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邱時和邢必回到倉庫小屋的時候,鄧葉葉推著爺爺準備離開。
爺爺像入定一樣,靠在輪椅裡,眼神落在每一個人身後的不知道什麼地方。
“還那樣嗎?”邱時問。
“嗯。”鄧葉葉點點頭。
邢必指尖輕輕搭到爺爺手腕上。
“估計是醒不過來了,”老頭兒在角落裡說,“可能就這樣一直愣到最後完全衰竭。”
“你打算把他帶到哪兒去?”邱時問鄧葉葉。
“他在鎮子外一個村子的廢棄菜窖裡藏身,”鄧葉葉說,“讓我等他死了以後把中樞係統銷毀,再炸掉菜窖。”
“他……菜窖是他自己挑的嗎?”邱時說,“我可以跟人說一下,安排一個舒服些的地方。”
“彆麻煩了,”鄧葉葉說,“現在大家事都多,菜窖是我挑的,他早就跟我說過,扔了就行,銷毀係統,他就不存在了,那個身體也不是他了,所有的事就都跟他無關了。”
“懂了。”邱時點了點頭。
鄧葉葉拿出自己的小寵,跟邱時吸在腿上的小寵碰了一下:“有事兒聯係我,你們早晚會離開雲城的地盤,用得上我,我不會離你們太遠的。”
“什麼意思,”邱時看著她,“代表我的那些同族監視我嗎?”
“嗯,”鄧葉葉笑著說,“我反正也沒地方去。”
看著她推著爺爺離開之後,邱時靠著牆歎了口氣。
“爺爺真的就會一直那樣到最後死掉嗎?”他問老頭兒。
“他早就死掉了,”老頭兒說,“從他的愛情變成一個人的時候開始,就死了,後麵這些年,無非是在等著自己徹底消失而已。”
邱時沒說話。
“你倆還不走嗎?”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蹭到了地上的墊子上躺著了,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你沒有什麼建議了嗎?沒什麼想法了嗎?”邱時看著他。
“我覺得你腦子有點兒亂了,”老頭兒說,“接收不了什麼新的信息了,去睡覺吧,收屍人。”
“走。”邢必扶著邱時的肩,往後帶了一步。
邱時轉身跟他一塊兒走出了小屋,把門關好了。
洗馬鎮已經是一片安寧,不過還能看到時不時掃過鎮上的探照燈,能聽到遠處巡邏的士兵不太整齊但平穩的腳步聲,偶爾還有對講機裡傳出的幾聲聽不清的對話。
邱時抬起頭,這會兒的天氣其實還不錯,沒有下雪,風也不刮了,不過雲層有些厚,看不到月亮。
“回宿舍嗎?”邢必問。
“我睡不著,”邱時說,“老頭兒沒說錯,我的確是腦子裡很亂,我長這麼大用的腦子加一塊兒,都沒有這幾天用得多,感覺算下來也沒多少事兒,為什麼這麼……”
“全新的腦子剛開用的時候是這樣的。”邢必說。
“你什麼意思啊。”邱時轉過頭看著
他。
“睡嗎?”邢必問,“明天又要回雲城。”
“那不能睡了,”邱時抬頭看了看二樓,“我如果這會兒睡的話,估計明天真的醒不了,能睡一天……”
“那就睡一天,”邢必說,“你那個神經損傷也得休息,實驗室打開以後你就沒怎麼睡,還……體力勞動了。”
邱時沒說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壓低聲音:“你們生化體都這樣嗎?不怎麼要臉的樣子。”
“在這些事上可能的確跟人類不一樣。”邢必說。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轉了兩圈,實在還是冷,邱時決定還是回超市二樓的宿舍休息一會兒,困還是困的,甚至困得有些撐不住。
一樓還是二隊的,不過回來之後他們直接去了老頭兒那裡,二隊幾個人都還不知道他們回來了。
輕手輕腳上了二樓,發現生化體宿舍那邊立刻就有人走了出來。
“我和邢必。”邱時低聲說了一句。
“嗯。”不知道誰應了一聲,又回了宿舍。
這些生化體是之前打共生體營地的時候過來的那一批,現在暫時都留在了洗馬鎮,這兩天就會分到石底和竹園這條防線的各個點上去。
邱時名字都還沒弄清。
不過隨著生化體最終全部啟用,他們不再是稀奇的少數,最終也許會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樣,洗馬鎮這些一塊兒打過仗的士兵,邱時除了二隊和他們那幫收屍人,也沒誰還能叫得出名字了,隻記得臉。
在自己的記憶力裡,一扇扇門後麵,到底有多少從他這二十多年人生裡經過的臉?
回到屋裡,因為知道旁邊一層都是聽覺敏銳的生化體,邱時連把衣服往地上扔的時候都拿著勁兒,沒敢扔得太瀟灑。
邢必倒是一脫外套,嘩啦一下就扔到了旁邊地上,然後打開了取暖球。
“你……”邱時看著他。
“這是正常的動靜,”邢必說,“你在心虛什麼?”
