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聯盟不是常備艦隊,梧桐道人也不可能供養那麼龐大的一支艦隊,所以從戰勝稽查艦隊之後的三個月裡,聯盟在事實上處於分散狀態,各自返回各自的海島。
在被聯席會議拒絕之後,梧桐道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逼迫道門同意他的條款,上岸是不可能的,隻能通過調派人手封鎖航道、劫掠沿岸州府來壓製道門。
但劫掠和封鎖是柄雙刃劍,既傷敵、又傷己,當航道上再無大明商船往來、沿海州府一體戒備的時候,梧桐道人感到非常受傷。
這是一個考驗誰更能抗壓的過程,梧桐道人必須想辦法堅持,他能想出來的一個辦法,便是降服不肯聽從自己號令的島嶼,比如落葉島。
但落葉島雖然勢單力薄,卻如同刺蝟一樣很難下口,他們船少、人少,卻武備精良,同時和自己麾下的部分島主還有著不小的瓜葛。對方究竟和哪些麾下島主暗通款曲,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隻能在組織力量征服的過程中,一個一個試。
從七月底開始,他就嘗試著調動人手圍剿落葉島,但連續兩次都失敗了,往往在到了選擇大軍出發的日子,某幾位島主忽然告知各種稀奇古怪的緣由需要請假,於是隻能重新調派,再次拖延。
如是兩次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個時候的梧桐道人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征服落葉島了。
稽查艦隊重建了,而且規模更甚於上一次,如今正在鬆江大營熱火朝天的訓練。另外一個令人不那麼愉快的消息是,聽說新任艦隊主帥是天師陳善道,至此,梧桐道人不得不召集了一次聯盟大議事。
“想必大夥兒都知道了,聯席會議又重建一支艦隊,如今就在鬆江大營。”
很多島主都麵色凝重,據聞,這一支稽查艦隊數量相當龐大,五百料主戰海船比上一次還要多,許多島主有相對確切的消息,知道這個數目在二十到三十之間。除了五百料戰船,還有更多的中小型船隻,也都是相當難以應付的。
三個月前,大夥兒在妖煞地獄海邊設伏圍殲稽查艦隊,在占儘了天時地利的情況下,都硬生生崩掉了好幾顆牙,不少島主麾下的船隻損失慘重,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至今心有餘悸。
原以為道門吃了這麼個大敗仗,應該答允自家的條款了,可誰知壓根兒不是那麼回事,人家不僅沒答應,反而在短短三個月內重建了一支規模更大的船隊,這種事找誰說理去?
見大夥兒臉色難看,梧桐道人鼓勁道:“你們也不要作難,照我看,這反而是個機會。道門沒有答允咱們弟兄的條款,隻說明一個問題,上回打他們打得不夠狠,不夠疼!這回好了,又是一桌大餐送上來了,咱們隻要把這桌菜吃下去,我就不信道門還能硬挺著?諸位掌櫃的,咱們同心同力,把這支船隊消滅,道門必然向我等屈服,這可是千年偉業啊弟兄們,是為了我們子孫後代打牢堅實基業的一仗,打贏這一仗,東海才真正是咱們弟兄的,咱們也可堂堂正正到中原去,和那幫玄門正宗平起平坐!”
尹馴龍緊跟著給大夥兒打氣:“道門的船隊雖然比之前要大,但諸位在上次海戰中可是繳獲了不少好東西,大夥兒想想,這一次的繳獲或許還能更大。”
他們倆的鼓勁也算是起了些作用,重新燃起了島主們的鬥誌。有些島主表示,希望盟主能發一些銀子下來,給手下弟兄們鼓舞士氣,對此,梧桐道人也慷慨表示同意,當即掏出三萬多兩銀子來,發給各家島主。
聯盟議事很快決定,各島立刻回去起兵,於九月十五日聚於妖煞地獄海西南的中葵島。
議事之後,張錚問:“盟主,不告訴他們稽查艦隊主帥人選的事?”
梧桐道人搖頭:“大夥兒如果聽說陳天師來了,怕是會有人私底下打小算盤。”
“可遲早會知道的啊。”
“無妨,這次我會將亞父請出來,到時候中葵島上一亮相,大夥兒還用怕麼?”
張錚又問:“九月十五趕到中葵島,會不會太緊張了一些?隻有半個月。”
梧桐道人回答:“半個月正好,不讓他們多想。”
島主聯盟那麼大的動靜,落葉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知道梧桐道人的目標不是自己之後,上上下下都鬆了口氣,同時,聽風道人也親自來到天妃娘娘廟,向道門駐於此處的梁逍遊和倫帶娣通報消息。
倫帶娣剛剛為兩家成親的島民辦了個小小的齋醮,為他們送上祝福,就看到了匆匆而來的聽風道人。
“島主來了?”
“見過倫廟祝,不知梁道長在不在?”
“他去村裡的學塾給孩子們講道經去了,塾師病了,請他帶幾天課。需要我叫他回來麼?”
倫帶娣和梁逍遊上了落葉島後,一直按的趙然囑咐,不四處鼓動宣傳,更不搶班奪權,踏踏實實為島民舉辦齋醮科儀,指點軍甲法器的使用、小隊作戰的協同配合,得空時還給人看病、教孩子們念書,很快就贏得了落葉島上下人等的敬佩。
聽說梁逍遊去給孩子們教課,聽風道:“不用,我自去就是。”
來到島上唯一的學塾,裡麵正傳來孩子們的齊聲朗誦:“西極之南隅有國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國。陰陽之氣所不交,故寒暑亡辨;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晝夜亡辨......”
聽風道人在門外靜候了小半個時辰,等梁逍遊宣布“小憩片刻”,從堂上出來,才上前道:“梁道長,靈鼇島有消息傳來,梧桐道人昨日大盟島主,共議攻伐一事。”
梁逍遊和聽風走到遠處樹林邊,問:“消息確實麼?他們什麼時候動手?打哪裡?”
聽風道:“應該不會錯的,商量的是九月十日聚義中葵島,打哪裡卻不知。”
“中葵島在什麼位置?”
聽風在腳下沙地上畫了個大致的草圖,以落葉島為始,指著東北方向道:“從咱們這裡出發,船行六七日可至。就在妖煞地獄海邊緣,西北距鬆江大營需行七八日。”
梁逍遊看著這個點,不禁喃喃道:“真是有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