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致遠一直以來就令趙然最為頭疼,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出口,處置起來非常為難。
趙然承認他對自己有恩,並且也打心底為之深深感激,但他在自己和景致摩之間,卻擺明了態度站在了對方一邊。
對此,趙然同樣能夠理解,但你三番兩次跑來要求放人是怎麼回事?自己沒同意,你就從此糾纏不休,把所有的憤懣都撒自己身上又算怎麼回事?
你追求林致嬌而不得,心中難受我能理解,但問情宗是自己同門,林致嬌是周雨墨、宋雨喬的老師,自己也要稱一聲林師叔,你這麼搞怕是不行吧?
反思一下,因為自己事前打過招呼,宗聖館不好處置於致遠,或許正是這樣的忍讓,慣出了於致遠的毛病吧。
趙然臉色很不好,心念急轉,忽然看見角落裡貴州關聖閣那幫人裡混著的思南府崇德館於長老,想了想,向東方敬道:“這件事啊,我建議還是找一下他的家長吧。”
東方敬順著趙然的目光轉過去,頓時了然,點頭道:“那我等你消息。”
趙然晃晃悠悠磨蹭過去,離貴州那幫修士近了一些,正琢磨怎麼找於長老開啟這個話題,卻見於長老在人堆裡衝自己咧嘴一笑,人在往外擠,看架勢,似乎要過來找自己?
趙然回了個禮貌性的微笑,假裝自己很忙,腳下加快步子往外走,餘光還瞟著於長老,果然見他正是要來找自己說話,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來到天師殿外一處月門,就聽於長老在後麵喊:“致然留步!”
趙然愕然轉身:“哎呀,於長老是在叫我麼?有何事吩咐啊?”
於長老走過來笑道:“一彆經年,致然修為突飛猛進,老道我自愧不如啊。”
“於長老過謙了,您是資深煉師,晚輩想追上您的進度,還早著呢。”
簡單寒暄兩句,於長老也不再客套,按照過去和趙然打交道的方式,開門見山道:“開個價吧。”
趙然有些蒙圈:“於長老何意?”
於長老道:“諸葛自走犁啊,我們崇德館準備建個作坊,生產諸葛自走犁,君山農機社說,自走犁的核心技術不能給,隻同意我們代為銷售,但我一問,你們君山農機社的產量跟不上,至少要明年夏天才能給我們崇德館發貨一百台。明年夏天?春耕都結束了,耽誤一年農時,這可如何使得?再者,一百台夠乾什麼?我思南府就不止需要一百台,何況整個貴州?”
趙然明白了,於長老是要和自己談生意,因此道:“自走犁的技術,我們研發了十年,付出了多少心血,於長老你說,換做是你,你能隨便給人麼?”
於長老道:“當然不能隨便給人,所以我請致然老弟你開個價。於私,我們崇德館從不賒賬,該是多少就是多少,這一點你是清楚的,肯定不虧了你;於公,君山農機社年產量也就一千多台,何時才能滿足兩京十三省的需求?十年?二十年?致然,這台法器可不是一般的法器,是可以讓老百姓吃飽飯的法器,我們不能隻盯著眼前那點銀子啊,更要盯著老百姓的肚子!我小時候是農村孩子,我是知道餓肚子滋味的,不好過啊!”
聽著於長老痛心疾首的勸諫,趙然頓時羞愧莫名,歎了口氣道:“彆說了於長老,致然有錯啊!正如於長老所言,當以天下為公,不能把這麼好的技術藏著掖著了,我同意於長老的意見,願意拿出來與天下同道分享!”
於長老大讚:“心懷天下,這才是我認識的趙致然嘛!當然,我對致然所說與天下同道分享還是持保留態度的,我們兩家分享就可以了,分享太多,也容易擾亂市場,反而不利於諸葛自走犁的煉製和進一步改進。”
趙然衷心欽佩:“於長老眼光長遠,晚輩拜服!”
於長老哈哈一下,自得的捋著長須:“開價吧!諸葛自走犁的批發采購價格是八兩銀子一台,零售指導價是十兩銀子,所以我付給你一萬兩,買下技術。”
“於長老說笑了。”
“兩萬!”
“額,於長老,生意不是這麼談的,十年辛苦啊!”
“三萬!這是賣出三千台自走犁的價格了......”
趙然擺手:“於長老誤會了,諸葛自走犁的技術價格,我們不賣三萬兩,我們隻賣一兩。”
於長老怔了怔:“致然什麼意思?”
趙然道:“於長老生產一台,交給君山農機社一兩銀子,如果你們崇德館隻生產了一千台,那就給我們一千兩好了,如果崇德館生產了一萬台,也不過一萬兩而已,遠遠要不了三萬。”
“那如果我生產十萬台,豈不是要給你們十萬兩?”
“那我得恭喜於長老了,這說明你們掙了幾十萬啊,分我們十萬兩,小事一樁。”
於長老來來回回踱步,片刻之後轉身道:“按售出的數量來算,售出一台,給你們一兩。”
趙然搖頭:“怎麼算作銷售?這個界定很複雜,我們算不過來,君山農機社堅持按生產算。”
“我們生產出來沒賣出去也算?不合道理!”
“那你們就不要生產那麼多嘛。”
僵持良久,於長老臉上陰晴不定,但還是拍板了:“成交!但我有個條件,你們這技術,連我崇德館在內,不得賣出三家!”
趙然想了想,伸手道:“合作愉快!”
達成協議之後,趙然又道:“不知於長老能否幫個忙?”
“致然儘管說來。”
“我聽玉皇閣敬師兄說,於致遠師兄最近在青城山過得不是很舒心,很想回思南府,不知於長老能否接納?”
於長老疑惑道:“拜入青城山可是他自願的,當年他正完根骨之後,我們想接他回山,他拒絕了。”
趙然歎道:“此一時彼一時,離鄉久了,總是會想家的,人之常情嘛。”
於長老道:“隻要玉皇閣同意,我們當然可以將於致遠接回來,他本就是我們於家的族人。這算什麼幫忙?他真打算回思南?”
趙然道:“於師兄肯定是想家的,隻不過他現在還沒找到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請於長老幫忙,讓於師兄追隨自己的內心。”
這句話有點玄,於長老瞪著眼睛思索良久,這才反應過來,試著問:“他在玉皇閣闖禍了?”
趙然搖頭:“也沒闖禍,就是對我林師叔還有幾分惦念,嗬嗬,人之常情,能夠理解。”
於長老點頭:“明白了,回頭我就派人去把他接回崇德館,我們會安排他成親。也請轉告貴館林長老,代我們崇德館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