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不在,府裡是二老爺主事,公子稍等,小人現在就進去通報。”
這一對年輕男女樣貌出眾,氣質不凡,非富即貴,唐府門房也不敢怠慢,正要回去通稟之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身體一振,回過頭,顫聲道:“唐,唐寧,哪個唐寧?”
唐寧看著他,說道:“就是你想的那個唐寧。”
門房聞言,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京師誰人不知,新科狀元唐寧和唐家有著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近些日子,唐家更是在他手上吃了不小的虧,他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來唐家?
“你,你等一會,我馬上去稟告!”他表情驚懼的說了一聲,快步向唐府跑去。
跨過門檻的時候,還不小心被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唐寧站在陰涼處,轉頭看著唐夭夭,說道:“這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不用跟來的。”
唐夭夭瞥了瞥他,說道:“來都來了,就不要再廢話了。”
唐寧閉嘴不再廢話,雖然這光天化日的,唐家不可能對他怎麼樣,但以防萬一,還是帶著唐妖精的好。
唐府,唐琦聽完門房的稟報,也是怔了一瞬,才問道:“你說,誰?”
門房抬頭看了一眼,小聲說道:“他說他叫唐寧。”
“唐寧!”唐昭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他還敢來這裡,今天他進了唐府,就彆再想出去了!”
唐琦伸出手,示意他閉嘴,然後才淡淡的說道:“讓他去偏廳候著。”
唐寧和唐夭夭沒有在門外等多久,那門房就再次走了出來。
這一次,門房對他們的態度明顯沒有剛才熱切了。
他看了唐寧和唐夭夭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二老爺有重要的客人要見,你們先在偏廳等著。”
唐寧跟著門房走進唐府,看到有一名女子迎麵走出來。
那女子手裡拿著一顆蘋果,看到他的時候,腳步頓住,臉上的表情無異於白日見鬼。
唐寧從她身旁走過,拿起那蘋果,咬了一口,然後重新放在她手裡。
他在偏廳中剛剛坐下,唐水便大步走進來,問道:“你來這裡乾什麼?”
唐寧看著她,疑惑道:“我不能來嗎?”
唐水心中又急又氣,這自然不是能不能來的問題,而是怎麼來,什麼時候來……
唐家請他來的時候他不來,偏偏在他將唐家徹底得罪,近乎撕破臉皮,不可能和解的時候過來,唐家會怎麼想,做了那些讓唐家難堪的事情之後,他是來唐家炫耀的?
萬一有些人惱羞成怒,他今天就危險了!
“你彆給我裝糊塗!”唐水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到底來這裡乾什麼?”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來喝杯茶,坐一坐,可惜他們連杯茶都不給。”
其實就算是唐家奉上茶水他也是不會喝的,雖然他們不至於給茶裡下毒,但要是吐口口水,他不也看不出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唐家的人,給茶裡吐口水都是輕的。
唐水看了看他,有些無奈,說道:“他們是不會見你,也不會讓你見小姑的。”
唐寧從懷裡取出一副用薄薄的竹片做的麻將,說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不玩幾局?”
在目前他認識的人裡麵,打麻將應該是蘇媚最厲害,唐夭夭雖然賭彆的很準,但打麻將卻幾乎沒贏過。
如果賭注再大一些,繼續這麼打下去,唐寧不僅能讓她輸掉肚兜,還能連她的人都一起贏過來。
可惜和她打麻將不贏錢,也不能總是贏她,贏得她不高興了,她就會找機會報複回來,得不償失。
唐水不會玩麻將,站在旁邊看了一會,才參與進來。
麵對兩個菜鳥,唐寧大殺四方,一個時辰,就把她們身上的錢都贏光了。
唐寧再一次胡牌之後,唐水將麻將扔在桌上,怒道:“不像話,你姐的錢也敢贏!”
說罷,就從唐寧這邊抓了一把銀票,比她自己拿出來的還要多。
唐夭夭看了看她,將唐寧剩下的錢也卷走了,看著他,說道:“這樣才公平。”
犯不著為了幾百兩銀子得罪這兩個魔女,唐寧自認倒黴,站起身,說道:“走吧,回去了。”
唐夭夭將銀票揣在懷裡,問道:“你不是還有事情嗎?”
唐寧遺憾道:“連杯茶水都沒有,再不走就渴死了,明天來的時候,記得自己帶上水。”
他和唐夭夭原路走回府門前,看到一名老者從外麵走進來。
唐寧看了那老者一眼,忽然問道:“這位老伯,胳膊還疼嗎?”
老者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袖管,抬起頭,平淡的說道:“早就不疼了。”
唐寧疑惑的問道:“老伯胳膊是怎麼斷的?”
“和人比武的時候,不小心弄斷的。”老者隨口說了一句,便從他們的身旁走過。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這打打殺殺的,一點兒都不好,去年我還在街上看到幾條野狗搶食,走近一看,才發現它們爭搶的,居然是一條胳膊,這些害人的野狗,官府也不管管……”
老者腳步一頓,僅剩的一條胳膊,拳頭緊握。
……
唐府後堂。
唐琦看著那名下人,問道:“他們隻是在偏堂坐了一個時辰?”
“也不是隻坐。”那下人想了想,說道:“他們和大小姐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然後就走了……”
唐琦的眉頭擰起來,低聲道:“他到底想乾什麼?”
原以為他今天來是和唐家談條件或是提要求的,卻沒想到,他居然隻是在偏堂坐了一個時辰,就自己走了。
縱然他在朝多年,最擅長的便是揣度人心,卻也不得不承認,他一點兒都看不清唐寧的想法。
從他進京開始,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大出他的預料。
那下人抬頭看了看,忐忑的說道:“老爺,他走的時候說,明天還會來。”
“那就讓他繼續在偏堂等著。”唐琦拳頭握了握,說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
唐人齋前兩日日便將《白蛇傳》全本售出了,《寶蓮燈》也直接出了十卷,接下來的幾日,則是不會再推出新卷。
即便如此,今日還是有許多客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售罄之後,沒有買到的。
“許仙一家總算是團聚了,前幾天看的人那叫一個揪心,昨天聽人說了結局,我今天才敢來買,就怕凝凝姑娘寫一個悲劇出來。”
“凝凝姑娘什麼時候寫過悲劇,依我看,彆看《寶蓮燈》前麵看起來壓抑,但一定也是一家團圓的結局,小沉香一定能救出母親的!”
“哎,小沉香有名師教導,能救出母親,可小說到底是小說,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麼多的團圓?”
“是啊,昨天我還聽說,狀元郎親自去了唐家,想要見母親一麵,結果,被唐家打發的在偏堂等了一個時辰,直到最後,都沒有見到他的親娘。”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聽誰說的?”
“聽我七舅姥爺的鄰居的二姑媽的女兒的舅舅的表外甥說的。”
“你七舅姥爺的鄰居的二姑媽的女兒的舅舅的表外甥?”
“是啊,我七舅姥爺……的表外甥在唐家當下人,這是他親眼所見,狀元郎可真可憐,在唐家被冷落了一個時辰,連杯茶都沒有喝到。”
“這唐家也太過分了,讓他們母子分離十八年,如今更是連見一麵都不允許,這還是人嗎?”
“寒窗苦讀,辛辛苦苦考取狀元,到頭來,竟然母子不能相見,可憐啊……”
“唐家壞事做多了,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
唐家,唐琦悠悠的抿了口茶,聽完下人的稟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債多了不愁,反正唐家在這件事情上,已經被京師百姓罵的體無完膚,也不介意他們再多罵幾句。
他倒要看看,除了造謠影射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這位新科狀元,還有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