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不大的院子裡用幾塊玲瓏的江石堆起了一座小山,繞著小山開鑿了九曲八彎的小溪,湍急的溪水撞擊著轉彎處特意架設的瓷瓶,不斷發出‘叮叮、咚咚、嗡嗡’的脆響,讓小小的院子頓時充滿了生趣。
小山頂部種了一株四季紅的楓樹,小孩巴掌大的紅葉偶爾飄落,落在小溪中順著溪水飄走,又給這小院增添了幾分詩情畫意。
院子一側是六間精巧的竹舍,這是丫鬟侍女居住的地方。
院子的北邊,則是一座兒竹筍形狀的小樓,下麵是三間廳堂,二樓是臥房,麵積最小的頂樓香煙寥寥,風吹過,隱隱聽到空洞的塤(xun)聲傳來。
反手合上了院門,楚天走到了小樓前,順著樓梯到了二樓,一把推開了二樓臥房的房門。
“紅姑,起身接客了!”懶樣的斜靠在門框上,發髻上的粉繡球花晃了晃,楚天笑嗬嗬的敲了敲門,向著臥房內那張垂下了厚厚床簾的拔步床叫了一聲。
過了好半晌,一聲甜膩膩的、好似長了無數小小的鉤子,從耳朵裡一直慢悠悠的鑽進去,一直鑽到心裡勾著你的五臟六腑都癢酥酥的聲音幽幽傳來:“楚天,楚大檔頭,上青樓也沒有你這麼勤快的。”
“紅姑,你說清流小築是青樓,不怕綠姑撕你的嘴?”楚天笑得格外燦爛,晃悠悠的走到了屋子裡,坐在屋子中間的圓桌邊,拎起半壺殘茶,洗了洗一個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紅姑‘嘻嘻’一笑,慢悠悠的說道:“琴舍和青樓,有啥子不同嘍?哎,正好你來了,也少了麻煩!”
床簾一動,‘啪啪’兩聲,一個巴掌大小的血色封麵的冊子,還有一根一尺長的玉尺同時落在了楚天麵前:“嗯哼,自己測測,又是一年了,你可有點長進?”
玉尺長一尺,上麵有十個長刻度,每個一寸長的刻度中,又分成了十個小刻度。
楚天眉頭一挑,他笑了笑,抓起玉尺,手掌微微用力,就見玉尺上一點白光亮起,漸漸的白光越來越長,逐漸向玉尺的第一寸刻度逼近。
床簾微微拉開,一對兒雪亮的美眸在縫隙裡看著楚天手裡的玉尺。
過了足足一盞茶時間,玉尺上的白光抵達了八分刻度左右,就再也無法前進半點。
楚天就‘嘻嘻’笑了,他沾沾自喜的看著玉尺上亮起的刻度笑道:“八十年修為,我還差幾天才滿十八歲哩,蠻不錯的嘛!”
放下玉尺,楚天翻動那血色封麵的冊子,翻開了十幾頁後,笑嗬嗬的說道:“紅姑,你看,去年這時候,我才五十五年的修為,一年增長了二十五年修為,我還是蠻用功的!”
一邊說著,楚天一邊從小冊子的封皮上扯出一根極細的碳條,細細的在冊子上書寫了一番。冊子上並無人名,隻有一個天乾地支和數字組成的編號,楚天在這編號下寫下了‘某年某月某日,八十年修為’的字樣。
床簾一動,那對兒美眸消失不見,紅姑悠悠歎道:“比起尋常人是不壞了,不過也就這樣。嗨,誰讓我攤上你們這群不讓人省心的混賬哩?”
床簾一動,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飛了出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楚天麵前。
楚天放下手中的冊子,拿起玉盒揭開盒蓋,裡麵隻有六顆拇指大小的焦黃色藥丸,正散發出一股子極其刺鼻、卻又極其雋永的味道。
“哇哦,六顆豹胎丹!”楚天滿臉是笑的站起身來,吊兒郎當的向拔步床欠身行了一禮:“紅姑,你是有良心的,我、阿狗、阿雀這三年在白蟒江榨油水,九成油水都用在了你身上,你果然大方!”
“滾!”一個帶著淡淡幽香的枕頭狠狠砸了出來,重重砸在了楚天腦袋上:“你好意思麼?就你那魚檔的油水,攏共能剩下多少?這六顆豹胎丹,是我好容易死皮賴臉給你們這群混賬小子求下來的。”
冷冷一哼,紅姑冷喝道:“回去給那兩個小子說,當年你們營口剩下來的娃娃不多了,可千萬彆死了。”
收起六顆豹胎丹,楚天肅然看著拔步床沉聲道:“嗯?紅姑這裡是收到消息了?”
輕輕一歎,紅姑慢悠悠的說道:“哪,正叫人去找你呢,這不你就到了,也省了我的事。你還記得當年被你丟進白蟒江的周檔頭吧?”
“周檔頭啊,那老鬼,怎麼會不記得呢?”楚天摸了摸自己的麵頰,嬉笑道:“當時年輕,心軟,打斷了周檔頭的雙臂,卻被他的那凶婆娘在我臉上來了一匕首,要不是紅姑這裡有金口蝮毒液的解藥,我不死也毀容了,真就可惜了我這張俊俏的臉!”
“他兒子回來了!”紅姑淡淡的說道:“周檔頭的兒子周流雲,十二年前就去了大晉京城求學,拜入了白鷺書院洞主門下。七天前他剛剛回了乢州,出任乢州書院監院學士,是乢州書院山主之下第一人。”
“乖乖,讀書人的二寨主!”楚天皺起了眉頭。
“少說調皮話,人家正兒八經的監院學士,什麼二寨主?”紅姑沒好氣的罵了一句,輕輕說道:“單單監院學士也就罷了,敢生事的話,著兩人打斷他的腿就是,也惹不出什麼風波。”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紅姑沒奈何的說道:“偏偏他和淩氏結親了,淩家的九小姐淩銀花五天前剛剛和他訂了親,三天前淩嶽就被破格收入了乢州書院,更成了乢州書院山主的親弟子。”
“淩氏背後是楚氏,乢州書院更是乢州文人的老寨子……呸,呸,乢州書院更是乢州文人群英彙聚之地。”紅姑沒好氣的說道:“你這不就是麻煩上門了麼?”
楚天皺起了眉頭:“周檔頭的兒子啊,那肯定不是好人了。”
沉思了一會兒,楚天笑著站起身來:“紅姑放心,我有辦法對付他就是。實在不行,再請紅姑出手救命則個。”
一邊笑著,楚天一邊轉身揚長而去。
驀然的,拔步床的簾子動了動,紅姑懶洋洋的問道:“還做噩夢麼?”
楚天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繼續向外大步走去:“現在換做春-夢了,夢裡是紅姑你,偶爾有綠姑哩!”
拔步床的簾子裡一聲冷哼,紅姑怒道:“死去外麵,姑奶奶哪天幫你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