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雖然到了,但對於如何作戰,始終沒有一個好的辦法。明軍一直在海上,觀其戰船規模,相模灣裡藏起來的水師絕然不是對手,宇喜多秀家大人的水軍被牽製在關門海峽,也趕不過來,怎樣才能和明軍展開合戰,這是個問題。
九鬼嘉隆和加藤嘉明考察了小田原城的情況後認為,明艦的神之眼鐵炮射程遠、威力大,讓大軍入城防守,是很難取得良好成效的,於是大軍駐於城北,進一步遠離鐵炮的射程。
明軍的戰艦繼續追著氏信打,氏信也是命大,被“神之眼”盯上後居然一連躲過了好幾次炮擊,於萬分凶險的邊緣屢屢逃出生天。這下子,連鬆田憲秀都有些不敢置信了,莫非氏信……大人……真受了神之眷顧?莫非他才是北條家天命所歸的家主?
炮擊的間隙,明軍放出一些小船,終於開始試探著靠近岸邊,這些小隊明軍都沒能在岸上站穩腳跟,被小田原城組建的效死隊趕下了大海。這也是北條家在小田原城守戰中不多的亮點之一。
到六月十八日時,新的援軍抵達了,封於江戶的德川家終於搜羅齊了整個江戶地區的騎兵,德川家康帶領一萬六千騎兵抵達小田原城。同時,他還帶來了關白大人秀吉的親筆信,關東地區所有軍力全部由德川家康節製;京都神宮也發來令諭,所有神官以隨同而來的上杉大宮司為主,山下大宮司為副,和家康大人合作,共同應對明軍對相模囯的入侵。
至此,聚集在小田原城的兵力已經達到六萬八千人,其中德川家騎兵一萬六千人、京都援軍三萬八千人、北條家守軍一萬四千人。
在總兵力中,武士和神官的占比非常高,武士三千人、神官一千五百人。這是關白秀吉的戰略考量:兩線作戰太被動,集中力量一鼓作氣擊敗新來的明軍,再回師京都,放青丘軍上關西,在關西做最終一戰。
小田原城合戰的條件已經具備了,用什麼戰術誘導明軍登陸,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來。望著海麵上七艘巨大的戰艦,以及更遠處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明軍戰艦,所有人心裡都如同壓著塊大石頭,感覺沉甸甸的。不能儘快將這支明軍擊敗,關西地區的最終一戰就無法展開,整個瀛州已經被戰爭拖累了十年,大家都已經快要筋疲力儘了。
頂著明軍“神之眼”鐵炮的轟擊,鬆田憲秀一直等了七、八天,或許是九、十天?他自己都快要記不清日子了,但始終沒有等來合戰的消息。
直到這天晚上,熊本一熊從城北參加軍議回來,才有了一個確切的消息。
“明日派人去下戰書,約明軍上岸合戰。”
“權宮司大人,您是說下戰書?這……明軍能來麼?他們完全可以繼續拖下去,或者在彆的地方登岸,比如神奈川。”
“明軍也是要消耗糧食、消耗淡水的,他們在海上已經塊一個月了,需要上岸了。”
“可是,下臣聽說,明軍占了三宅島、禦藏島和八丈島,想必會在島上囤積大量軍淄吧?”
“瀛州距大明本土萬裡之遙,從本土運來十石糧,到這裡能剩一石就不錯了。”
“可……他們完全可以繞開小田原城……”
“如果他們想繞開,早就繞開了,家康大人和上衫大宮司都認為,明軍也在等待和我們的合戰。”
“可……他們為何要硬碰硬呢?完全沒有必要……”
熊本一熊反問:“也許明軍並不認為我們很硬呢?”
鬆田憲秀捏緊拳頭:“近七萬大軍啊,如果明軍輕視我們,正是擊敗他們的好時候!”
熊本一熊哈哈大笑:“我怎麼覺得,明軍正是因為重視,才耐著性子等待我們聚兵呢?”
鬆田憲秀不解:“權宮司大人何意?”
熊本一熊道:“也許,他們重視我們,所以害怕我們分開,消滅起來會耗費更多吧。”
鬆田憲秀無法理解:“大人的想法……恕下臣愚鈍,還請大人指教。”
熊本一熊道:“我的想法,你或許難以理解,但明軍的大將應該能夠理解吧。”
“大人為何會這麼想?”
“因為我小時候就聽母親大人說過,我的祖先是華族,我的父親是明人,他是從海上漂流過來的,被我的母親救了下來……我的身上流著明人的血,所以我的想法,很多明人應該也會這麼想。”
鬆田憲秀立刻躬身表示敬意:“原來大人是華族,下臣這幾天實在是失禮了。”
華族在瀛州是高貴的族群,大致成型於六百年前,祖先來自於中唐之後佛道大爭的亂世之中。他們給瀛州帶來了先進的佛道修行方法,將其融入瀛州的神宮修行體係,他們還帶來了先進的繪畫、雕版、烹飪、服飾、文學等技藝,深受整個瀛人的尊敬。
但六百年後,華族漸趨銷聲匿跡,被融於瀛州本土之中,很少有人還會如熊本一熊這樣,一直記得自己華族的身份——雖說這身份已經越來越沒有多大實際意義了。
對於權宮司大人傳回來的約戰決定,鬆田憲秀並不看好,但令他驚訝的是,明軍竟然同意了,合戰就定在三天之後,這個約定讓鬆田憲秀又重新記起了日子——三天後是七月初一。
因為約戰成功,鬆田憲秀終於徹底相信,和自己相處了一個多月的高階大神官竟然真的是位華族——因為他和明人的想法很相似,這讓鬆田憲秀在更加尊敬的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權宮司大人!
合戰的前一天,從明軍艦隊中放出來一條風快船,載著明軍的使者來到城下,正好就從鬆田憲秀負責守衛的箱根石垣叫門。
使者報名逍遙靜一,是來商談明日合戰場地事宜的。鬆田憲秀放下個竹簍將明使拉了上來,就在牆頭等著。明使站在石垣上四處張望,尤其對被鐵炮打中的牆麵比較感興趣,鬆田憲秀忍不住道:“我小田原城是天下堅城,你們再打多少鐵炮都打不開。”
說完以後,他才意識到,雙方語言不通。
但明使卻聽懂了,笑了笑,道:“真正的堅城,在人的內心。”說出來的竟然是瀛州話,雖然發音稍怪,但卻很流暢。
鬆田憲秀琢磨他這句話的時候,明使又補充了一句:“那叫符籙法炮,不是簡單的鐵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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