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侯府。
年輕人揉著脖子,從房間裡麵走出來,看著武烈侯,問道:“爹,我怎麼在家裡,剛才我不是還在天然居嗎?”
武烈侯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不要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上青樓,我們韓家和彆人家不一樣,韓……”
“韓家的未來就靠我了是吧……”年輕人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睡了……”
“等一等。”武烈侯叫住他,說道:“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年輕人看著他,問道:“什麼事?”
武烈侯道:“等開了年,我準備讓你去左驍衛中曆練曆練,你也不要整日遊逛了,趁著這幾年我還在,能在軍中混個一官半職,以後不至於餓死……”
“什麼?”年輕人聞言,麵色大變,立刻道:“我不去,聽說那裡能把活人折磨死,要去你去,我才不願意去!”
武烈侯臉色沉下來,說道:“我意已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年輕人看著他,大聲道:“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武烈侯站起身,拿著手杖,高高的舉起,說道:“那我就先打死你!”
年輕人揚起頭,閉上眼睛,說道:“你打死我吧,正好我可以去見我娘,我早就想去和我娘團聚了!”
武烈侯麵色一白,舉著的拐杖,最終隻是輕輕的落了下來。
他看了年輕人一眼,歎息口氣,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間,小聲道:“罷了,你不願意去就算了,爹不為難你……”
年輕人臉上露出笑容,這是他每次闖禍之時,百試不爽的奇招。他瞥了瞥嘴,喃喃道:“當禁軍有什麼好,誰愛當誰當,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當的!”
……
正月十五之後才去驍騎營,唐寧原以為在這之前能坐享齊人之福,沒想到大部分時間都在獨守空閨。
他坐在書房裡,遠遠的看到小如和小意要出去,急忙走出去,問道:“你們去哪裡?”
鐘意回過頭,說道:“和夭夭去廟裡上香,她前幾天就說過要去了……”
小小不知道被老乞丐帶到什麼地方曆練了,小如小意也幾乎每天都出門應酬,不是什麼安陽郡主的遊園會,就是什麼彆的會之類的,唐寧已經好幾天都一個人了,聞言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鐘意怔了怔,然後便笑道:“好啊。”
唐寧還沒有走出門,晴兒便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說道:“姑爺,外麵有人找你,說是什麼武烈侯……”
唐寧歎了口氣,看著鐘意和蘇如,說道:“還是你們去吧。”
也不知道武烈侯有什麼事情,他的計劃都被打亂了,唐寧走到客廳,看到武烈侯坐在椅子上,走上前,笑問道:“侯爺這次來,可是為了昨日之事?”
武烈侯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唐寧坐在他對麵,說道:“等到元宵過後,侯爺挑一個日子,將他送來就行……”
“不不不,唐將軍誤會了。”武烈侯站起身,歉意的說道:“實不相瞞,昨日衝兒醒了之後,我和他提及此事,他對此極為抗拒,我也沒有辦法,實在是抱歉……”
“沒關係。”雖然唐寧心中覺得武烈侯對於兒子太過寵溺,但還是擺了擺手,說道:“無妨,若隻是此事,侯爺派人來說一聲就行了,不必親自前來的……”
武烈侯看著他,說道:“不瞞唐將軍,我這次來,還有一事相求。”
唐寧看了看他,說道:“侯爺但說無妨。”
“其實我這次來,還是為了衝兒的事情。”武烈侯輕歎一聲,說道:“衝兒他幼年之時,吃了不少苦,實在是苦怕了,窮怕了,這幾年生活有所改變,卻養成了紈絝的性子,等到我百年之後,他無依無靠,不知道怎麼才能生存,所以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唐將軍。”
韓衝這樣的行為,是典型的暴發戶行徑,苦日子過久了,忽然一夜暴富,身份地位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便會控製不住自己,沉浸在享樂中無法自拔,這種行為並不奇怪。
隻是他和武烈侯並不熟悉,他該不是想要讓他給他養兒子吧?
