧和蕭玨等人繞過去,也花了至少兩刻鐘的功夫。
牆外不是另一條街道,而是一處荒地,平日裡應該不會有人來,地上連腳印都沒有。
唐寧望向身後,吩咐大理寺幾人在原地等著,又讓蕭玨和老鄭等一下,自己一個人小心的走到牆下,蹲下來仔細查看。
牆外的土地並不鬆軟,但還是有一行腳印清晰可見,結合那牆頭的手印,此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刑部那些家夥,竟然從始至終都沒有來這裡看過,一開始就將此案定性為見財起意,幸好他已經不在刑部,不是他們的上司,不然非被他們氣死不可。
蕭玨站在遠處,終於忍不住,沿著唐寧走過的腳印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看出什麼了嗎?”
唐寧指了指第一對腳印,問道:“看出來什麼沒有?”
蕭玨看了看那對深深的腳印,再抬頭看了看那堵牆,說道:“很明顯,這是凶手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留下的。”
唐寧問道:“還有呢?”
蕭玨詫異道:“還有什麼?”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這些腳印,每一對都是一隻深,一隻淺。”
“好像真的是……”蕭玨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這說明凶手一條腿長,一條腿短……”
唐寧望向蕭玨,他的智商是有的,很多時候都能找對問題的方向,但距離真相,卻又總差著一點……
蕭玨看著他,問道:“怎麼,我猜的難道不對嗎?”
唐寧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吧。”
人的兩條腿雖然都有差異,但也並不大,高低腿不可能造成腳印有這麼明顯的深淺差距,這一行腳印便能夠說明,此人的腿腳頗為不便,跛足的可能性極大。
至此,殺害唐璟之人的形象,在唐寧眼中已經十分清晰了。
他可能在軍中待過很長時間,擅使刀,跛足,最重要的的是,他和唐家有著深仇大恨,這種仇恨,促使他斷了唐家嫡係的香火,使得禮部尚書唐淮直接絕了後。
腳印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在儘頭消失,他們能找到的線索,也隻有這些了。
幸虧這裡地方偏僻,平日裡沒有人經過,否則要發現這些,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寧拓印了腳印之後,起身準備離開。
蕭玨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說道:“這裡距離武烈侯府不遠,我們去看看韓大哥吧。”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好吧。”
這是唐寧第三次來武烈侯府,三次過來,每一次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第一次是送韓衝回府,第二次是來這裡吊唁,第三次再來的時候,韓府的大門虛掩,唐寧和蕭玨推門而入,不僅沒有見到一位門房,甚至也沒有見到一位下人。
穿過一道門之後,才終於看到了一道身影。
武烈侯手中拿著一把掃帚,正在清掃著庭院,聽到門口的聲響,抬起頭,微微一笑,說道:“你們來了啊。”
蕭玨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問道:“韓大哥,家裡的仆人呢?”
“我讓他們都散了。”武烈侯擺了擺手,說道:“家裡就是剩下我一個人了,要什麼仆人……”
蕭玨從他的手中接過掃帚,說道:“那也不能一個都不剩啊,總要留兩個打掃做飯,你腿腳又不便……”
武烈侯笑了笑,說道:“不要小看我這個瘸子,瘸子也能做很多事情。”
他看了看唐寧和蕭玨,問道:“你們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們倒茶。”
“不用了。”蕭玨連忙道:“我們就是路過這裡,順便進來看看,你就彆忙活了。”
“那可不行,客人來了,連杯熱茶都沒有,這怎麼行。”武烈侯揮了揮手,取來茶杯,倒了兩杯茶給他們,坐在他們的對麵,看著他們說道:“京中年輕一輩,最有出息的,便是你們兩個了,不過,木秀於林,也要多加小心,京師這潭水,比你們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還要臟……”
武烈侯似是在感歎,蕭玨笑道:“韓大哥放心吧,攪渾水我們也很在行的……”
武烈侯忽而看向唐寧,問道:“聽說陛下將唐家大公子的案子交給你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這件案子,不太簡單。”
武烈侯問道:“查到什麼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查到一點線索,但沒什麼大用。”
“該查。”武烈侯點了點頭,喃喃道:“死的是唐家大公子,又不是彆的什麼人,該查啊……”
武烈侯雖然還沒有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但比起前幾日,精神看上去卻好了許多。
唐寧和蕭玨在韓府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武烈侯送他們到門口,蕭玨轉身揮了揮手,說道:“韓大哥,你回去吧。”
武烈侯點了點頭,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蕭玨站在韓府門口,喃喃道:“還是唐家有背景,韓衝死了的時候,京中可沒有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彆感歎了,走吧。”唐寧看了看他,搖頭說了一句,正要離開,腳步剛剛邁出去,卻忽然一頓。
他轉過身,轉身再次望向武烈侯府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容。
蕭玨望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回頭對那幾名大理寺官員道:“去大理寺!”
蕭玨看著他快步離開,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向蕭府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之後,腳步漸緩,最終停下來,緩緩轉過身,望著武烈侯府,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
陳皇將唐璟的案子交給他的同時,也賦予了他很大的權力,刑部和大理寺的所有卷宗,他可以隨意調動。
唐寧走到存儲卷宗的地方,看了看身後,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找就是了。”
大理寺的案情卷宗是按照時間排序的,堆滿了整整一間屋子,韓衝的案子發生在半月之前,唐寧很容易就找到了案情的所有卷宗。
他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將所有的卷宗都翻閱了一遍。
這件案子雖然各處細節都合情合理,若是在地方縣衙這種小地方,就可以如此結案了,但這裡是大理寺,對於其中的幾個關鍵細節,絕不應該這麼輕描淡寫的揭過。
他疏離了一下腦海中的信息,走出大理寺的時候,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外麵等他。
他走過去,問道:“你怎麼還沒回去?”
蕭玨看著他,肅然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什麼了?”
唐寧看了看他,微微點頭。
蕭玨問道:“為什麼?”
唐寧道:“和我去一個地方,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答案就在那裡了。”
蕭玨問道:“什麼地方?”
“劉家村,韓府那名護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