“你就說,我們說話這動靜,他們能聽到嗎?”邱時說。
“能聽到一些,聽不全。”邢必說。
“所以啊,”邱時打開衣櫃看了看,大概是知道他們今天回來,裡麵有放好的換洗衣服,“那不得小心點兒嗎?”
“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動靜要小心嗎?”邢必站到身後,撐著衣櫃的門,輕輕靠在了他身後。
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邱時回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摸到的是溫熱光滑的皮膚。
“你……”邱時扯著自己衣服一角,抬手把上衣脫了。
衣櫃裡居然還有一包煙,他拿出來了看了看,想著這洗馬鎮的服務說周到吧挺周到,還給包煙,說不周到吧也不周到,煙是拆過的,但看到煙盒開口位置的一個小掐痕的時候他笑了起來:“操。”
“怎麼?”邢必摟住他,下巴擱他肩膀上問了一句。
“趙旅拿來的,”邱時給他看了看那個掐痕,“他習慣拆了都在
這兒掐一下。”
“為什麼要掐一下?”邢必問。
“各種物資在外城都不好弄,有點兒什麼好東西就得做個標記,”邱時笑了笑,“就跟寫了自己名字一樣……”
“那為什麼不直接寫名字。”邢必問。
“你這話說的,”邱時說,“你現在讓我寫我自己名字我還得想想呢,掐個印兒多簡單啊。”
邱時話剛說完,邢必就伸手在他耳垂上掐了一下。
“你祖宗!”邱時罵了一句,這一下掐得還不輕,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耳垂有些發熱,抬手摸了一下發現已經開始要腫起來了。
“掐個標記。”邢必說。
“你腦子也夠他媽新的,”邱時有些無奈,“掐個指甲印兒是他媽趙旅的習慣!”
邢必笑著沒說話,低頭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很重,仿佛真的是要咬出一個消不掉的疤來做標記。
“啊……”邱時壓著嗓子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疼疼疼……”
邢必鬆了口,指尖順著牙印描了一圈:“很圓,我牙不錯。”
“你是不是短路了,”邱時偏過頭看著他,“吳館長是不是趁我不知道把你腦子撬開往裡頭倒酒了!”
邢必笑了起來:“疼嗎?”
“廢話!”邱時說,“我是個人,你咬的這玩意兒叫他媽肉,肉被咬,就會疼!”
邢必沒說話,低頭輕輕在他肩上吻了一下,然後舌尖點在了牙印上。
邱時沒了聲音,隻是偏頭看著他。
牙印位置的皮膚因為疼痛變得很敏感,舌尖順著牙印轉圈時,輕柔的觸碰能清晰地感知到。
邱時覺得自己的神經應該是沒怎麼受損,敏銳得很,甚至能把細小的一點溫暖濕潤都捕捉到。
“還疼嗎?”邢必偏過頭看著他。
“隻能不疼了啊。”邱時說。
邢必笑了笑。
“我是不是……”邱時問得有些猶豫,“你是不是……”
“嗯?”邢必應了一聲。
邱時轉過身,摟著他,在他腰側輕輕劃著:“你要不搶答一個?”
“這種答搶不了,”邢必說,“我是真不知道你要說什麼。”
“我是不是……”邱時被自己這個吭吭哧哧逗樂了,笑了起來,“操,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邢必說。
“你是不是屏蔽痛覺了?”邱時手指頂著他下巴往上抬了抬。
“怎麼可能,”邢必說,“這種事兒就是被捅一刀也不可能屏蔽啊。”
“這都捅一刀的效果了,”邱時笑了起來,“我沒給您乾劈了啊!”
“你這個音量,”邢必說,“他們是真能聽見的。”
“操。”邱時愣了愣。
邢必笑著往後帶了他一下,倒在了床上。
邱時被他帶倒,撲到了他身上,也顧不上彆的,先狠狠親了兩口。
邢必翻了個身壓住他,手往下伸了過去。
邱時呼吸都停頓了兩秒:“現在?”
“嗯?”邢必臉埋在他頸側應了一聲。
“我是說你現在……”邱時話沒說完,邢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發現你是不會小聲說話了。”邢必笑著看著他。
“我聲音大嗎?”邱時在他掌心裡問。
“嗯。”邢必笑著點了點頭。
“你祖宗,”邱時從指縫裡說,“那怎麼辦,要不你殺了我得了。”
邢必捂著他嘴的手沒有鬆開,往下去的手也沒有停下。
邱時的呼吸從指縫中掠出,掃過他的耳際,帶著滾燙的急促。
月亮從雲層裡露出一個尖角,給下麵的樹林頂上撒上了一片星星點點銀色的光,隨著雲層忽聚忽散,銀色的光也忽明忽暗。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