武烈侯看著他,說道:“我和唐將軍非親非故,知道這可能有些唐突……”
唐寧點了點頭:“是有些唐突……”
武烈侯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說道:“我知道,京中最大的‘唐人’商行,便是唐將軍的產業,我想在商行中入些銀子,就像蕭家、劉家和黃家那樣,韓家應得的利潤,就先放在唐將軍這裡,如果以後我出了什麼事情,也能讓衝兒不至於餓死。”
唐寧這才明白,原來武烈侯是想要像劉俊和黃昱龍他們那樣入股,當初他隻是想找些盟友而已,現在的唐人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這麼做,幾千上萬兩銀子的生意,也根本不需要經過他和唐夭夭的手。
他看著武烈侯,笑問道:“侯爺就這麼相信我嗎?”
武烈侯點點頭,說道:“若是不相信唐將軍,我今日便不會來了。”
唐寧將那些銀票手下,點頭道:“好。”
之所以答應武烈侯,雖然有些是因為他和蕭玨的關係在裡麵,但更多的,卻是不忍拒絕一個父親的要求,武烈侯能為他的紈絝兒子做到這一步,已經足以讓人動容。
武烈侯臉上露出喜色,起身道:“多謝唐將軍,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隻要韓某能做到,定然不會拒絕。”
“侯爺客氣了。”唐寧看了看他,又道:“不過,我還是得說一句,侯爺對令公子,實在太過縱容了,長此以往,對他有害無益。”
“我知道。”武烈侯點了點頭,說道:“我以前虧欠他們母子太多,現在不求他能振興韓家,隻求他能無病無災的過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侯爺放心,這些銀子,隻要不過分揮霍,足夠他衣食無憂。”
武烈侯對唐寧躬了躬身,說道:“謝謝唐將軍了。”
唐寧同樣躬身回禮,說道:“不客氣。”
武烈侯起身笑道:“韓某就不打擾唐將軍了,告辭。”
“慢走。”
唐寧送他出府門,看著他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輕歎口氣,微微搖頭。
縱使知道武烈侯的方法不對,但作為一個外人,他並沒有什麼立場去勸他。
家裡白天依然沒有什麼人,女主人帶著丫鬟走了,唐寧閒著沒事,練了會功,吃了點糕點墊墊肚子,之後便回書房睡午覺。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唐寧用涼水洗了把臉,心中暗道荒謬,他剛才午睡的時候居然夢到和唐妖精成親了,都怪秀兒和蕭玨,又是姻緣簽又是看相術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影響到他的潛意識了。
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聽聲音就知道是她們回來了。
“唐姑娘可真厲害,那兩個登徒子還想要調戲夫人,被她三兩下就打趴下了。”
“是啊,她動作好快,都沒有我們出手的機會……”
“那兩個登徒子是什麼人來著,一個好像是什麼侯的兒子,還有一個好像叫什麼風……”
……
詩詩和酒兒走在前麵聊天,看到唐寧在院子裡,急忙走上前,一個幫唐寧擦臉,一個將洗臉盆的水倒掉。
唐寧從詩詩的手裡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呢?”
詩詩道:“剛才我們去上香的路上,碰到兩個登徒子,唐姑娘狠狠的教訓了他們一頓……”
她們一行人走在路上,回頭率的確極高,換做唐寧是登徒子,或許也要上前調戲調戲,不過有唐夭夭在,詩詩和酒兒她們如今也伸手不俗,倒是不用擔心什麼。
他擦完臉,唐夭夭走到他麵前,猶豫了片刻,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相信征兆嗎?”
說到征兆,唐寧就不由的想起中午的那個夢,看著她,問道:“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唐夭夭眼神飄忽,雙手絞在一起,說到:“就是隨便問問。”
“不信。”唐寧搖了搖頭,如果抽到的簽做的夢也算是征兆,他豈不是要和唐妖精成親了?
“我也不信!”唐夭夭使勁的點了點頭,將手中寫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天在廟裡新求的簽折斷,扔在地上。
唐寧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今天又和人動手了?”
唐夭夭拍拍手,說道:“兩個登徒子而已,小小的教訓了他們幾下。”
唐寧正欲問問細節,便看到嶽父大人匆匆從門外走進來,似乎是有什麼急事,麵色焦急。
他走到唐夭夭身邊,看著她,問道:“夭夭,你今天是不是和人動手了,還記得那人叫什麼名字嗎?”
“鐘伯伯怎麼知道的?”唐夭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道:“一個叫淩風,另一個好像叫什麼衝的……”
鐘明禮立刻道:“韓衝?”
“對,好像是叫韓衝。”唐夭夭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韓衝……”鐘明禮看著她,麵色蒼白,說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