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間,芊尋道童終於看到了彙齊過來的人手。
先是陸陸續續來了十多位黃冠,芊尋道童點了點頭,朱隆禧的實力還算不差,聚齊那麼多人來,當真是天羅地網了,也算穩妥之舉。於是開始挨個過問名姓,了解這幫黃冠修士的修為深淺和道術特點,以便分配刺殺任務。
可這幫黃冠修士見了她一副小小女童的模樣,心裡都不太瞧得起,回答她問題的時候都不是很爽快,說好聽點,就是有些心不在焉,說難聽些,就是不太鳥自己,芊尋道童吩咐了一陣,見不太指揮得動,當即臉色一沉,就要發飆!
可她還沒來得及發飆,又來了兩位金丹,芊尋道童忍住怒火,先和這兩位金丹套了套近乎,互相道了名姓,心裡打起了小算盤:自己這邊五個金丹,對方連上朱隆禧是三個,這就是八位金丹了,再加上二十多位黃冠,以如此陣容,彆說一個大法師了,兩個大法師也撲殺無疑。唯一的問題,就怕動手的時候,自己指揮不動朱隆禧這邊的人......
她在這邊扒拉小算盤,院子中陸陸續續加入了更多的金丹,芊尋道童數到後邊,發現朱隆禧這邊已經彙集了八位金丹,於是心裡有點吃不準了,將朱隆禧拉到一旁悄聲詢問:“朱道友,咱們這陣仗,到底是要去殺誰?道友能否交個底,也好讓我心裡有個數。”
朱隆禧道:“殺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啊,太子殿下不是跟你說過了麼?”
“趙致然當真是大法師境?”
“沒錯,大法師,年初剛受籙。”
芊尋道童乾笑了兩聲:“朱道友不要開玩笑,咱們十三個金丹、二十多黃冠,就去殺一個大法師?是不是動靜太大了些?”
朱隆禧搖了搖頭,芊尋道童皺眉道:“這動靜還不大?這也太大了,圍殺煉師都可以了。”
朱隆禧道:“還不夠!”
話音剛落,牆頭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三位修士。
一個頭上戴著雕冒,單腳立於牆簷之上,雙臂伸展,擺了個大鵬展翅之式,一動不動。
朱隆禧抱拳道:“見過王道友。”
芊尋道童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道:“就不能正常一點麼?這姿勢,耍給誰看呢?”
一旁有個不認識的金丹扯了扯她的衣袖:“彆瞎說,這位是大法師王致鵬。他有條腿瘸了,不如此站立不穩。”
大法師?芊尋道童不敢多言了,仔細看去,果見這王致鵬的衣袍上印著五朵標識。
另一側牆頭上是個瞎子,懷抱二胡,朱隆禧衝他抱拳:“澹台道友請了,朱某恭候多時。”
身後的屋頂上,月光之下,則是個懷抱長劍的劍客,朱隆禧也抱了抱拳:“柳大俠!”
芊尋道童學了乖,偷眼去瞧這兩位的衣袍,發現竟然也是大法師!
三位大法師今夜齊聚,這是什麼意思?芊尋道童一瞬間有些失神。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如此陣容居然沒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朱隆禧親自過去開門,恭恭敬敬的請進來兩位儒生。
院中眾修士一起躬身:“見過藍大供奉!見過守愚道兄!”
年歲大的儒生便是藍田玉,年輕一些的則是王守愚。芊尋道童繼續辨認標識,這回更讓她目瞪口呆了——居然是兩位煉師!
藍田玉沒說話,王守愚則向牆頭招手:“致鵬老兄、澹台道友、初九老弟,下來吧。”
三位大法師飄身而下,落到院中。
王守愚問朱隆禧:“今夜有眉目了?”
朱隆禧輕笑:“一則正好有了眉目,二則也找到一位主事者。”
向外張望:“芊尋子,芊尋道童,還請過來相見。”
找了半天沒找到,正疑惑間,後排一個修士奇道:“芊尋法師,你彆總站在貧道身後,這樣看不見你。快去啊,朱供奉叫你呢。”
擋在前麵的修士連忙讓開,眾人這才發現縮在那修士身後的芊尋道童,個子不及前麵修士的腰,一擋就看不見身影了。
朱隆禧招了招手,芊尋道童這才艱難的挪到中間,張著大眼睛,仰頭望著身前這一圈人:兩個煉師、三個大法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朱隆禧介紹:“這是太子殿下東宮供奉芊尋道童,是咱們這次行動的領頭修士,今夜刺殺趙致然,便以芊尋道童為主事者。”
藍田玉、王守愚、王致鵬、澹台阿炳、柳初九都點了點頭,然後......
然後朱隆禧揮了揮手,示意芊尋道童退下,芊尋道童迷迷糊糊間退了出去,身邊的修士一層層重新合攏,將她隔在後麵。
就聽人群中,朱隆禧道:“趙致然動手了,他策劃《皇城內外》發了大量汙蔑太子和楊一清的報道,我以為這是個機會......”
“......這次行動,芊尋道童是主事者,咱們都聽芊尋道童的號令行事......”
芊尋道童左右張望著,看了看身邊幾個同為東宮供奉的熟人,小聲問:“是說聽我號令嗎?”
“好像是的......”
“大概吧......”
“噓,小點聲,朱供奉要下令了......”
......
元福宮中,陳天師很惱火,黎大隱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前,低頭聽訓。
“你和趙致然在乾什麼?都說過了,如今要竭力保障朝政的正常運行,可你們倒好,直接以《皇城內外》攻訐楊一清。楊一清剛剛入閣,你們這麼乾,是會讓朝廷陷入混亂的!”
黎大隱小聲辯解道:“老師,我們不想擾亂朝廷,我們隻是想換一個大學士,這個楊一清不行。”
陳天師氣道:“你們這難道不是乾涉庶政嗎?真師堂去年剛做的決議,三省庶政歸還朝廷,你們居然想換內閣大學士,比歸還庶政前還要過分!這個楊一清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換他?”
黎大隱解釋道:“為了道門信力的增長,我和致然打算籌建應天長江大橋,老師對此是讚同的。但籌備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很多事情都不太順遂,主要原因,便是一幫朝廷的蠹蟲站在了對立麵上,其中扯旗扯得最大的,就是這個楊一清。”
陳天師皺了皺眉:“這個楊一清反對修大橋?”
黎大隱小雞啄米般的點頭:“老師,你這兩個月一直顧著真師堂的大政,我們也不好意思拿這點小事煩擾老師。這個楊一清壞透了,就數他跳得最歡,絕對是修橋最大的絆腳石,不把他拿下來,大橋的後續興建就會有很多麻煩。”
“還有誰反對?”
“還有兵部尚書張聰。”
陳天師沉吟片刻,道:“那也不能這麼蠻乾!這樣吧,你把致然叫來,今夜好好談談!”